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浮生如梦 作者:仪歌 文案 一个拼死拼活的小记者 忽而经历了一场死生之搏 再次醒来 已是另一片天地 哦耶~ 居然是在帅哥怀里醒来 而且 这里还是帅哥环视哎 很幸福…… ======================= 本文最初是发在四月的。。。 ----------------------- 然后这个文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写给我们的妈妈桑冰冰大人滴,所以,嘿嘿 很快就会完结的哦~~~虽然故事刚刚展开TAT 然后这是个狗血的恩怨情仇的穿越剧。。。终于介绍完整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冰,费云锦 ┃ 配角:任桎啸,薛致谦 ┃ 其它: ================== ☆、一   “啊!终于下班啦!”谢冰大叫一声,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今天跟进的一个新闻是关于最近比较流行的一种流行病,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终于写完稿子下班了!如果你预想现在是准时的下午五点,那说明你太不了解现在中国的国情了!现在是地地道道的晚上八点,初秋时节,路灯已经亮起,天气还算爽朗。   好好的撑了个懒腰,谢冰眯眯眼笑起来,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好梦而已——一个大帅哥抱着她和她情意绵绵,私定终身!哇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无比的愉快。虽然劳累了一天,想到梦里的帅哥,还是忍不住笑了,接着就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继续过马路。   在此要提醒各位看官,最好不要在过马路时心魂游走,尤其不要想帅哥……因为……谢冰正沉浸在美好回忆中时,一辆车正遭遇它此生第一次悲哀——撞到了第一个人!它想要申诉,真的是第一次撞到人!真的,你们相信我(泪眼迷蒙,鼻涕眼泪一大把)……好了,大家不要怀疑它的话……   比较倒霉的是那个老实的司机,看到撞到人,吓得不轻,赶紧下车救人,司机有些晕血,扶着车门打电话叫110。由此验证,上海的治安是不错滴,上海的人民是很淳朴滴,上海的……好了,不说这些了……话说我们的女主被车撞了,总得继续交代下去。   ……   “你是病人家属?”护士小姐参照电视电影上的台词无比确定的问。   “啊……不是,我……先说那位小姐怎么样了?”司机焦急无比,仿佛躺在里面的是他老婆。   “哦,正在做手术,既然你不是她的家属,请你通知她的家人,请他们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能确定……”看到小司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护士住口了,扶他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哎呀,你别急啊,我也是今天第一天上班,护士长和我说,造着书上说就行了……”   “护士小姐……她真的会死吗?”司机满脸惊惧,基本没听到她后来说什么,司机就要夺门而出的样子。   “这个,请您尽量放宽心,我们的医生都是最专业的,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只是,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还没说完就看到刚才还仿若要断气的人一溜烟跑掉了……   “哎,先生……”   “你和那人说啥呢?”另一个护士经过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那个,刚才急救的小姐,怎么样了?”   “你打电话联系她的家人了没?”经验丰富就是经验丰富啊!   “是,马上去打。”从口袋里摸出刚才送到急救室之前拿到的那个女子的钱包,到服务台去打电话。心里有些惊恐,居然把肇事司机放走了……可是,总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子去追吧?想着安心了些,可是,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先打电话呢!握着电话的手抖了抖,天,这都是她第三份工作了,不至于又做不到一个星期吧?!   “冰冰!冰冰!我的冰冰呀!”来人大哭,显然是最疼女儿的母亲大人,声嘶力竭般叫了这么三句。   后面一人冷言:“女儿还没死呢,倒被你叫死了。”   “呃……是,是,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啦?”马上回转,拉住一人便问。   “哦,您女儿是谁啊?”医生好脾气的回答。顺便拉开抓住自己袖子的爪子。   “就是在急救的那个啊!”谢妈妈急了。   “哦,那个是张医生在处理,请您放心……”接着门就开了,谢妈妈放开再次抓到的袖子,直接扑过去。   “医生……”还没说完。   “请放心,您女儿没事,现在还不能探视,请等一会。”医生马上说,走开去。护士小姐推着车往病房去,两位大人尾随而去。谢父在后叹了口气:“没事就好。”天知道刚才多担心,女儿养这么大不容易啊,还准备看着女儿好好出嫁啊……还要看着外孙女长大成人啊……好了,父母的心理描写省略下面三个小时。   “护士小姐,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了吗?我给我女儿做了……”谢妈妈还要开始讲今天煲汤的详细过程,被护士打断。   “早就可以进去了啊,你们小声点,现在这么晚了,别吵着别人。”护士很好心的为大家着想。   谢妈妈白她一眼,拉着谢爸爸进门。   床上的人显然还吃不了什么东西,谢妈妈看着还戴着氧气罩的女儿,放下了手里的保温瓶,安安静静看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怎么经得起,毕竟,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啊!   被撞倒的某人此刻正躺在雪白的床上,昏迷中,如果大家实在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以透露一点点——昨天晚上那个梦,怎么就那么短,怎么就醒了呢!哎,看来在报社工作实在是累啊,早上得起那么早……   这是真实感受,大家不要责怪我们的冰冰,因为她这么抱怨是情有可原的。   “那个……于点啊,听说谢冰昨天被车撞了?严不严重啊?”于点是冰冰在报社最好的朋友,也是报社一朵花,冰冰每次都会叹息,为什么自己就长了一张那么普通的脸呢?   实话实说,我们的女主,谢冰还是有点姿色的,只是,中等偏上吧,女生都希望自己是倾国倾城,这点不可以怀疑,也不要鄙视我们!我们就是希望自己倾国倾城你怎么了你?!看不惯别找女朋友,别娶妻!   咳咳,激动了点。好了,继续刚才话题。于点正要回答。却听得主任继续接着说:“要是不严重的话让她早点出院了好快点上工啊,你看,现在报社少了她,感觉像是少了好多人啊……是吧,好冷清啊,你让谢冰她不要不惦记着报社啊。而且,她的工作,也没人可以接手啊你说是吧。好了,于点你下次去看她也表示一下我们同事们的关心啊……”   “主任,冰冰她是重伤,估计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好的,我想……”   “很严重啊?我看我中午要去看看,公司同事你也去说说,大家捐个款我中午带过去。”主任忽然正色了,担忧溢于言表。于点叹口气,总算还是有点人性。   “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要走。   “那个于点……等等。就是,现在谢冰她不在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就先接过她的工作吧,那个稿件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新近的那个新闻,你也去跟一下……”   于点瞠目结舌,看着主任一项项一款款列给她,终于知道冰冰为什么以前要一次次大呼——   啊!没有人权啊,没有道义啊!没有自由啊!压迫啊,黑社会啊!万恶的旧社会啊!欺人太甚啊……   好了,省略许多词汇,大家自由发挥。   这算是她的工作环境了吧。其实,其他同事还是比较温柔的,比如冰冰现在有些小小暗恋的某男A,有点小帅,为人又温柔可爱,只是……对爱情不太认真……这个冰冰不属于和人谈恋爱玩的,而且,那个某A似乎对点点比较有兴趣……好了扯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 本文语言繁琐,非常不简洁,经常不搭调,偶尔主语缺失~~~ 嗨嗨,先发到以前写的地方 平安夜快乐,大家 明天的圣诞夜快乐! ☆、二   都说江南女子灵秀如山岳,柔情似流水。若真要领略其精髓,则需要深入到骨子里的研究。而在夕源,你只需要偷偷看到谢家的三小姐便可以了,因为,她就是江南女子里的典型,更是倾国倾城的代名词。   谢家的三小姐——谢冰翎,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谢家是夕源最受人仰慕和爱戴的,因为谢家的主事人,也就是谢冰翎的父亲,谢随天,是个随和而好善乐施,又好公益的人。   谢家本来是书本网,谢随天的爷爷还曾担任过两江总督,到谢随天的父亲一辈便只做了个小知县,而谢随天更是从小习武,不喜文。出外游历多年,并结识了高人,得以武功小有成就,自己开过一家镖局,但经年之后,也不再经营。   即使这样,谢家现在只靠一些小生意为生,仍旧是门庭开阔,家里装修的高堂大厅,面面俱到。   这是因为冰翎的母亲是一家玉器行老板的女儿,那家玉器行,偏偏是在全国都有名气有分店的,好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挤破了头想要最好最美的玉器。   冰翎自小不喜武,好诗书,身子本来柔弱,性格又兼温和,每每谢随天见着,总要叹气,这个女儿,当真是不愧江南第一美女的称号,只是……自己总有些担心,家里尚武,若自己不能防身,靠谁都是白搭。   而冰翎亦不喜欢母亲日日让她赏鉴各类玉器古玩,虽则每次都可准确答出。但那些东西围绕她日日旋转,总是觉得很疲倦了。   可是,如果有什么是每天都见到仍旧思念的,那就是他了……   谢家不愁吃穿,谢随天喜爱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喜欢收徒,家里现在就已经有七八个徒弟了,在外的就更说不清了,冰翎每次都被叫小师妹,虽然她基本不习武,偶尔拿剑,手腕都似要翻折过去。   谢家最早收留的一个男孩,也是唯一一个男孩,便是任桎啸。   那天是清明节,冰翎照例跟随母亲出外去祭祖,当天心情比较好的冰翎先跳着出门,看到了倒在门口的桎啸,吓到后马上过去想叫醒他。   那时的桎啸才八岁的样子,而且清丽的像个小姑娘,但是脸上那股不服输的傲气,让冰翎一眼确定他是男孩。当时以为他死了,哭得伤心,叫了母亲保姆一大堆人,最后说只是饿晕过去了。随天看这孩子命苦,待他醒后询问,才知是父母双亡,犹豫再三,又听得冰翎央求,最后收留了他。   其实家里不收留男孩子,因为冰翎尚小的缘故,不太合适。冰翎两个哥哥也不随冰翎住一个院子。   桎啸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后来一直是家里笑声的来源。而冰翎的目光亦时时刻刻随着他转动,他往东,她便往东看,他往西,她便往西看。   从第一次见他起,冰翎已经移不开视线。后来父亲收了许多徒弟,在家住的也有一些,因为现在冰翎已经十七了,那些不便也可以约束了。   而一个十七岁的女子,本应是已有婚约的,奈何家里的门槛被踏破了几块了,房顶被洞穿了许多次了,这个女儿就是不肯松口。硬是要等着那个人求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桎啸并不想要这段人人求之不得的婚事,亦不想要自己这个女儿。   谢随天是江湖中人,这些事也比较看得开,儿女情长,他也有过,无法责备桎啸。女儿的个性又是柔中带刚,怎么也不肯放弃。便一直拖了下来。   桎啸也清楚那些目光中的期待,但是,他并不喜欢那样……他并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目光,也不需要一个时时刻刻想着保护他,要为他牺牲的女子……   就像上次那样……他和空洞门的人比武,她也偷偷跟去,后来还忽然跳出来替他挡暗器……然后修养了三个月才好。他被师父骂不说,被同门笑话不说,觉得亏欠她才是最难受的。他想要自由自在,想要无拘无束,那样的感情债,他还不起。   就像这次这样……   看着她挡下那一剑,倒在自己怀里……觉得,心被猛的揪住,打结了,再也解不开,他该怎么还债?他无法爱她啊!   “小师妹,小师妹?”叫了两声,惊觉怀里的人似乎在慢慢变冷,桎啸愣了一下,手臂用力收紧,抱紧了些,“小师妹!冰翎!”   十年了,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名字,她总是笑着说:“桎啸哥哥,叫我的名字吧,我不学武嘛,不算是爹爹的徒弟。”   “桎啸哥哥,我们认识好久了吧,为什么你不叫我的名字呢?”   终于,还是要欠下她一笔无法还清的债吗?!   “冰翎……”桎啸有些走神,真的,死了吗?   对面的人已经离开,桎啸还呆呆抱着冰翎,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初秋的天气,肃杀得有些过分,回去怎么交代?   记得上次出事,大家都指责他:“就喜欢和人比胜,就喜欢比武,连小师妹都照顾不好,还比什么武,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师父没说什么。   可是这次……   仿佛听到她在叫他:桎啸哥哥……桎啸哥哥……我们,我们……   “冰翎,冰翎!如果……”再也说不下去,真的可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吗……如果你现在睁开眼睛,我就娶你……这种桎梏,他还不想戴上啊!   “冰翎,我答应你,只要你现在醒过来,我就……我就向师父提亲,醒一醒,醒一醒啊……”桎啸抱着她,有些茫然,空虚的看着前方……   好久好久,天黑了吧,忽然感觉怀里的人有动静,冷了的身体温度似乎在回升,惊喜过望:   “冰翎,你醒了吗?冰翎,真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没事,我一定向师父提亲!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三   “冰翎,冰翎,你和我说说话!”桎啸激动不已,只要她没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怀里的人睁开眼,眼睛开始瞪大,这个动作是谢冰翎绝对没有过的,下一个动作,抬手去摸桎啸的脸。   桎啸愣愣的看着她,以为她会和以往一样说:“桎啸哥哥你没事吧?”   结果是:“哎?真的帅哥?”刚才还隐约听到说要娶自己。这个梦做得太真实了,比昨天晚上还真实……某人待在帅哥怀里想着,人生真是美好,除了,怎么心口那么疼!   眼睛也懒得去看自己身上,就盯着面前紧张看着自己的男子,剑眉星目,瞳孔黑而有神,眼角含笑,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冷冷的像寒冰一样的帅哥,鼻梁高挺,自有他的骄傲和坚持,只是薄唇的男子多薄性,忽然想叹口气,自己怎么又遇到这样的人……想到初恋男友便是这样,忍不住郁闷了一小会。   只是,这么好看的人,怎么留着长头发呢,还……穿着古代的衣服好像……不过,这身淡青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呢,感觉他头发比自己的还要黑还要好之后,冰有些小气恼,最后觉得看得差不多了,而且,没有遇到过任由自己这么色迷迷看半天的帅哥,所以心情很好,准备继续睡觉。   “冰翎,你没事吧?我们现在就回家,师父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的。”桎啸看她和往常不太相同,看自己的眼光像是不认识一般,有些担忧。抱起她往家里走。   这个真实的动作引发了某人心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睁开眼。一切都还在,身边的树也没有消失,眼前的帅哥近在咫尺!天!   谢冰终于意识到了……她穿越了……   想要狂笑,可是,奈何实在很疼,只好忍着。自己……穿到什么年代了呢?还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还听到男子的表白和求婚了……这个,虽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想起来那些话都是真的山盟海誓哎,无比开心的红了脸。   帅哥的山盟海誓么,肯定开心啦!   回“家”马上面对一大堆人的关心表情,心情更加好起来,于是笑起来,想说什么,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先休息,没事了,回来就好,薛大夫已经等了好久了。”谢随天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接着带着所有人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一个男大夫。   “谢小姐请放心,这次的伤口虽说有点深,但不碍事,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谢冰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是发现,这里帅哥很多,看来书上说古时候的人进化不完全是绝对错误的,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多数是瞎掰……面前这个大夫,就长得眉清目秀,只是和刚才那个帅哥不同,刚才那个一看就是拿刀拿剑结果害的喜欢的人被杀死的典型,这个,看起来就是书生气十足了,秀气得有些过分了。   “谢小姐?”薛致谦发现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   谢冰终于乖了点,只偷偷看他。怎么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呢!在心里暗笑中,可是心口真的好疼啊,否则一定要放鞭炮庆祝……等等,忽然想到,这里有鞭炮吗?   探过脉,薛致谦微微皱眉,真奇怪啊,感觉身体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心脏受损的地方也在自动恢复,就像是……完全重新开始的生命。   “哦,没有问题,谢小姐休息吧,我出去了。”   到了隔间向谢随天说明了情况,只是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会好,没具体解释。桎啸看他出门,下人拿着药房要送他,赶忙跟上。   “你去抓药吧,我送致谦大夫出去就好。”支开旁人,跟着致谦出了门。   “又闯祸了,怕待在家里被骂吗?”致谦笑着开口说。   “才不是呢!哪像你,那么悠游。那个……她真的没事了?我怎么觉得……”   “觉得她会死?”致谦直接说。   “啊?怎么会!”拼命摆手,“别瞎说!”   “不,照病情来看,应该是没有成活机会了,我想……是你创造了奇迹吧。毕竟……谢小姐一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给他一个暧昧的表情。   “致谦你总是这脾气!好了,既然没事,我们去喝一杯吧!庆祝我第三百八十六次比武的……失败。”桎啸乐观的说着,抛开刚才想到的那个承诺。自己好像说如果冰翎没事就会娶她呢……哎……   “好啊,去哪?你请客。”致谦也不推却,爽快的答应了。   “啊?我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薛大神医,您好心可怜可怜我们这穷苦老百姓吧!”桎啸开始叫穷。致谦摇摇头,这个朋友,总是这样呢,经年累月的缺钱花,好像谢随天没给他银子一样,这样可是绝对破坏他师父的名声哦。   “就知道您好心肠,既然这次输得这么惨,我们去尚好楼吧,那里新添了一种酒叫愁肠,听说……”   “好了,酒鬼,我请客,你敞开肚皮喝吧,不会让你醒着回去的。”打断某个要引诱自己也醉酒的乱民,拍了下桎啸的肩膀。   尚好楼是夕源最好的酒楼,致谦虽只是一介医师,但家底丰厚,至于身为孤儿的他如何收资甚丰,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醉不归!”大声在大街上叫着,笑得开朗而灿烂。任桎啸就是这么轻易就开怀了。   薛致谦看着他无可奈何,自从五年前来到夕源,就开始在谢家做专用医师,兼有自己的医馆,也算是过得太平安稳,而且,从某次桎啸受伤偷偷跑到他那里治疗开始,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发展起来。这友谊依靠的好像就是——免费给桎啸疗伤,免费吃住,免费请他喝酒……也免费,欣赏他的笑容,看他朝气蓬勃、自信满满的样子,以及,练剑时透出的那些许坚持以及怨念。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四   其实,谢冰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什么事,就只是心口疼,但是,同时带来的虚弱,好像很快就消失了,身体感觉很好,只是觉得没有自己本来的身体健康,这个女子的身体,好像……身材太好了,她自己欣赏过许多次了。   修养了没多少日子,就可以起床了,对着镜子让丫鬟打扮的时候,谢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虽然一方面很不适应现在的模样,但是,这个死了的小姐……也长得太漂亮了点!   等人出去忙了,终于对着镜子前前后后边看着边笑着,真的是大美女哎!想到自己本来的普通面孔,忽然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死了,那父母……会不会很伤心?还有,点点是不是哭了?印象里没见到她哭过啊,好想回去看看她在自己葬礼上哭得唏哩哗啦的样子啊……这么想着,居然又开心起来。只能说我们的女主实在有些没心没肺。   但是……闪过一丝担忧,谢冰对着镜子美美的笑了笑。日子总得继续,生活总有苦难,不开朗些,早跳了几次黄浦江了。想到以前不论事业还是爱情都两不顺的情况,自己不依旧是——笑对群峰吗!对,重打精神,再战江湖!好好在这里……过日子先。   自己推开门,接受秋日的阳光。一低头,看到自己门前站了个人,感觉站了有一会了,凝神去看,然后就准备按照以前惯有模式大叫:“帅哥!”可是打住!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名字是谢冰翎,想想和自己本来名字也差不多,听起来也不别扭。然后家庭情况有待考察。但是……自己应该算是大家闺秀,想到此,定了定神,等他说话。   站在她门口的帅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谢冰惊奇,偷眼去看,和上次送自己回来的人不同,这个人好像很冷啊!谢冰怕冷冰冰的美人,也怕冷漠的帅哥,好像和自己名字犯冲啊!   想想算了。就算他长了一双带着忧郁的眼睛,就算他面部轮廓刚毅线条好看,看着很养眼,也还是远离为妙,顶多,遇到的时候多看看,总不为过吧?   于是伸个懒腰,继续接受秋光给她光合作用,古时候空气就是好啊,做个深呼吸,想着,觉得生活真美好,差点就哼起了小曲。   “哎呀,小姐,怎么出来了,还没全好,万一着了凉怎么办?老爷又该骂我们了!”   “没事没事,天气很好嘛。”谢冰笑着安慰。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自己家的小姐,不是应该循规蹈矩待在房里的吗,而且,怎么会……笑得这么灿烂,居然……露齿了!虽然说,看着也很漂亮啦……   “小姐你没事吧?”两人一起质疑。   “没事啊。”谢冰尽量收敛。   “总觉得小姐这次病好之后,就变得比较……活泼了。”   “嗯,对呀,小姐好像,笑起来比以前要夸张了许多。”另一个丫鬟也接着说。   谢冰尽量微笑,想着,以前那个女子是怎么笑的,莫非当真笑不露齿?   “哦,我好像,这次病了之后,脑子有一段时间有些混乱,不太记得许多事情了。比如……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觉得向丫鬟打听比较好之后。这么问。   “啊?!”丫头惊讶,拉着冰翎进屋,“小姐,你真的忘记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任公子吗?”   “哈?”冰冰微微张开口,自己很喜欢的人,呵呵,她怎么不知道?   “对呀,小姐一直都是叫任公子……桎啸哥哥的。任公子是小姐……”接下来的故事不再复述。   “哦,这样啊,那桎啸……哥哥他不喜欢我?”好绕口啊,现在谁还哥哥哥哥这样叫啊!   “嗯……”两人承认,默然,接着瞿宁打破沉默说,“小姐,恐怕你也记不得家里的人了吧?其实,家里现在住着的老爷的徒弟一共是七个,其中,有一个女子,年岁和小姐相仿,只是因为被毁了容,少见人。除了任公子,另外有五位公子,只有一位对小姐不理不睬的,或者说,对任何人都是不理不睬的……但是我们的箱琳却喜欢得不得了的,就是……”   那个被叫做箱琳的女子推了一下瞿宁,“宁姐姐少瞎说,谁说我喜欢云锦公子了!”脸已经红了。   冰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个女子叫箱琳,看来那个叫冰翎的小姐和自己的丫鬟相处得很不错嘛,谁说古时候的丫鬟小姐都是开心了就赏,生气了就甩巴掌的关系的!   “哎哟,都云锦公子这样叫了!害不害臊啊!”和自家小姐,这些事都不瞒的,冰翎向来待下宽厚,喜欢和她们谈心,多数时候,都会和她们讲任公子的事,所以她们也不瞒冰翎,并不觉得羞耻。   冰冰觉得有趣,八卦原来古已有之,打趣人也是历百世而不衰啊。“哦!云锦公子!”跟着嘲笑某个已经脸红低头的小丫头。   “宁姐姐就是喜欢拿人说事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每次都盯着别人薛大夫看,我看家里最巴望有人生病的就是你了!”终于,箱琳还击了。   “薛大夫?就是上次给我看病的那个吗?”终于有个认识的人了。   “嗯,好啦,给小姐具体介绍一下,任桎啸任公子是最早进家里的,所以,算是大师兄吧,然后,是陈传空,二师兄呢,是个比较死板的人,三师兄田勤,人如其名,是个很勤奋的人,只是,没有任公子勤奋啦,排在第四的就是芯毋师姐,其实芯毋师姐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些不容易亲近,但是,一旦认识了,就知道芯毋师姐对人很好的……”大家都忘了刚才的话题了,充分说明,这个瞿宁绝对是个转移话题的高手,而且,还是个粉饰太平的专家哦,冰冰注意到细节,想着。   箱琳打断她:“好了,宁姐姐,蒋芯毋对小姐一点都不好,真不知道你怎么和她好起来的!五师兄就是费云锦了,云锦公子不喜说话,可是为人还是很好的,我就看到过,他上次为了帮一个小孩子从树上把风筝摘下来,挂伤了手背呢!”她忘情的说着,旁边的瞿宁丢一个不屑的表情,只是不打断她,亦不说什么,看来家里的人性格都很不同呢,“六师兄现在不在家,七师兄好像……定居在暖红居有一段时日了,老爷也没说什么。”说到最后吐了吐舌头。   冰冰大致了解了状况,接着听她们对自己的描述,捧着脸羞涔不已,原来,别人当真是个震世大美女啊!而且,别人真的好淑女啊,装假看来是装不来的了。   “对了,小姐,你娘亲暂时不住在家里,回娘家了,如果小姐想夫人了,可以和我们说,瞿宁帮您操办。”   “咦啊?哦,那个,暂时不用了。”如果见了家长,岂不是完全露馅了!好像这个叫冰翎的,家里情况很好啊。“对了,娘……为什么回娘家了?是因为爹……娶姨娘吗?”   哎呀,这叫法真别扭啊,好想叫一声爸爸妈妈!   “小姐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老爷是最疼夫人的了,怎么可能会娶二房!夫人是因为家里有事要去帮忙啦,当然,这也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听说,当初夫人和老爷就是私奔的……”瞿宁笑着说,本来想着有一天可以套小姐的话问出些什么,结果现在冰翎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这样啊。那……刚才站在我门前的那个人是谁啊?”终于问起,帅哥嘛,总是比较关注。   “哦,我看到了背影,应该……是云锦公子吧……”箱琳小声说着。冰冰这才注意到她们虽然说公子,说师兄,但是,只是对任桎啸和费云锦比较尊重,似乎每次都会很完整的称公子……   “哦,这样啊。我有个问题!”冰冰习惯性做举手发问的动作……哎,采访惯了,去新闻发布会,都是举手提问的,“就是……为什么你们会特别尊敬任桎啸和费云锦啊?”   “啊!”两人一起尖叫!“小姐,你……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任公子!”两人一起说完,终于冷静下来。   “小姐啊,其实,桎啸……公子,和家里人都很熟,大家算是从小到大一起玩到大的,而且,桎啸他又亲近人,比较乐观爽朗,与人相亲,我们见了面都是直接叫名字的。可是,是小姐你一定要坚持让我们叫尊称的,桎啸每次听了都说生分了!”瞿宁解释着,太不适应现在的状况了。   “知道了,以后,你们就这么叫他吧,至于我,你们也直接叫名字吧,或者叫冰冰也可以,就是不要再叫小姐了。”怪难听的,要知道,在现代,小姐可不是个特别好的词了!   “知道了,小……冰翎!”两人都笑。现在的小姐,真的比以前开放许多呢!其实这么多年情感了,小姐她只是不说而已,都知道即使犯了什么错,先告诉小姐了一定可以免责罚的。   此时的费云锦,正练完一套剑法,收剑后怔怔站在那里。早上,假装路过那里,看到她已经起来了,本来不怎么担心了,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一次次因为那个人受伤啊!一点也不知道珍惜自己……   其实,他并不是对冰翎不理睬,只是,在心里转过千百个回合,一遍遍在梦里叫过她的名字,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更何况,她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个人,开口闭口,心心念念的……都是——任桎啸! ☆、五   既然无法伪装,只好承认——失忆。   “宁儿,你去找爹爹说,就说我现在不记得以前的很多事了。”这么吩咐着,觉得不妥,又喊住瞿宁,“哎,等等,你就说我没事,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身体和其他都很好,让爹爹不要操心!”   “知道了,小姐还是那么孝顺,懂得体贴关心人!”瞿宁说着小跑着去汇报了。   冰冰苦笑,不过,是怕吓到了那个……父亲大人,万一跑来对口实,她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箱琳,以后你和宁儿要多提点着我,感觉似乎过去的事都很虚幻了,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的确,以后的事也很虚幻啊,究竟会遭遇什么,真的,可以留在这里看帅哥,然后,可以过得很好?   “小姐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箱琳觉得小姐即使是伤怀,也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小姐只会发呆,看着窗外的那株梅花暗自伤神,偶尔会不自觉吟出两句诗来。现在可以这样直接表示难受,似乎还是好的转变呢!   “嗯,我知道了!”冰冰马上转变过来,“箱琳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吧,好饿了!”支开她,想着,至少要先弄清楚“家里”的结构和摆设吧。   “好的,小姐!”连食欲都比以前好,小姐这次的病和失忆,好像倒是因祸得福了!   还是小姐小姐的叫啊……冰冰想着,起身出门。   绕出自己的住处,只觉得四处比电视电影上可漂亮多了,亭台楼榭,屋角的勾起,花园的摆设,假山和流水……哇!冰冰垂涎看着美景,猛抬头,看到一棵参天大树!   天!这是什么品种?冰做过一次关于树种的分类调查,但是,面前这棵绝对是新品种……不对,已经灭绝的,树中央好像有果子,可以吃吗?   其实刚才就发现衣服很复杂,里三层外三层,幸好是秋天了不是很热,但是,好不方便,冰冰撩起群角,开始自己的专长:爬树!这树不止长得就天然天成,古意怅然,更是奇枝甚多,根基深厚,无法想象为什么会灭绝。   爬到最低处的枝桠,看了看果子,感觉没怎么熟,淡淡泛红,继续往上,果然是没熟,现在看到的就好鲜艳了,开心的伸手去摘,随意擦了擦,往口里塞去,哇!   难怪都说过去环境好,水质好,空气好,连一种野果都这么好吃!惊喜过望的冰冰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两只手都没攀着树枝,然后,好像……往下落啊!   天啊!这可有点高,不是一穿过来就又死翘了吧!不要啊,这里帅哥够多了,上帝啊,我不奢求了,让我留在这里吧!虽然可能穿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现在比较满足了,不要再穿了吧!   “冰翎!”听得一个声音,跌落到一人怀里,那人稳稳站着,感觉如山岳般踏实泰然。冰冰听到声音里的关切,阳光恰好是逆光,看不太分明表情,但眼里的那丝因为接住自己而平定下来的柔和,让冰冰觉得心里暖暖的。   就这么看着他,其实见过了吧,早上的时候。但是,距离近了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的,眼中寒气还是有些重,但由于担忧过,打乱了些,嘴唇微微抿起,看来他刚才真的很担心呢!冰冰不禁笑起来,无声的微笑了。   接着看到男子脸红了,放她下来,“没事了吧。”   “哎……”不由自主伸手放到他肩上,“你脸红了?”   费云锦拉开她的胳膊,“看来她们说的是真的。听说师妹你受伤后失忆了。”   “是啊,那个,你叫费云锦吧?”讪讪甩了甩自己的手说。   “师妹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冰冰觉得他看自己的表情好像看出了什么,傻傻笑着。   “那我叫你什么?对了,你就叫我名字吧,我喜欢听。”后面那句绝对是实话。   “……你……一般是叫云锦师兄的。”云锦有些诧异,说了这么多话了,感觉似乎面对的不是以前的冰翎,感觉……要轻松许多,没有那种说不出话的紧张,也没有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她似乎真的很用心在和自己交谈。   “哦,那好麻烦,我就叫你云锦吧,你叫我名字就好。还有啊,我失忆了,所以,以前的事一并购销啦,不要再和我说什么以前我对你不好,你对我不好的事,这样之类的……”冰冰觉得有些语无伦次,感觉脸上开始升温。好像古时候的人,不该这样吧?   “知道了。”审慎的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就住这里。”   “啊?”这就是瞎闯到别人院里的后果……被帅哥接住,然后关心了一番,还自己提供了继续被骚扰的方式,感觉还不错嘛!“知道了,谢谢!”   高兴的往外走,该回去吃早点了,否则她们该要担心了。可以考虑考虑下午再到那个叫任桎啸的院子里去,说不定可以遇到什么好事!   冰冰是舒心的离开了。云锦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步子放开,头往上扬,看着,怎么都觉得好像是……爽朗而开朗的感觉。回头看着树干,轻轻跃起,摘了熟透的果子,想着:她什么时候学会爬树了?这个果子不是以前觉得太酸了吗?   失忆之后,是不是真的所有都忘光了,那……他们可以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吗?她还是那个他喜欢的她吗?   看着树梢透出的秋光,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果子,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六   冰冰顺着原路往回走,越走越觉得不对,感觉似乎没有那边的柔和了,假山假石都开始显得有些尖锐,越来越觉得——迷路了!   冰冰苦笑两声,继续往前走,也不敢和遇到的人打招呼,有人主动说:“小姐好。”她也只是讪讪笑着点个头,不说什么。   哎呀,好大啊!虽然是想看看这个“家”长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她只想回去吃早饭!好累啊!   “小师妹,在这里做什么?”桎啸看到她,吃惊了一下,就笑着问,心里暗想,不是刚病好就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承诺吧?   “哎呀,是你啊!你叫……”冰冰想啊想啊想,“哦,任桎啸是吧?”   桎啸惊得张开口,她叫自己的名字了?而且,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眼神很陌生。   “是啊,我叫任桎啸。小师妹你忘记我了?”试探着问。   “嗯,是失忆了。”冰冰说着,其实想到她穿越过来时听到的那些话。这个人……长得很好看。   抬头看着面前笑得开朗灿烂的人,他和刚才遇到的费云锦不一样,总是开朗的笑着,很像是冰冰高中暗恋过的那个学长,以及大学暗恋过的另一个学长……似乎可以想象他打篮球的样子。可是他比费云锦要秀气,秀气许多,就好像现在大家都叫的小白!   想着冰冰笑出来,惹得桎啸更加纳闷。   “那……你还记得你受伤后我说过什么吗?”   看他的样子,是想不算数,冰冰忽然想,如果自己说记得,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很有趣?   “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冰冰故作思考状说。   “那,你记得我说了什么?”桎啸颇有些紧张。   “好像不是很清楚……”冰冰做没想出来状。同时在心里暗笑,现在好像和帅哥相处没那么紧张生分了,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或者,是因为任桎啸真的没有给人任何帅哥的压力,也不是很冷酷的类型?   “哦,其实,我当时说,如果你没事,我就向师父提亲,可是,小师妹,你也知道的,我……没想过真的那样做。”即使是让她伤心难过,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到冰冰一脸镇定的模样,桎啸有些奇怪。   冰冰只是看着他,这个人……和现代的人真的不一样,古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吗?他们虽然会伪装,但是他们诚恳,他们会对自己说过做过的事负责人,在当代社会,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所以女人才会把责任放在首位,作为挑选男朋友的第一准则!   “怎么了?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即使我娶你了,你也不会幸福的。”桎啸想解释,看着她忽然转变的表情。   “啊?没什么,没什么!其实,我失忆后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对你的印象也很模糊,甚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也是宁儿她们刚告诉我的。”要我嫁给你,也还很艰难呢!虽然长得帅,并不是可以随意的。   “哦,对不起,小师妹,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你……”怎么都看她现在好像没什么难过的样子。   “啊,没事!真的没事!”冰冰挥挥手,“其实,你可以叫我名字,不习惯那个什么……”感觉怪怪的。   “哦!知道了,冰翎!”桎啸这次来得很快,感觉好像失忆后的冰翎变了个人,一点没有以前的温雅,但是,觉得很容易相处,也亲切许多,不像是难以接近的大家闺秀!当然,对他来说,其实她一直不难接近,只是她给别人的感觉是那样了,他也不想接近了。   “嗯,那我以后就叫你桎啸了,桎啸,我想回我住的地方,可是我好像迷路了。不知道宁儿她们是不是急着找我,你能送我回去吗?”马上自来熟。所谓记者,就是要有这种本事,更何况,现在的冰冰可是绝世大美女啊,不好好利用便利,怎么对得起咱这张脸是吧!   “好啊,我来带路!”虽然很无法接受,但是还是很快适应,马上熟络的开路了。   “冰翎,桎啸,你们往哪去?”一个低哑的男声喝住他们的时候,冰冰下意识往桎啸那边靠过去,伸手就挽住他的胳膊。   “啊?”桎啸奇怪她的反应,想了想,明白了:“师父,冰翎她失忆了,好像迷路了,我送她回去。您既然在,就带她过去吧,我正好回去练剑了。”   “嗯。”谢随天哼了声,看着冰翎,有种审视的目光。冰冰不自觉寒噤了一下,这个老头子感觉看透了她了!   “爹。”抬头轻笑着喊了声。   谢随天不动声色,最后说:“是变了。冰翎你随我来。”   跟在谢随天身后,冰冰觉得六月飞雪啊,好冷。   “冰翎你遗忘了哪些事情?”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当外人的问着。   “哦……回爹爹,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忽然想着这个人不好对付啊,总得拘束些。   “嗯。那以后,慢慢来,不要太心急。”就这么一句,没有后文了,也没提是否要喊她“母亲”回来。冰冰惊诧万分,又不敢发问。   “是,知道了,谢谢爹。”乖乖仿造古代对话回话。   “到了,既然身体没好,就多休息,不要四处走动,待身体好了,让桎啸陪你四处逛逛,慢慢会恢复记忆的。”说着看着宁儿她们过来了,就走开了。   “瞿宁给老爷请安。”瞿宁远远的看着谢随天走了,还是恭敬的说。   “嗯。”头也不回的回了声。   “吁!宁儿,不好意思,你们担心了吧!”冰冰倒是有种脱离魔掌的快感,马上高声笑着说。   “小姐,你若是再不回来,就正午了,我和箱琳都急死了!快快随我进屋用餐吧!”说时伸手来拉她。   “好啊,好饿啊说来!”一边说着,快步超过了瞿宁,“以后叫我名字吧,听不惯。”   箱琳正摆好餐具,看她进来,也是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拉她坐下,汇报说,“小姐,刚才费公子差人送了些果子过来,说是自己院里长的野果,让小姐尝个鲜,若喜欢再让我们去拿。”   “哦!我要吃!”冰冰顾不得桌上的饭菜,想先吃刚才吃的果子,那个男子很细心呢!   “咦,小姐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些酸东西了?恰恰好,等小姐吃完了,箱琳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南院那边去取果子,顺便见见她的心上人!”瞿宁说着笑着把饭递给冰冰。   “小姐听她胡说!宁儿姐姐最是该打!小姐先吃饭,用过正餐,吃茶点时吃野果正好。”箱琳说着,羞红了脸。   “好吧!”开动了的冰冰尽量想装得淑女些,无奈东西都太好吃了,这个红烧蹄髈,那个清炒滑藕,都是美味啊!可见现在的厨子都已经下降到什么水品!   “小姐?”另两人看着她,都一脸无法理解。   “啊!你们也吃啊,这么多不吃浪费了!”满口的东西,冰冰含糊的说。   “小姐你变了!”两人无话可说,只有这么一句话。   “呃?”冰冰猛然噎住,变了?她何曾变过!她就是她……可是,没办法说明……以后来日方长啊! ☆、七   此后几天,冰冰都比较乖巧,吃饭时尽量显得文雅,稍微点过就止,吃一点就说吃饱了,反正随时可以要点心,小点心也好吃得紧啊。冰冰一边吃着,一边想着,会不会,把这个美女的身材给报废了。   左右手个拿着一块酥糕就出了门,秋天的景色,即使在南方,也还是可见一斑,斑驳的树影,洒落一地的树叶,池塘里渐渐发黑的荷叶荷花……虽然觉得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可是,这里真是美景如画,斜阳射过来时,恍如梦境中,仿如进入了另一番境界,似乎这世间一切都不作数了,便入了这画,作了画中一景也值了。   沿着小道往前走,微风拂过,带起几片叶子,从身旁滑落,忽而觉得内心宁静。然后就看到熟悉的地方了,那里,应该是……任桎啸的住处,就是自己不经意迷路的地方。   一路有人行礼她也都礼貌回礼了,顺着长廊走过去,好像大家都觉得她来这边很正常,也是,以前的“她”,不是一直喜欢任桎啸嘛。听到有声音,转过去看时,才看到是他在练剑。静静端详着,还是一样漂亮的脸孔,有些过分秀气,却也有如山岳般的棱角。只是没了笑容,仿佛觉出很多……怨气和一些不相称的仇恨之感。   在旁边的桌上看到茶盏和杯子,自己倒了水,给他也倒了杯,便坐下了,无比自然。继续欣赏着,等到他停下来,回过头。   桎啸愣了一下,以前的她是最讨厌看人练武打杀了,为何,现在竟然不反感了一般。而且,她从来不曾不问过,便自然而然动他或者任何人的东西,也不曾看着这样悠闲自在,好像什么都不挂心,那般自然而天真。   “怎么了?桎啸,我想学剑,你可以教我吗?”放下杯子,冰冰站起身,走过去问他。说不定,以后被察觉了,要赶出家门,别说其他什么工作,至少可以给人当护院,要不,打家劫舍一类的,也可以混个生计啊!哇哈哈,冰冰觉得自己真是计划长远,心胸远大,不觉有些为自己得意。嘴角就往上翘上去,觉得自己真是能苦中作乐。   “冰翎你要学剑?师父以前让你学你总是推脱的,既然如此,你以后随大家每日早练便可以了。”桎啸也不再觉得还有什么不可思议了,想来,现在的她和以前分明是两个人,是否是因为脱了对自己的那份多余的情感,整个人都变得洒脱起来,那倒是好事。不觉也笑起来,坦然而明媚的笑容。   “哦,可是,现在我就想试试,可以教我吗?”从他手里接过剑,居然还挺重的,想着采访时摸过的那些假剑,假的就是假的啊!   “好啊,既然你喜欢,这样,基本功你还记得吗?”   冰冰摇头,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什么记得不记得。   桎啸也不顾忌,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来如果不是隔了一层,他们恐怕会是所有人中最亲密的,现在,倒是真的看来关系很好了。桎啸握着她的手,教她握剑的基本功,然后自己另择了一把剑,教了她最简单的一套动作。冰冰看着他的身形,欣赏帅哥的同时,居然一遍就记住了,看来学习现代舞和现代操居然于学武术有莫大关系。   冰冰一次性学会的时候,桎啸真是呆住了,以前,她学了好久也总是半吊子,从来没掌握精髓,总是力度不够,没想到,一次失忆,连这都可以好转了……不觉拍手大声说:“好,冰翎你现在可是厉害了!不如我们一套套来吧,慢慢来,说不定,不用几年你就赶上来了!”   “真的?”冰冰自小对武术还是有些兴趣的,现在又可以学习到真正的武功,想来还是无比开心的,又听得桎啸的夸奖,真是觉得自己天赋其高,不觉自信心膨胀了!   那日,从桎啸住的靖天院传出来的谣传便是:听说那天任公子和小姐相处非常融洽,一直听到笑声传出来,好像……任公子终于被小姐感动了,不知道家里是否就要有喜事了啊!   版本颇多,有人自称见到桎啸把冰翎抱在怀里教她练剑……有人自称看到两人共用一个杯子喝水……其实,根本没有的事,所以说——人言可畏啊。听到的人也各有反应。比如我们的云锦公子,听说后,只是微微皱眉,看了看天,回了自己的房间。好像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第二天,当冰翎出现在早练场时,连谢随天都诧异了会。看她有板有眼的练剑时也曾想着问什么,考虑了下,打算待会再说。云锦也和别人一样,按照师父的安排来练剑,只是偶尔眼神带过那边,看到她流畅的挥洒着手里的长剑,唇瓣带笑,动作真是舒畅又漂亮。奇怪的同时,只是想,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练剑,又是想到了什么所以笑起来……   云锦往桎啸那边看过去,发现桎啸却是直接的到了冰翎身边,看着她练,点着头,有时做些指导。直到师父过去了,接了班的感觉,桎啸还和冰翎招手作别,才过来他们这边。   “冰翎,怎么忽然想学武了?”谢随天命她休息一下。   “回爹爹,因为想过了,我不能毫无防备之力啊,那样不是拖大家后腿了吗,以后我要自己保护自己!”冰冰毫不遮掩的说出另一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当然是为将来做准备,哈哈。   “嗯。很好。基本功是昨天桎啸刚教你的吧,需要多加练习。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师兄师姐们,想学家里的剑法,可以找找我给你的剑谱。”谢随天说着,终于还是说,“既然身体恢复了,下午我让桎啸带着你四下走走吧,如果想到什么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知道了,谢谢爹。”   “好了,去休息吧,你娘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准备准备。”   “是,爹爹。”冰冰继续装乖。心里鼓声如震,啊!母亲大人回来了,是否离她被赶出家门不远了?   没过一会,桎啸过来了,“冰翎,师父说下午带你四处走走,想不想出门?”   “出门?”冰翎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都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啊好啊!”   桎啸觉得她会喜欢出门也是常事了,虽然以前她最不可能想出门了。反正他觉得,失忆后的她,只要以前喜欢的,现在都不喜欢了……也就是以前不感兴趣的,现在都开始很有兴趣就对了! ☆、八   “冰翎,要不,还是换男装吧。虽然师父不介意你出门,可是,师娘很不喜欢你舞刀弄枪的,也不爱你瞎跑。”其实以前的她恰好合师娘的心意,也刚好完全违逆了师父。现在倒好,完全颠倒过来了。   “好啊好啊!”原来真的有女扮男装这种事,冰冰兴致来了,附和说着,想着古时候的人难道真的那么笨,看不出男女的区别?   桎啸拉着她从后门出来,然后就大步带着她开始逛夕源。已经是下午,早上的集市已经没有了,可是小摊贩还是很多。古时候的街道,真的如院子一般宽敞又大方……其实,这么宽阔,走马也是没问题的吧?冰冰一路吃惊的看着各种物什,好多都好精致漂亮,古时候的人真是手巧!   也有些小东西,都卖得好便宜,可是……冰冰琢磨着,随便弄个回去,大约都是个古物了,说不定就卖了大价钱……只是,回去哪有那么容易。一路过来,也没说要什么。桎啸看着给她买了块玉,很普通的一块,桎啸解释说:“我知道这块玉不是什么上品,可是,感觉和现在的冰翎很配。”那是块浅绿色的普通玉石,形状是略显圆润的椭圆形,又有些不规则,似乎可以随时改变形状,绿色正中央有一点深绿,像是墨汁要散开,却将散不散,凝聚在了最里面。   “谢谢桎啸!很漂亮!”冰冰由衷夸奖。   桎啸没说什么,看她真的很喜欢的样子,一直摩挲着。忽然想到——她不会把鉴赏玉石的看家本事也忘了吧?那师娘回来了岂不有得受了?看她高兴的模样,不忍告诉她。   “桎啸!这里!”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冰冰望过去,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想了想,哦!原来是那个医生,叫……薛……冰冰忽然想到那天只顾着看他,都没记得别人的名字。   “致谦!”桎啸也回应了,顺便告诉了冰冰别人的名字。   “薛大夫好。”冰冰却没有熟络的叫名字。这个是医生哎,如果发现有什么异样了,他一旦告诉了家里……怎么尽是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呆不长,迟早被赶出来啊!冰冰摇头。   “啊!谢小姐?”致谦诧异了一下,难道昨天听说的事情是真的,桎啸他……今天出门是为了和她逛街?   “嗯。上次多谢了。”冰冰道谢,知书达理的样子。   “啊,不,谢小姐客气了,那是我该做的。我正准备去谢家复诊,看来小姐恢复得不错。”的确是准备过去的,居然遇到他们出门来了。   “嗯,好多了,那个……薛大夫还有事吗?”这次不太敢看帅哥,基本都低着头,想快些离开,好在还戴着帽子,可以遮掩大半。   “既然遇到了,就让我查一下脉吧,省的我再去一趟。”说着三人就让到旁边的一家茶馆里,致谦替她把过脉,笑着说,“已经没问题了,谢小姐生命力很惊人。”   “好了,你们俩……别你来我往了,真麻烦,致谦我实话告诉你吧,冰翎她现在失忆了,所以,她根本不记得你,恐怕只记得你最后一次给她看病吧。”桎啸对这种交谈听够了,终于打断他们,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搁在桌上。   “失忆了?!”致谦惊讶,冰冰想算是白费力气了,终于大方抬头去看致谦,忽然觉得他眼中有抹奇怪的神色,好像……怎么说,就好像,自己以前抓住了她什么把柄,现在……忽然自己失忆了,他也可以解脱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冰冰不禁失笑,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以前那位谢小姐曾经和面前这个秀气的大夫——偷情?!   “嗯,失忆了。好了,不要再谢小姐谢小姐的叫了,我也直接叫你致谦,没问题吧。”说着忽然想到——薛之谦,又想笑了,然后又想到——他名字和桎啸有一个字同音,还是想笑。最后觉得这里的人……都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还每天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惹得她想不开心都不行啊!   喝过茶,才走到街上,忽然来了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桎啸脸色变了一下,看了看冰翎,好像在考虑什么。   云锦恰好路过,看到一个人背影似乎很像是冰翎……转眼就看到她身边的桎啸和致谦,几步走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里?”对着桎啸问了句。师娘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守规矩的女子了,而且冰翎从未在这点上让师娘操心过。可是……是因为任桎啸吧,所以不顾师娘的交代,跟着他跑出来,还打扮成这个样子。云锦扫一眼旁边的冰翎,“他”梳着书生的发式,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男子的衣服,戴着个帽子,看不到眉眼都,却活脱脱一个男孩子形象。即使如此,还是会让人看到吧,还是会惹出麻烦的吧!冰翎她无论以什么形象出现,恐怕都会引起事端,夕源的儿歌里唱的:   夕源有三宝——荷花开时举国飘香;日暮之时万里云霞;若要问这最后一宝,才道是,有位姑娘倾城绝世!嘿,一回顾兮倾人城,再回顾兮倾人国!   虽然儿歌里或许有过分之处,但是,云锦一直对此有深刻认识。他不认为红颜祸水,却只知道——枪打出头鸟!无论哪方面,过分优秀了,都是不太好的事。   “哎呀,是云锦师弟啊,那冰翎就先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四处走走吧,我有点事先走开了!”说着也不等他答应,就拉着致谦跑了。   “喂!”冰翎诧异,哪有这样的,带人出来逛街,自己半路跑掉了。   费云锦想着他刚才的称呼,还真是亲切呢,以前不是怎么也不肯叫她的名字的吗。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云锦,我们跟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吧!”冰冰好奇得很,拉着费云锦就要跟上去。回头才看到他满脸的惊奇,看着自己拉着他的手,愣了一下赶紧放开了,天,居然忘记了自己在古代!这个动作似乎是太亲密了,都是任桎啸惹得祸,他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些的样子,冰冰也就忘形了。   费云锦还是没说话,也没动,看着她,她这么急着跟上去,是要看他们做什么,还是要跟着那个人……甚至太急躁了都忘了注意形象了吗?   看来即使失忆了,冰翎她也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这可以算是爱情的力量吗?云锦表情不变,看着她说:“小师妹,我先送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咦?”看他表情无异了,以为他已经不介意刚才自己的失态了,冰翎没想到他居然不想带着自己走走,“不要!我跟着你吧,你要做什么?”马上又来了兴趣了,反正不去那边,跟着他也好啊,费云锦……他长得也很好看呢,虽然一个比两个少了些,可是可以不用转来转去的看,免得头疼啊。   “啊?”云锦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笑着的眼睛里闪现和刚才一样的感兴趣,忽然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猜测错误了。“你真的要跟着我?”虽然自己做的事情还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可是……并没想过要瞒着她。   “当然!刚出来,我才不要回去!”冰冰点头不叠。   “那,好吧。”云锦转身往来的方向走,余光里看到她并肩和自己走在一排。忽然,嘴角勾起一个不可见的弧度。 ☆、九   “云锦,我根据你给的线索,查到了……芜烟城。”等了好久的人,看到云锦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说。然后诧异的看到他身边的女子——小姐!   “哦。”云锦应了一声,拉开男子对面的凳子,让冰冰坐下了,自己坐到旁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麻烦你了,具体讲一下吧。”   “小师妹你怎么也来了?师娘不是不让你出门的吗?”震惊结束的人却没去理会云锦,回头看着冰冰。   “啊?”冰冰正看着对面那人,看起来是个精力充沛得过分的人,但是……长得很帅啊。可是,他认识自己啊?叫自己小师妹,难道是……想啊想,冰冰就是想不起来,箱琳她们说过的,应该是……“呵呵,呵呵。”还是想不出来。   “叶清,冰翎她失忆了。”云锦脱口喊出了冰翎这个名字,然后顿住了。   “失忆了?哈哈,又是桎啸惹得祸吧!”被称作叶清的人大声笑起来,除了任桎啸,他们家小姐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里伤那里痛的,这次更好了,干脆就失忆了。“冰翎?叫得好顺啊,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允许别人这么叫你的?”叶清眯起眼笑起来。   冰冰紧紧盯着他看着,原来跟着费云锦也不亏,居然遇到另一个帅哥,叫叶清,这名字还真好记。“你也可以这么叫啊。”   “真的啊!”叶清站起身做庆贺状,然后坐下,“那冰翎,你现在还喜欢桎啸吗?”   冰冰看他也紧紧盯着自己看,忽然脸红了,“没有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谈事情吧。”冰冰暗自缓了口气,转开眼睛,刚才差点开玩笑说出,“我现在喜欢你啊”或是“你现在也可以追我啊”诸如此类的话。   “咦?”这一声是叶清发出的,可是,也是云锦心底的。她说——没有了。“云锦,今天就不说了,改天有时间告诉你吧,你带冰翎出来玩,要小心师娘回来责罚哦。”说着要起身离开。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云锦也不反驳。   “多谢五师兄关心了!”叶清背对着他们,挥着手,打着哈欠走远了。   “那个……是六师兄叶清?”冰冰小声问。   “嗯。想去哪里?”云锦起身,问她。   “哪里都可以?!”冰冰跃然起立,笑容绽放,“那我们就往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走吧!”总会有好玩的好看的!   云锦脸色有些难看了,冰翎以前不喜欢凑热闹,他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转瞬间就消失了,“好啊,我带你去看庙会。”   “真的!谢谢云锦!”冰冰马上开心得跟捡了钱似的。   #####   “哎,云锦,这个好吃吗?我们尝尝吧?”冰冰讨好的看着费云锦。   “好。”   “喂,云锦,这个呢,也试试吧?”得寸进尺的某冰冰。   “好。”   ……   “好的。”   “好啊。”   “好。”   “等等,马上就好了。”   ……   于是,那天是云锦失去父母庇佑后,最快乐的一天。他好久不到人多的地方了,虽然不太喜欢,也不太适应,可是,身边的人似乎非常开心。他们几乎尝试了所有的小吃,买了整套的小饰品,都是一对一对买的。   为了怕走丢了,冰冰一直拉着他的袖子。其实冰冰当然是想直接拉他的手,只是怕他又被自己吓到了。   等到往回走,已经是日暮西斜之后好久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云锦怕太晚了出事,硬拖着冰冰回去。到了门口,听小厮说是夫人回来了,正在找小姐。冰冰吓到了,赶紧想躲起来。   “没事的,师娘一直很疼你,你先回房梳洗,我去给师娘报平安。”云锦安慰她说。冰冰看看他,觉得换下这身衣服是首要,根本没想到现在换不换都来不及了。   冰冰一回房马上被等着的瞿宁和箱琳脸上的表情给吓到了。   “小姐,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句就出门了!夫人下午回来了就要见你,我们都不知怎么作答。快换了衣服去请安吧,对了,桎啸和你一起回来的吗?现在去见夫人了是吗?”瞿宁立刻就帮她换好衣衫,整理起头发。   “哦,是云锦和我一起回来的,他说先去见……我娘了。”冰冰回答她们。却得到两个惊恐的表情,瞿宁的箱琳都盯着冰冰,最后一起大声说。   “是云锦公子!”她们交换了眼神,然后有些轻微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桎啸他带我出去后遇到了云锦,桎啸他又有事,所以,我就……”冰冰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只得乱解释。   “算了,没事,箱琳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比桎啸去领罚还要好些,毕竟夫人挺喜欢云锦公子的。”瞿宁最先回过神,替冰冰弄好最后的头发,让她起身。   “究竟怎么了?”冰冰都快憋不住了,连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   “小姐不用担心,只是一般的责罚,想来夫人不会重罚的。”箱琳痴痴的说。   “责罚?罚什么?罚谁?”冰冰都快抓狂了!就想抓住她们俩的肩膀使劲把她们摇醒,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姐,夫人不允许你外出,一般的责罚只是杖责三十,闭门思过十天,其余没什么的。”瞿宁说着,可是,比较麻烦的是,这是小姐第一次在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出门。   以前都是小姐自己跟着桎啸出门的,夫人并没有认真实施过,一般只让小姐闭门,然后抄抄书,抄抄经文一类的。但是,开了这个先例的话,夫人恐怕要杀一儆百,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更多了,就无法控制了。家里虽然气氛轻松,但是家规还是很严格的,尤其是夫人。   冰冰听得杖责什么的,差点吓得跳起来,“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后面就打住了,看她们似乎也惊住了,赶紧说,“我什么也没说,我过去请安了。” ☆、十   “……为什么,云锦,你从来不会这样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有些无奈,有些轻柔,听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才对啊。   冰冰走到开着的门口,放缓脚步看进去。坐在那里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妈妈了吧?不,或者说,是自己现在的娘亲。   “女儿给娘请安。”冰冰不敢放肆,根本不知道这个母亲和这个小姐究竟亲不亲,哎,最好是关系超级好,和自己跟妈妈一样,那就可以撒个娇,让她不要处罚云锦才好。   “冰翎你过来,今天真的是云锦带你出去的?”那个女子抬头看住冰冰,冰冰差点惊叫出来——美女!的确是个大美女,虽然似乎已经三十多岁了,看起来似乎才二十□□的样子,梳着一个很复杂的发髻,当然,古时候的人,都很厉害,冰冰不敢不承认,是很漂亮的发髻。皮肤好得不得了,五官端正清秀,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难怪这个小姐长这么漂亮了……   冰冰正要啧啧有声的时候,听到云锦咳了两声。回过神看他站在一边,对她递了个眼色。   “其实是女儿觉得闷了,找云锦带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冰冰微微低眉垂眼,半为假装,主要还是怕被识破了。   “觉得闷?我知道你失忆了,没想到性格竟然变化也这么大。”女子拉着冰冰的手,握住了似乎有些感慨,冰冰偷眼看到她眼里有泪了。   明明就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嘛!听箱琳她们说得那么夸张,自己都被吓到了。   “嗯,女儿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今天的确是女儿的主意,如果您要责罚,就责罚女儿吧。”冰冰有些觉得绕口了,什么女儿来女儿去的,真亏得自己看了那么多古装剧、架空文,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学会古人一字千金的简洁……她好悔……   “失忆的事,我们慢慢来。今天的事,既然是共犯,你们俩都逃不了,冰冰你身体不适,不宜用刑,就闭门十五日,将《妙法莲华经》抄录三遍,同时,戒荤,这十五日就吃素,以作积德,希望早日可以想起以前的事。至于云锦……”女子的眼光转过去。   “娘,我都说了,不关他的事,都是我怂恿的,要打的话就打我吧!”冰冰忽然插话。   谢夫人怔怔的看着冰冰,看到冰冰都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的时候,才听到云锦略带紧张的说:“冰翎,你怎么打断师娘说话!”   “对不起,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原来古时候这样都是大事了……冰冰就差晕倒了。还是诚惶诚恐的道歉,云锦真的很细心,知道提醒她。   “算了,可怜的孩子,你先回去休息吧,玩了一天肯定累了吧?”忽然温柔的站起来揉着她的发这么说。冰冰诧异于这个突变,但是,还不想走。   “师娘,我愿意接受处罚。”云锦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忽然这么说。   “好。云锦,看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我给你免除一半,杖责十五,闭门半月,好生休养。”话已出口,就示意门口的人去执行。   冰冰沉默,这个娘亲,真是个奇怪的人,可以同时柔情似水,又冷面无情。就好像合格的商人……对了,商人,在商场上,商人可以对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总是在原则问题上毫不退让,不论亲人朋友,无论……   “好了,很晚了,回去休息好了,我明天去看你,同时检查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宝石作业。”   “啊……那个……”忽然听见远远传来棍棒的声音,顿住了。   “什么?”看着自己女儿熟悉的脸孔,谢夫人柳眉微拧,似乎有些不认识现在的冰翎。   “没什么,女儿告退了,娘亲旅途辛苦,早点休息。”冰冰做戏做全套,说完就退着出去了。   十五下,似乎结束了,可是,却一下下刻在冰冰心里,为什么,只是出去玩而已啊。还记得下午云锦被她缠得无法,什么都给她买,最后还无奈的苦笑了,虽然是苦笑,冰冰还是觉得很好看啊……   没有往自己房间走,冰冰躲着人,迅速的往云锦的院子找过去。   冰冰有些感谢自己现在的身形,娇小又轻柔,走路似乎都没有声音,偷偷进了云锦的房间,蹑足往里走。   “喂……”小声出声叫他。   “谁?!”云锦警觉,低声问。   “嘘……是我。”冰冰一闪身进了内间。   云锦正趴在床上,回过头看是她,猛然红了脸。   “你,你来做什么……”这句话说得像个孩子。冰冰也有些纳闷,自己来做什么?   “呃……那个,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走到床边蹲下身和他同高,冰冰眨着眼认真的问。   “我没事。”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云锦就转过头。   “哦,那就好。”冰冰说着,转头看到他被打的地方,似乎有红色,好像不是他自己说得那样。杖责,究竟会有多疼啊?冰冰不知道,但是肯定和书里写得不同,什么打了之后没什么感觉,或者几天几天就好了……   “其实,很疼吧?”冰冰看着轻声嘀咕出来。   “没有,真的,冰翎你没事就赶快回去吧。这样……不好。”云锦真被她吓到又气到。居然连基本的礼仪似乎都忘光了,刚才是顶撞师娘,现在居然深更半夜跑到男子房里,说些无关的话……   “对不起。”冰冰诚恳的看着他说,“我……”摇摇头。那个任桎啸才过分,自己带她出去时又不说清楚,现在还要别人给他背黑锅。   “你快点出去。”云锦一狠心,说道。   冰冰震住了,这个人,也不识好歹,好心来看他,至于这么大脾气吗!站直了身子,愤怒的看着他说:“讨厌我就不要那么不情愿的带我去看庙会啊,讨厌我就不要那么假惺惺的替我顶罪啊!什么人啊你!变态,神经病!”冰冰骂完解气了,看他表情奇怪的看着自己,那张俊秀的脸,因为疼痛眉头轻微皱起,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哈哈哈哈,他听不懂!冰冰开心极了,心里舒服了就没气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看她忽然的发怒,忽然的开心,忽然的走远。云锦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不知道如何和人相处,摇摇头甩开这个思绪,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越是留在这里看着他,他就越难堪。   芜烟城啊……芜烟城,烟锁池塘柳,无喜亦无忧。芜烟城最有名的,是玉器,以及……灵秀的女子。芜烟城——是师娘的娘家所在的地方。 ☆、十一   冰冰第二日才听说,云锦最是傲气之人,不愿让人上药,昨天她去时,正是云锦赶走了所有人之后。可是她在闭门思过之中,也不好太忤逆了这个新的娘亲,这个女子厉害呀,被她害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第二日上午,她的母亲大人没有过来,却是听说去了云锦那里,亲手帮他上了药。冰冰在房里哭笑不得,云锦和自己现在的娘,会是什么关系,既然不愿意被人触碰,又为什么不抵触她娘?   难道……他们有□□……   冰冰自顾自想着,然后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什么都可以想到那方面去。接着就听到瞿宁她们解释了她的疑问。   “幸亏是云锦公子,换了桎啸,不加倍了才怪。”瞿宁看自家小姐觉得好没意思的样子,陪她说话道。   “哦,什么意思?”冰冰果然感兴趣了,在椅子上坐好,等待故事开始。   “夫人一向疼爱云锦公子,不比对待小姐差。桎啸虽然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可是人爱惹事,又……因着小姐的关系,虽然夫人很喜欢他,却每次总是想管严点,怕他又惹事了。”箱琳接过话说起来。   “这样啊。我娘为什么那么喜欢费云锦啊?”接着问,凡是都有因果,长相问题不算问题,费云锦和任桎啸也没什么太大高低之分啊?难道是现在的娘比较喜欢费云锦那种型?   还在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小姐你都忘了。云锦公子,是夫人带进门来的,五年前,云锦公子十四岁,跟着回娘家的夫人来到这里的。”瞿宁解释说。   “那是个冬天,当时我和箱琳闲着没事,去前院玩雪,就看到夫人回府,带着个十四岁的孩子。那时的费云锦,看起来有些胆怯,脸上满是惊恐和无措,牵着夫人的手跟着夫人走,似乎还在发抖。不知道他当时是经历了什么,似乎好久之后都听说他夜里做恶梦,夫人经常过去陪着他,偶尔一夜不眠,也是有的。”瞿宁似乎回忆着那时候的事,当天的感受,她也无法说明,只是,见着那样一个孩子,不言不语,谨慎小心,好像要建一座城池把自己和外界隔开,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怜。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感觉依旧不变,而费云锦,也依然是当初那个与世隔绝、独立峰上的人。   “小姐你不知道,那时的云锦公子,娇小的像是个女娃娃,比我和宁姐姐高不了多少,又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对他说什么,对他好,他都只当没有看到,只当你不存在。”箱琳也接着说。瞿宁看她一眼,不说什么,也不开她玩笑了。那时候的箱琳,因为云锦的不理不睬,哭过好多次。   “这样啊。”冰冰心里记下了,“对了,以后不要小姐小姐的叫,没外人就叫我名字。其他人也可以直接称呼,总是公子小姐的,我都绕晕了。”冰冰补充说明,把氛围调整了些。   “冰翎……”外面有人唤,冰冰听出来是那个人的声音,走至窗下,推开窗瞪住他。   “冰翎,抱歉啊,昨天的事,我马上去向夫人说,你等等。”桎啸在外面笑得爽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哎!算了,反正罚都罚了,你再去还不是多一个人受罚。进来坐吧。”冰冰叫住他。   “……也是。我进不去。冰翎,费云锦他没事吧?我听说夫人在那边,还没过去看他。”桎啸走近了,趴在她窗户下看着她说。   冰冰近距离看着他,恍惚间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因为家里不允许,所以偷偷到窗下和自己交谈。如果换作古人的说法,就是私会情郎了吧?呆呆的有些发傻,外面秋景整好,衬着桎啸开朗明媚的容颜,仿佛最美好的梦境,最纯真的爱恋。   这里的景致,总让人觉得很浪漫。   “他没事。”冰冰只回了三个字,转开看着桎啸的眼光,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亦不属于这个家,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和别人牵连太多了,只会让自己不舒服,也会让他们很困惑。   “那我就放心了,听说那家伙身体很差,我还怕他被打了两下就死了呢。”桎啸随意说着,趴在那里舒服的看着冰冰,然后看到屋里的两个丫鬟。   “宁儿,箱琳!嘿嘿,好久没见了,想我了吧?”桎啸听得云锦没事了,马上开始插科打诨。   “是,任大爷,多日不见,可安好啊!”瞿宁白他一眼,还好意思呢,连累别人不说,还让她们担心了好久。   “噗哧”箱琳笑出来,看着桎啸的样子,摇摇头说,“桎啸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桎啸猛的想起自己刚回来还不及换衣服,听说了昨晚的事就赶紧过来了。想了想讪讪的笑了,“箱琳姐姐真细心,小生在此有礼了。”然后才回头又看着冰冰说,“喂,我换了衣服过来,你给我腾个空,我偷偷溜进去。”   冰冰点个头,看他一路扬长而去,似乎还哼着小曲。刚才的心思还没收回,忍不住想叹气,又不知道可以为什么叹气。   “小姐进来吧,他一会就来了,别着凉了。”瞿宁拉她回来,扶她坐下,又说,“我错了,”察觉到称呼错误,瞿宁改口说,“冰翎,什么时候开始抄录经书啊,我都拿来了。至于宝石方面的专业书籍,也在这里,要复习一下吗?夫人今天没来,明天肯定过来检查的。”   “啊……啊!啊!!!”冰冰终于想起来了,抄经书……还有宝石作业……啊,她怎么可能知道啊,她又不是……   “小姐不至于,连这些都忘了吧?”箱琳担忧的看着她,“那……小姐还记得《诗经》吗?”终于小心翼翼问出来。   冰冰麻木了,她的世界倒塌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诗经》?她知道关雎……刚才的担忧消失得无影无踪,与其为了莫须有的将来担心,不如面对眼前的困难吧! ☆、十二   但是,当天冰冰还是没有办法,所以在麻木之后,就倒在床上要午休。没一会又从床上跃起,叫了声:“箱琳,把那个什么玉器宝石的书给我拿过来一下,麻烦了!”   箱琳闻言进来了,递给她厚厚的一本书。还是倒装的,冰冰翻开来一看,乖乖,居然还是繁体字……想了想,对哟,现在是古代,不过,冰冰一直就喜欢看繁体的书,所以,这个不太成问题。只是,内容就另一回事了,冰冰虽然爱看书,并不代表她爱看课本,她只是和大家一样喜欢看小说而已。   所以看了两页之后,冰冰又倒头睡在床上,怪叫起来。   “怎么了,冰翎妹妹?从来没听见你叫得那么厉害过!”熟悉的声音谐谑地响起,冰冰半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了,继续哼哼叽叽。   “好了,起来吧,可是病了吗?”桎啸随手拉她起来,笑着继续问。冰冰只得坐起来,和他并肩坐在床沿上。   “哎呀,桎啸啊,我不记得那些玉器宝石一类的了,还什么分类啊,打造的方法原料啊,形状啊设计啊之类的!桎啸,我死定了!”冰冰大声叫唤着,一转头就看到桎啸欠揍的笑容。   “直接说你忘记了不就好了。”桎啸不以为然,看到箱琳端着点心进来,走到桌边坐到椅子上等着吃。冰冰也坐过去,看到上次在云锦院里的那种果子,有些吃惊。   “箱琳,这个,谁摘的?”拈起一颗,已经塞进嘴里,酸酸的。   “说是云锦公子让府里的小厮摘了给送过来的,顺便……”箱琳停了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顺便代他们家公子向小姐道个歉。”瞿宁一掀帘子进来了,接着说,“也是怪道,云锦公子什么时候学会道歉了?我想会不会是夫人教的啊?”瞿宁这么说着,忽然想到,夫人莫非有意撮合小姐和云锦……赶紧闭嘴不言了。   冰冰却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连着吃了几个,递一个给桎啸。桎啸接了,了然一笑,接着说:“怎么着,要我去和师娘说你忘了吗?”   “才不要!你去越说越麻烦,说不定本来我开口我娘就放过我了,你一去说,事情就更复杂了!”如果娘知道他现在和自己这么好,会不会突然提什么结婚啊,什么什么的事情!那才是真的糗大了!   看冰冰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桎啸有些憋火:“知道了,不就是还记得我以前对你的不好吗,怕我又和师娘因为你的事大动肝火?不说就不说,我先回去了。”   “喂!”冰冰没想到他这样容易生气,古时候的人就是奇怪,一个好心关心他他当驴肝肺,一个明明体谅他,他当你讨厌他!“谁说我记得你以前对我不好了?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只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是很不好!”   桎啸好像也回过神,自己干嘛突然生气了,以前每次论到她的事,都喜欢和师娘顶话是一回事,但是,从来不曾生她的气,和师娘也是故意闹的居多。居然因为她的不信任就有些气恼了。恐怕是她性格变化太大,以前从没有人可以对她发脾气,她性格太过温和,又招人喜欢,可是现在总是很直接坦率,不仅自然开朗了许多,似乎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自己似乎不习惯她现在不喜欢自己了。对待他没有丝毫和旁人不同,有些苦恼,可是,如果是以前的她,自己不会这样的吧?   “想什么呢?还生气?拜托,男子汉大丈夫的,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板着脸不想理人,也太幼稚了吧!”冰冰白他一眼,没有道歉的意思。看来是现代人脸皮变厚了都,都对别人的拒绝没啥反应了。   “好了,你们也别你怨我,我怨你了,我说有什么大不了,桎啸你是昨晚没睡好,精神不太好吧?要是这样就先回去休息吧,也省的待会夫人过来撞见了不好说。”瞿宁看他们这样僵着了,劝解说。   “好姐姐,刚才是我错了!”桎啸对瞿宁说完,才回头长长一揖,对冰冰说,“冰翎妹妹,我知错了,今天只当我是没睡醒说了胡话,切莫记在心里,我先回去休息了,不日再来看妹妹。”   冰冰听他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得还真顺,似乎道歉也很认真,便笑了:“好了,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回去睡觉吧!”   三个人都给她一个不知所谓的表情,待桎啸走了,箱琳才叹了口气说,“小姐,怎么说睡觉……真不文雅。”   “别叫小姐!怎么不文雅了?那上床呢?上厕所呢?上茅厕呢?”一口气堵住了两个丫头,她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   瞿宁先镇定下来:“冰翎!从哪学来那些市井之徒的说法,家里可不曾教过这些!”说着先自垂下泪来,一旁箱琳也红了眼,瞿宁接着说,“冰翎你自己倒是无所谓,也不记得是谁教你这些个脏话,如果夫人听见了,少不得认为是我和箱琳在哪里不干净地方混了回来教你说的这些混话!到时候我们被赶了出去,我们自己不好看是一回事,小姐你以后找谁说那体己话去!”   冰冰看她们那模样早觉得不妥了,这下慌了,心里想,有这么严重吗?!越发觉得这个大小姐做不得,简直比那皇宫大院里还多规矩!一边拉了她们道歉:“是我的错,我也不知自己哪里学来,你们别难过!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否则就自己打自己!你们别哭了啊,看到别人哭我也想哭了!要是你们都走了,我也跟着你们走!这个府里我还不想留下来呢!”   瞿宁见她也激动了,赶紧捂住她的口,收了泪怔怔张大了眼,“别说这样的话!”这万一让人听去了,老爷夫人伤心是一回事,不以为是她和箱琳说了什么话,怂恿了小姐才怪!   这第一天闭关,让冰冰领悟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而且是深刻领会!看来在这里不止得步步小心,还要防止隔墙有耳,似乎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安全…… ☆、十三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第二天,看到自己的“娘亲”拿了一堆的这种石头那种石头过来之后,冰冰濒临死亡一线,猜了半天,看母亲大人脸色越来越差,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娘,我不记得这些了。”   谢夫人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冰冰都觉得世界末日要到了,才听到母亲大人发言:“那四书五经、刺绣、诗书、曲乐还记得吗?”   冰冰愣愣好半天,这个大小姐莫不是什么都会?对哟,别人是大小姐!想了想,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摇头。   谢夫人命人收了一堆的东西,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冰冰想着是不是该收拾东西走人了,再怎么忘记过去的事情,学过的知识总是不会忘记的,可是……哎,叹了口气,想着,昨天瞿宁她们说是被赶出去,想不到先被赶出去的是自己……   “小姐你做什么?”瞿宁进来看她在收拾细软,很不解的说着,拿开她正在收拾的包袱。   “我呆不下去了,这个家里我都不认识,而且大家好像和我关系都不怎么好,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个人过。”冰冰说得理直气壮的。   “小姐你说什么呢!老爷夫人为了你的事情最近都忙昏了头了,到处在打听类似的病例,找了好多大夫来讨论,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就算你失忆了,他们还是你的父母啊,我们也还是你的丫鬟啊,我们都没有变,小姐你怎么说我们和你关系不好呢!而且,小姐你一个人能去哪?无依无靠做那孤儿作甚?你又不是平白的和我一样没了父母。”瞿宁一气儿说完,似乎动怒了。   冰冰想了想,也是,别人没开赶,这么跑了,似乎并不是很光明正大,而且,自己武艺还没有所成,在这种古代,好像女子可以做的事情不多。冰冰思前想后,本来是想,等到别人来赶也太没面子了,可是,好像别人不赶你的话,跑了又很奇怪,说不定自己想错了,他们还会来找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太多就更不好了,这些天都算是白吃白喝的……   “我知道了,宁儿,我都奇怪,你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这么聪明,我看你才合该是个小姐命。”冰冰叹口气拉她坐下说话。   “冰翎你别这么说,折了我的福了。说实话,我更喜欢现在的小姐,可以让我喊你的名字,会直接和我谈心,很少想不该想不切实际的事情,多数时候都开开心心的……以前的你,容易让人心疼,现在的你,让大家都比较高兴。”瞿宁贴心里的和她说。   冰冰不知如何反应,自己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入了这里,做了她的小姐,可是,自己却隐瞒着这些……反而是她们都对她很好,冰冰有些小愧疚,正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箱琳进来了,身后一人隐隐探出头来,是桎啸。   “说什么呢,这么认真?”桎啸串进门来就问道,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捧花来,“送给你的,昨天惹妹妹不高兴了,特来请罪。”   冰冰接了过来,笑了笑,亏得他这么用心,看一边瞿宁已经偷偷藏好她收拾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感激。“好啦,这么认真干嘛,本来我也没往心里去。”冰冰闻了闻,挺香的,只是不认识是什么花。   #####   “云锦,我就说吧,带小师妹出门是蠢人才做的事情,还正好赶上师娘回来,嘿嘿,运气真不错。”这个笑嘻嘻的吃着云锦院子里的果子,嘲笑着他的人,正是叶清。   云锦在一边躺着,不敢乱动,只看着他,等他说正事,也不催他,知道他喜欢先说很多废话。那天之所以直入主题,也是因为,查到的居然是师娘的娘家——芜烟城。   “好了,说不定小师妹因此而对你心怀愧疚,想着想着就以身相许了,呵呵,到时候记得兄弟我要多喝点酒,要个大红包,还……”叶清被人偷袭了,接住云锦扔过来的一本书,叶清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了,小师妹现在这失忆正是时候,而且人又开朗了,你可以多去和她说说话啊,就算你什么也不说,她也会和你说话的,冰翎,冰翎这样的叫她,哈哈,想想都有趣。”叶清当真继续了这个话题,云锦懒得理他。   师兄弟里面,云锦和叶清相亲,叶清是个随和的性子,看穿了云锦是个烂好人,只是不知道和人相处,往往拿他取笑,增加自己的乐趣,这就是今人所说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说实话,我当初都是猜了好久才猜出来你喜欢冰翎的,啧啧,要不是芯毋师姐点破,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敢肯定……”后面的话被一起飞过来的很多书打断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上次的事情,”叶清一瞬间变得正经起来,严肃的说,“我查到了芜烟城,当时,涉及到你们家那个事情的,芜烟城一共有五家商号,我仔细核查过……”叶清停下了。   “其中也包括柳家的石幽斋是吧。”云锦闭着眼自己接着说。   “是的,师娘家有参与这件事。由于时间匆忙,我没来得及向当时参与事情的老人们查证。”叶清看着他说道,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必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云锦突然坐起来,对他说,眼里闪着光芒。叶清看他这样,觉得有些担忧,想说什么,却知道他的脾气,犹豫了一下起身就走了。   云锦呆呆坐在床上,不知道看着远方的某个地方,久久没有动,没有说话。小时候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家里忽然的什么都变了,仆人丫鬟们抢了家里的东西往外跑,所有人都疯了一样的,他冷冷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哭叫,也没有阻拦。   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母亲在墙角啜泣,似乎也不是为了面前的事情伤心。唯一留下来的是从小照顾他的一个姐姐,翠儿姐姐,翠儿姐姐看天色晚了,家里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带着他回房休息,才走到母亲房门口,就看到……   云锦猛地睁开眼,永远无法忘记的梦魇……   从那以后,好久好久,他每次闭上眼,都看到那样的场景,母亲的身子,长长的挂在房梁上……白色的白绫,像是雪一样惨白,像是噩梦一样直直闯进他的心底,永永远远的在那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翠儿姐姐当时捂着嘴哭起来,他没有,他睁着一双明亮澄静的大眼睛,看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要记住那一幕吗?还是,完全的惊呆了。云锦一直没有忘记过,一直无法忘记那个场景,那样深刻的景象……   与此同时,打断他的凝视的就是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拨动着他的心弦,那个声音说:“这里……是费家吗?请问,费云锦费公子在家吗?”   他听到翠儿姐姐转身回话,说:“您好,您请稍等。”然后飞快跑进去把母亲放下来,云锦仍旧执着地看着她做这一切,看着那个高高挂起来的人被放下来,被放在地上。那个人……不是他的母亲,她那么丑,舌头伸出来,眼睛向下翻……不是,她不是我母亲!云锦感觉恶心,他想吐,他想跑,他想逃走,他想离开……可是……   “你就是云锦吗?我来接你,你愿意跟我走吗?”那个声音温柔地继续说着,蹲下身看着他,轻柔地说着。她没有微笑,没有皱眉,没有哄骗,没有引诱,只是平铺直叙。   “云锦……真是个好名字,我们走吧。”她还是这么说着,也不管他有没有答应,牵着他的手就走,到了门外,云锦恍惚听到她吩咐下人打理母亲的后事,便带着他上了马车,然后车不停地往前,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那个有着美好回忆,以及最后的痛苦的地方。云锦从心底里松了口气,看了看身侧的女人,晕了过去。   他知道,从那一天起,他就是孤儿了。 ☆、十四   “冰翎,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云锦吧。”禁足到第五天的时候,她每日必来的母亲忽然如此对她说。   “哈?”冰冰愣了半晌,不是……说真的吧?还是这位母亲大人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看着面前的人表情平和,“娘,那个……我不是现在不能出门吗?”   “就今天而已,愿意去就去吧,不愿意……”后面的话没说完,转头看了看她桌上放凉了的粥,“凉了就别吃了,仔细着身体,你身子一直很虚。”   这么说了几句就走了,似乎有什么心事,冰冰还在想,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后来直接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是她说的,她日后要是反悔了,就可以拿这来回话!   “宁儿,箱琳,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出去。”忽然就有些开心,不知道是因为要去见帅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小姐?现在要出去?”箱琳有些纳闷。   “嗯,我娘说了,如果有空就过去看看云锦。”她答得坦然,任由她们替她梳理头发。话说到了这里,还真觉得这头发是古代女子一大本钱,漂亮不可方物是一回事,简直就让人觉得像是仙子一般,梳个什么发髻,钗个什么簪子,感觉就像是从天而降了一般。也是她们手巧,自己是万万不会的,所以有些习惯了她们帮她弄,只是偶尔也会叹息,若是自己有一日被赶出去了,不知是什么光景,会不会每天披头散发,和女鬼一样。   “冰翎,别怪我多想,也别怪我多嘴。”瞿宁忽然这么说,打断了她的思绪,仔细听她说话,“我看着夫人的意思,似乎希望冰翎你和云锦公子可以……我想,先提醒着你,如果你不爱听,我以后再不说。”   瞿宁是个细心的丫头,而且心地善良,冰冰对着镜子一笑,“怎么会,宁儿你比我知书达理,这小姐本应是你来做的。”冰冰看看头发差不多了,衣服也还行,就要出去。   “我看,不如我跟过去,箱琳,你就不用了。”瞿宁没想到小姐真的宽厚至此,越发关心起她来,这么吩咐着。   “不了,我看你们不如在这里替我抄写那个什么经文吧,我自己是不行了。”冰冰眨眨眼,愉快的往外面去了。无论她那个娘亲有什么主意,想法,恐怕有一日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了,都没有用处了吧。   她,想一个人去看费云锦。没有理由的,没有原因的。   到了他的院子里,居然没见到什么下人,一路寻到上次那个房间里,敲了敲门没人应,就一径往里闯,直到进了内间……   “啊!啊——”冰冰虽然大叫着,却还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看着还在浴盆里的人,眼珠子小小的转动着。   “啊!”盆里的人也轻声叫了声,整个人都沉到盆子里,“冰翎你怎么进来了!”   冰冰已经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他,由于泡在水里,过了水汽,现在看起来,费云锦才是最最“漂亮”的时刻,那张精致帅气的脸蒙了层轻纱般,皮肤显得尤其水滑,只是……不知道下面如何……冰冰一直在那里瞅着他,最后才发现云锦一直盯着她看。   “冰翎你没事吧,快些出去,我换好衣服叫你。”云锦顾不得什么了,看她怎么一点出去的打算都没有,忍不住催促说,他还没这么惊慌过,甚至有些过分的紧张,抓着桶沿的手有些使力。   “要不,我帮你吧?”冰冰忽然听到自己冒出这句话!天啦,她在说什么?啊,她疯了吗!   下一秒看到费云锦脸红了,完全的脸红了。冰冰又有些发呆,最终想起他脸红是因为自己,说了过分的话,赶紧补救,“那个,我出去了,你慢慢换衣服。”   背转身出门,喘了两口气,心里暗笑着,怎么每次来找他,都这么有趣呢。回想着刚才的美男沐浴图,口里啧啧有声,古时候的人真是的,这么好的资本,怎么都不拿出去秀一秀呢!真是浪费了。   “进来吧。”云锦开了门唤她,一面喊了人来收拾东西。冰冰跟着他进门,看他脸上还有些薄红,可能是泡了热水,或者,是由于自己的话,所以他现在见着她还有些尴尬?   “那个……我,我听娘说,你,你没事了吧?”冰冰看着他发了发呆,口吃了一下下然后快速说。   云锦摇摇头,“没事了。”   “没事就好!其实我娘可关心你了,我也是!你看她还让我来看你,我也一直惦记着你,所以就过来了……”冰冰觉得有些语无伦次,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手,忽然两只手捧住了说,“刚才不是故意的,真的,我都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了!”可是,现在是故意的,冰冰暗笑,她是故意拉他的手的,果然,洗了澡之后的皮肤格外滑,由于练剑,手心里有些茧子,但是感觉更加厚实可靠。   “你很……担心我?”云锦都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只是对这句话很在意。   “嗯嗯,”冰冰点头不叠,“再怎么说也是我连累你了,而且,那天我很开心,非常感谢你。”冰冰这么说着,仍旧没放开他的手,忽然有些丧气,好想摸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手感更好……   “你……不生我的气了?”云锦还在想着自己那天赶她走的事情。   “什么?”冰冰早忘光了,凑近去看着他,忽然好像没站稳,人往下跌,就亲到了云锦脸上。冰冰感觉他抱住自己了,自己头靠到了他胸口上,听到他心跳得好快,笑容慢慢浮现在冰冰脸上,她又立刻敛了笑,“哎呀,没站稳。”   云锦把她让回座位上坐好,还兀自红着脸,怎么今天尽出状况!云锦还在疑惑着,冰冰偷偷笑了好多遍。原来古时候的人还没有被人揩油的自觉……吃豆腐的感觉真好,只是,怎么就轻轻亲了一下之后,还想继续呢……   冰冰摇摇头,甩掉邪恶的念头,咳了两声说,“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啊……那个,没什么,冰翎你最近还好吧?抄经文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太多了,很累的话……我这里有抄好的,你可以……”云锦有些吞吐,以前的他,从不曾和冰翎说过这许多,也没有过今日这样云里雾里的感觉。冰翎说担心他,问他好不好,过来看望他……还和他说了这许多话……   冰冰眼睛一亮,真是来对了,不仅占了便宜,还有人送好东西!看来以后多来这里是正确无疑的了!还有那些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趁自己来了,多带些回去!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就觉得抄那个什么太麻烦了!”冰冰高兴得什么似的,云锦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又问道:   “冰翎,那个院子里的青果,是最后一次的了,我给你留了许多,本来想着明日再找人送过去,这刻便差了小厮,和你一起回去吧。”   “好啊好啊!”正中下怀!冰冰不惊有些诧异,难道这个箱琳她们都认为对冰翎无意的人,才是最爱她的那个人?哎呀呀,真是不可看表面啊,万一如此,还是少招惹他好!否则某一日他知道自己的感情都给错了人,还不把自己给宰了!   “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你以后不用费心来这里看我,师娘如果以后再提及,你也不必再多跑几趟,顶多派个人过来问问就可以了。”云锦忽然想到那件事,恐怕,她今天过来,与自己昨晚问师娘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再纠缠不清,自己本就没有那个命,就不该多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哎?”冰冰觉得自己刚才想法太幼稚了,冷淡的人就是冷淡的人……“哦,我知道了,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不知为何,走在回程的路上,想着开始去时的快乐心情,忽然有些沉重,有些烦恼,一旁拿着果子的人见她陷入沉思,笑嘻嘻问了句,“小姐可在想,为何我们公子这么冷淡?”   “诶?你知道?”冰冰立刻发挥了作为记者的高度好奇心和求知欲。   “呵呵,我昨晚听见我们公子问夫人一件事……”   ……   冰冰回了房一直坐在窗前发呆,以至于瞿宁有些担忧,箱琳最后忍不住了:“小姐你喜欢上了云锦公子,是吗?”   冰冰回头看着两个担心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在想别的事情,比如,我的经文怎么办!”她根本不会毛笔字好不好,抄得那个叫难看,所以她现在还在练字阶段……   “啊!”两人一起惊叹,白费了半天心!箱琳一下就轻松了,瞿宁只松了一刻,忽然又提起了心神,不可能是这样的小事!他们家小姐,现在已经是——雷打不动了!   冰冰在想的,当然不是小事,而是昨晚,云锦问她“娘”的那句话——“我父母是你害得吗?”   这话,什么人听着,都不会误解…… ☆、十五   冰冰在心里绕啊绕的,后来没再想那些,看着从他那边拿过来的经文,字挺好看的,刚劲有力却不失柔和。再看看箱琳和瞿宁抄写的,也都清秀隽永,真是赏心悦目啊!   冰冰扔开那些,还是觉得郁闷,明天她的闭关就到期了,她要想个好办法,解决身为记者,已经开始的好奇。听费云锦的口气,似乎是她的“母亲大人”做了什么事情,害了他的父母?   不晓得那个看来高雅而又温柔的女人,是怎么回答的,这件事情虽说和她沾不上太大的边,但是,好奇就是好奇,有兴趣了就想搞明白。暂时她不想告诉别人,也没有和瞿宁商量,恐怕商量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人心惶惶。   这么想着,她偷偷在最后一天夜里溜到了藏酒的地方,早就已经询问过守卫,也知道了最烈的一种酒放在哪里,冰冰窃窃笑着,偷走了那坛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话说,这个酒真的很有名,十八正是豆蔻年华,女子最美好的时节,开始萌动各种遐思,懂得男女之事的时候。女儿红——顾名思意,女儿红,就该是最美的女子,当她含羞带怯时,当她面若云霞时,也是最美丽最动人的时刻。真是个好名字!   冰冰藏好这坛酒,等着第二天的来临,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交了经文,低首等着发落,怎么看都知道不会是她写的,只是好一会,那个母亲大人说:“冰翎,到现在都想不起任何事情吗?”   冰冰微微抬头点个头,暗叫不妙。   “那就先缓一缓吧,别太逼着自己。去院子里走走吧,让宁儿陪着你。”谢夫人起身摸着她的头抚慰着说。   “知道了。”冰冰答应着,没料到会是这样,不觉心里有种软软的感觉,其实,她挺喜欢这个母亲的,有着她自己没有的那些,让她不禁心生敬佩与喜欢。   “去吧。”谢夫人对她说着抬头看着进门来的人,“云锦……”   “师娘,早安。”他今天也是禁足后来请安的,看到冰翎也在一边,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以往的他对别人总是不搭不理的,现在好像和冰翎算是认识了,却又不知如何相处才得当。   “娘,既然云锦恰好在,我就让他陪我吧。”冰冰忽然这么说。   “也好。”谢夫人说完有些困倦的样子,要去用早饭了,也不留他们一起吃饭,径自往里走去。   “云锦,我们走吧。”冰冰诱惑着说,接下来,只需要等到天黑……白天做坏事肯定不好啦,而且,一般酒宴都是晚上摆,这样可以乘人不备嘛。冰冰想着套话的方法,要问的问题,脸上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似乎势在必得!   云锦有些纳闷,不想靠近她,又不愿拒绝她,只站在那里,最后还是冰冰直接拉了他出去,四处把各地方看了个明白。冰冰缠着他教自己练剑,她兴致极高,晃神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他们一起吃的早饭,一起吃的午饭,现在,又要一起吃晚饭。   云锦任由她做什么,她说什么,就跟着做,没有表现不耐烦,也没有甘之如饴。倒是家里传得翻了天,他们的熟识,似乎来得过□□速,过于惊人了。   晚饭时候,冰冰拿出那坛酒,倒在瓷瓶里,替他倒酒,说是自己失忆之后都是他在照顾,非常感谢,以后恐怕也要麻烦他多多担待,于是,敬酒。   云锦闷闷的接了,一饮而尽,看她也喝了一杯,云锦见她脸上有些泛红。他虽则很少喝酒,可是也知道,这酒不一般,不仅算是非常好的好酒,而且劲道很大,女子不太适宜。   冰冰又开始倒酒,出于记者的习惯,这样劝酒也不在少数,有时候要套消息也会如此,冰冰自恃酒量极好,而看费云锦的样子就不是那样了。他看着就是一个沾酒就醉的正人君子。   “冰翎,你……”云锦觉得她这架势不太对,怎么也没见她吃什么,酒就已经第几轮了,她脸上的红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明,云锦有些发懵。   “我今天特别高兴,我们以后也要做好朋友好不好……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冰冰可没说谎,她穿越过来之后,他可以算是第一个朋友。   “冰翎你喝多了吧?”云锦看她的眼睛开始眨呀眨的,说话也开始含糊了。伸手要拿开她手里的酒瓶,这是第二壶了吧?   “没有,你都没喝醉,我不会喝醉的,这是记者的职业……职业道德……”冰冰站起来要给他倒酒。她估计错误的一件事就是——这是古代,古时候的酒,和二十一世纪是不一样的,很不一样——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白酒,而且,好酒更是度数极高……   云锦起身扶住她,拿开她手里的酒瓶,这样的酒,别说五杯了,三杯都可以放倒一个普通男子,何况女子!云锦,并不是沾酒即醉的人,正相反,他很少喝酒,可是酒量格外好。   “你跟我说,你跟……说,为什么你讨厌我!”冰冰抓住他胸前的衣衫怒目而视,忽然这么恨恨地问。云锦吓了一跳,低头看着她嫣红的娇容,明亮的眼眸,迷蒙的眼神,云锦看呆了,痴痴地不明所以。   “我没有啊,我没有!”最后只能这么辩解了一句,他的确没有讨厌过她啊,别说讨厌了,他一直一直都追逐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样,是会对讨厌的人做的事情吗?   “真的?”冰冰抓着他的衣领拉下他,凑近看着他的眼睛,确信他没有撒谎之后,手往后一伸,勾住他的脖子靠向了他怀里,借以站稳。   云锦仍旧那么看着她,离得这么近,他忍不住叹息出声。她一直劝酒,就为了问这句话吗?她说的朋友,又是指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你问了我娘什么问题,问了……”冰冰继续着,准备好的问题,这才是第一个,但是,开场白都忘光了,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她现在也管不了。   “我问师娘,是不是杀了我父母。”云锦一点也不犹豫的回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很关心,所以想灌醉了他好套话?   “那……她怎么回答?”冰冰猛抬头,看住他问,明亮的眸子闪动着,莹莹发着奇异的光芒。   “师娘她说,如果半年后我还想知道,她就告诉我。”云锦继续回答着,试图推开她一些,好扶她坐下或者至少不要这样靠近。   “费云锦你喜欢……喜欢……”冰冰感觉到他的拉扯,搂紧了他的脖子睡去了,那句话也没有问出口,这也是准备之外的提问了。   云锦静静站着,不知想着什么。 ☆、十六   冰冰早上醒来时觉得胳膊有些酸疼,床有些挤,睁开眼就看到还睡着的云锦,而她的手,就缠在他的脖子上。云锦的手只是自然地搭在她身上,冰冰近距离看着他。云锦的呼吸很轻,好像是怕吵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很干净,只是眉微蹙,似乎不太开心。冰冰不自觉伸出手,想要帮他展开眉头,心里有种异样的感受。   皮肤真好,触到的一刹那冰冰在心里感叹,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另外一个人,现在自己的皮肤也很好。云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冰冰的手,下意识伸手拉开,才看到是冰翎。   “啊!那个……”云锦想解释什么,可是,不知怎么解释,停下话头后起身下床,两人都是和衣而睡,现在衣服是皱了点,可是很方便。   “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我想……”冰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又不知怎么问是好。   “对不起,我会负责任的。”云锦背对着冰冰说。   “呀,不用了……”冰冰说完才觉得不对,虽然她是觉得自己可能会突然回到现实世界啦,可是,似乎有些想答应呢。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陷害成功的小说女配角……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云锦说着出去了。冰冰惊讶地站在床边,他不配?冰冰咂舌,自己才不配呢,这个烂脾气,连妈妈都说她很难嫁出去……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都不再提,只是云锦从那天以后,开始疏离起来,冰冰尽量不去理会,但是,心里不太舒服。云锦只是,从远方关心着她,冰冰觉得这种关心,有种歉意和补偿在里面,故而更加讨厌。好在这时桎啸忽然特别喜欢往她这边跑,又告诉了她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上次他们出外,桎啸忽然离开,就为了处理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让原来的冰翎失去记忆,或者说,失去生命的事情——桎啸一直在外面和人比武。对冰冰来说,古时候的比武,真正的比武,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而且,是自己熟悉的人参与其中,这就好比,是在运动会上看自己班里的同学参加的比赛。   “嘿,冰翎,休息了十几天是不是感觉精神好多了?”桎啸现在完全把她和以前反过来看,连态度都是由回避到主动接近,看来他是第一个搞清冰冰性格的人,虽然他是纯粹猜测她的性格扭转了,但是,猜得太对了!   “嗯,有点无聊啊。”冰冰果然如此回答。想到那天云锦的反应,头疼得甩了甩。   “那咱们出去吧?”桎啸引导她说。   “咦?那个女……我是说,我娘不是不让我出门吗?”冰冰眨着眼问,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鬼主意。   “师娘只是不放心而已,我们和师娘商量一下,没有问题的。”桎啸却是老实地提出这个建议,冰冰简直跌破眼镜。   “就这样?”冰冰不以为然。然而,等到他们一起去询问过谢夫人,得到准许时,冰冰吃惊得张大了口,都快傻掉了。   “我就说没问题的,我们走吧。”桎啸拉了她就走。冰冰回头,看到她现在的母亲盯着他们握着的手露出奇怪的表情。可是心情太好了,冰冰很快就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期待~~~ 征集留言。。。我可以给你们加分不? 搞不清~~~ ☆、十七   冰冰仍旧是做男孩子打扮,桎啸一路带着她到了上次和薛致谦碰面把脉的茶馆里,而薛致谦也已经在那里。   致谦看到桎啸带着冰翎,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只是三人各自落座后,致谦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冰冰则是一脸好奇的模样,桎啸喝了口茶,仿佛没注意到气氛,自然地开口说,“致谦,冰翎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又是我发小,我也不打算瞒她,所以还麻烦你把事情也向她解释下,你知道她失忆了。”   致谦听他如此说,微微沉默了一刻,他在猜测谢府传出的那些好事将近的传闻,或许属实,虽然桎啸跟他说绝无此事,不过也就片刻,他已经开始说起这个事的来龙去脉,“桎啸一直喜好和人比武,谢小姐不知可还记得这事,此前也因为这事,让谢小姐几次三番受过伤。桎啸大约就是这个性子,偏好和强者争强好胜,别看他现在这个乐天的样子,但他的乐趣却是和人比武。”   冰冰点头,“在家里也听她们说过了。”这个她们自然是她那两个冰雪聪明的丫鬟。   致谦也没追问这个事,只笑了下接着说,“这城里武功好的人,桎啸大致都已经领教过了,因而近几年开始有往外发展的趋势,但作为谢家大弟子,谢老爷有明令他不能外出太远,也不宜过久,因而桎啸一般会选择沿途路过夕源的一些武林中人来作为比武对象。”   “我爹为什么不让你出远门啊?”冰冰听到这里点头不叠,然后发挥了记者好问的本性,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桎啸。桎啸正支着下巴听他俩说,听到问,只瞥了她一眼,这放在以前是个明知故问的事,可是现在,还挺难解释的。   “…恐怕谢老爷也是担心谢小姐你会跟着离家出走吧。”致谦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冰冰下巴掉了一下,然后收回来,想了想此前的情况,也大略明白了原因,照这么说桎啸此后离家倒是方便了。   “说回现在这个事,也就是十几天前,谢小姐和桎啸一起出门的那日,有帮忙打探消息的小乞丐来报,说是近日有一伙早些年的响马要路过此地,为首的大当家功夫了得,因而那日桎啸才急着想去探探虚实,顺便看看地形。”致谦解释完整个事,而后端起杯子慢慢喝茶,动作很是秀气,和桎啸比起来尤其。   原来是这么回事。冰冰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难道今日便是事发之日?”   “事发…之日?哈哈,也可以这么说。”桎啸笑起来,笑完才接着说,“我看你被禁足那么久,肯定闷了,想说带你出来解解闷,反正这次致谦也会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哦。”冰冰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用表情表达了她对这个事情的感激和感兴趣。   倒是坐在对面的致谦看着她的模样,先是不解,而后又微微笑了。   那路响马看名头就知道不可能走大路从官道堂而皇之的过,听闻他们就是因为劫了官粮,正被京师的名捕追的逃窜才会路经此地。因而探听到他们会在今天下午打城西外的山上过,那山上又有树林,其实就是上次冰冰,不,真正的冰翎遇难的地方——翠林。   这翠林取名就是因树木密集,中间只有一条道好走,比武什么的倒还好,尤其方便躲藏,也因此桎啸上次才完全没注意到冰翎跟着他。   今天他们躲在必经之路另一侧有个小山坡的坡上,一方面方便提早发现响马的队伍,另一方面由上而下稍微有点气势。山坡上也很多树,很好做屏障,因而他们堂而皇之在那边聊起了天也不怕被发现。   冰冰背对着坡下靠在树上,看着坡上的树林,郁郁葱葱的,很多不认识的没见过的树,不禁有些感慨,时间真的是厉害,这么多物种都灭绝了,而人类更厉害,这么多历史变迁,居然都成活下来了。   “桎啸,你说十年之后,你还会这么执着于比武吗?而武功又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呢?“无意识地想着,冰冰随口就问了出来。至少在她所在的世界,武功已经只有极少数的人会了,而且也和现在这样的并不一样,差异非常大。   桎啸是最专心看着坡下情况的人,听得问,惊讶地回头去看,却看到女子随意靠着树干,随口而言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一时没有回话。倒是另一边本来也只是懒散观察坡下的薛致谦,扫了一眼冰冰神情,微微抿起唇。   “什么武功消失,怎么可能。”一小会之后,桎啸笑着这么回答了她,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冰冰倒也没注意到,只是想,古人果然不能理解几千年后会发生的事情吧,不自禁笑了起来。   “好像来了。”说话的当头致谦听到声响了,有一大批人骑马而来。   送信的果然很准,时间估的刚刚好。桎啸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回身仔细看着来路,冰冰也翻过身往下看,收住了笑意。虽然他们并不是来逮捕人家的,可是人家也不一定这么想吧,这个桎啸准备怎么样和别人比武啊?还是这个时候的江湖就是这样子?冰冰想着想着,忽而觉得这很像现代的某些时刻,比如有个偏门的小新闻的时候,而她在那边候着,然后总会发生有趣的事。而今天这个事,她不知为何有一种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事件的预感。   声音清晰到冰冰也听得到的时候,远方尘土飞扬,很快就靠近到勉强能看清人的距离,而后慢慢到了能看清长相的距离,然后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桎啸因习武的关系,视力也更好一点,还在更远的地方就已经看清了那个大当家的长相,而后就呆在那里。   这么巧!或者该说,是终于等到了吗!   桎啸呆了有一会,因而致谦和冰冰都注意到了,都侧头看着他,本来的打算是他先出声拦住下面的人的。不过马和人已经到他们不远处了,全都停下来,然后大当家旁边一个尖酸书生样的人开口大声叫了句,“何方鼠辈,胆敢在此拦截你牛头山牛头寨的大当家!”   听到这一声,桎啸却还是呆在那里,致谦觉得有些不对劲,冰冰只是扯了下他袖子,小声问,“怎么了?”   这一声唤回了男子的心神,“哦,没什么,那个大当家,很强哦。”说罢桎啸笑了下,从山坡上起身,双手抱拳道,“不好意思,在下是这夕源里谢家的弟子,因仰慕大当家功夫,在这里久候,想与大当家切磋下而已。”   那书生样的人看了看行在最前面的壮硕中年男子,因那人一身戾气,而且又骑在最前面,因而连冰冰都知道那个才是这牛头山寨的大当家。   “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大当家啐了一口唾沫,翻身下马,“来吧,小子。”   桎啸从山坡上滑下去,两人互相往中间走,路还算开阔,到一定距离之后,桎啸又再次拱了拱手。   “死生不论么。”那大当家忽然丢出这么一句,而后就动手了。 ☆、十八   “诶……诶!”冰冰和致谦对视之后,冰冰先反映过来,叫了出来,什么叫死生不论啊,不就是个比武嘛,而且为什么提早不说!   致谦攥紧了拳头,果然是惯常犯法的罪犯,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本以为只是来看武术对打表演,结果现在变成生死之争,冰冰也一身冷汗,看着下面的比武,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纯粹的兴致盎然。   对打的场面还算是精彩,只是,持续得并不久,桎啸就有些败下阵来,冰冰不禁捏了满手汗。察觉到身侧不远处的致谦滑下去的时候,正在桎啸被那个所谓的大当家一拳打飞出来的时候,然后冰冰站起身以一种张大了口却叫不出来的姿势,目睹了一幕惊心动魄,大约,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个大当家说死生不论绝对是当真的,因为桎啸已经被他打败,而他却仍没有停止这场比试,追上前两步就要下杀手,那一拳下去,冰冰感觉不论男女胖瘦,一定会被他把内脏打坏。然而,就在这之前,致谦已经赶到近旁,伸手把桎啸拖了回来,那一拳就落在桎啸双腿之间。   “我们是小辈,还望前辈高抬贵手。”致谦把桎啸拖过来后,赶紧挡到他身前,跪在地上拱手求饶。   “啐。”那大当家看他两人几眼,致谦就一直保持姿势未动。冰冰心急得要命,可是他们究竟是怎样轻松滑下去的啊,这么高!   最后那大当家,还真的转身走回去,上马就要走。致谦赶紧拉着桎啸到路旁让开。冰冰摸着坡上石块杂草,一步步爬下来,马车队才走到一大半,冰冰逆行朝路边两人跑过去。   “桎啸你还好吧?致谦你呢,没事吧?”虽然冰冰是期待事情有趣的发展,可是这样一点也不有趣。   致谦看她过来,摇摇头,而后看了下她手上和脸上,“都弄破了呀。”他印象中没见过以前的冰翎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从山坡爬下来什么的,太难想象,脸上手上都划破了还跑来问他们怎么样。   冰冰看桎啸半靠在山坡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很低落,大约也该是如此吧,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刚才致谦求饶时他没有气得跳起来,大约伤得有点重吧。   “又弄成这样,一个两个居然都是这样,先回我那边处理下吧。”致谦扶着桎啸起来,对冰冰这么说着,马车队也走完了,三人往回城的方向走。   一直到在致谦那边处理完桎啸的伤口,又熬了药,致谦说要帮冰冰上药,冰冰才察觉说自己手上挂破了,笑着说没啥。桎啸这时候才回过神的样子,一边接过致谦手里的药帮她擦。弄完这些时间也晚了,桎啸和致谦道别,带着冰冰回家。   “哎呀,回去这么晚,虽然师娘是答应了,不过大约还是会被念吧。”桎啸好像恢复正常了,跟她笑笑地开着玩笑。   冰冰看看天色,的确晚了,星空超漂亮,难怪古时候的人可以看天象什么的,到她的时代哪里还看得到什么星相。   进门的时候居然遇到正往外走的云锦,桎啸点个头算打招呼了,冰冰倒是和平时无异,笑着叫着名字打了招呼。   倒是云锦,没什么表情的点头打了招呼,却在走过去后,莫名地停在路上回头看去。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又一起出去了是一回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冰翎都是那样开心的样子,才是他不高兴的原因吧。对的,他不开心。   那晚她喝多了,问了他许多问题,但他并不在意,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放任得一起睡了一晚,还说了些想负责任什么的不负责任的话。如果那是一个梦,他宁可不必醒,但是不行,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首先他不能带给她快乐,其次她和他终究是对立的,师娘那样的答案,几乎已经承认了这件事,而他没有追问的缘由,是否是感谢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究竟这样的感激,又能走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而最后,他想她至始至终都是不会爱自己的。只有这件事,他知道得那么清晰,因此,反而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是最先和桎啸接触,也是和桎啸关系最好。   冰冰和桎啸去谢夫人那里报道,却没有遇到人。桎啸想着师娘可能有事出去了,师父也不在,因而就和冰冰分开,各自回自己院子了。   冰冰想着今天的经历,虽然有一点惊险,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样走到门外,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而且还听到箱琳大声叫着什么。难道家里进了贼?冰冰这样想着,慢步小声靠近过去,想先看看情况。   “夫人,小姐是您的女儿,您自己应该最清楚,我和箱琳不过是下人,您问我们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我们也实在什么都不知道。”瞿宁平静的声音这么说着。冰冰心里一个激灵,莫非,暴露了?   里面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瞿宁的声音,“夫人您其实知道得很清楚不是吗,小姐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小姐到底是不是小姐。”   看来瞿宁也知道呢,冰冰这么想着,往后退了几步,看来,到头了呢。   冰冰往回走,却不知道往哪走。刚才听到的东西,其实早该想到的,可是一直强迫自己没有去认真想,才走到今天这样毫无准备的一步。冰冰走到院子外,往桎啸那边走了一会,可是怎么跟他讲,他又能做什么呢?   不,不可能对谁讲这件事,而且现在这个家也呆不下去了。   冰冰穿着男装就往谢家大门外走去。   既然这样,先离开好了,先离开这里,反正,反正这里也不是自己家。   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家,冰冰现在才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不论是桎啸也好,云锦也好,都其实应该是毫无关系的人。   夕源一家酒馆里,云锦还是和叶清约在这里。   “上次跟你说查到芜烟城之后,又根据师娘这条线索,以及另外五家商行,往周围的地方查探了下,啧啧,牵涉的人非常多哦。”叶清眨眨眼,颇有点问他是否还要听下去的意思。   云锦本自看着窗外有些想起方才与冰翎和桎啸在门口的相遇,听到这里回过头来,“我大致也能猜到了,毕竟,我们费家那时候是这江南商行的老大,若说区区四五家商行能扳倒我们,让我父亲母亲相继身亡离世,连我也不信。”   小时候的云锦本来对这些也没有概念,只是长大后开始查父母的死因,才了解自己以前的家世。   “呵呵。”叶清笑了笑,他其实是在想啊,如果是那么多人同谋犯罪,云锦他要如何呢?这样的仇,究竟又要怎么去报?   “我这边目前查到的十二家商行,都在这里,现在大部分都搬离了芜烟城,有的还没查到,查到的地址也都写在这里了。”叶清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递过去,压在手指下有一会没有拿开。   云锦伸手扯过去,拿出了信纸,展开,一家家都很清晰,都是这江南目前的大商行。看罢,他只是抿紧了唇,“那为首的呢?”   沉默了有一会,叶清喝完了桌上杯中的酒,才开口说,“我找了现在还在芜烟城的三家商行的老当家,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而搬离的一家老当家说,是……石幽斋。”   是师娘的父亲经营的石幽斋。   云锦闭了眼睛,他已经做过这样最坏的打算,却不曾想这么快成真。   “也可能,是互相推诿责任。”叶清这么补充了句。   “你也说是可能了。”云锦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拿着信扬长而去。 ☆、十九   冰冰第一次在深夜里走在这夕源街上,白天的街市全都不见了身影,路边也不再有热闹赶集的人,只有零星几家饭店酒家正在收拾打烊。   不止这个城市她不熟悉,其实这整个时代,她都完全不了解,这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有些什么法律,全部都一无所知。   冰冰胡乱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完全没有好好想过。之前是说先学习武功,以后就算无家可归了,还可以去做工当护院什么的,可是也完全没有贯彻,现在的能力,大概就能跟着跑跑龙套吧。   夕源的夜色其实很美,和她回那个家的路上看到的一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心情看,走一步算一步什么的,也要有可以走的路才行啊。   就这样停在黑漆漆的路上,抬头望天的时候,冰冰听到有人在叫她。   “谢小姐?谢小姐。”低头就看到在门内的薛致谦,他好像也是正要关门的样子,“刚来了个病人,送出门就看到谢小姐,是什么事呢,这么晚还在这街上走。”致谦想了下,莫非是她和桎啸回去太晚被骂了,可是也不该这么晚放她出门吧?   “致……薛大夫。”冰冰叫到一半的名字吞了回去。   薛致谦看了会她的样子,失魂落魄的,想着大约是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了,莫非是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她下午的样子,对桎啸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以前。   “先进来坐吧,喝杯茶。”致谦打开门,把无家可归的冰冰收留了进去。   冰冰睁大眼看着他,其实,他们并不认识,只是对方不知道这件事吧……真的可以就这样接受别人的好意吗?   云锦恰路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这样晚了冰翎出门已经是怪事,而且也没有看到桎啸的样子,他远远看到这样情况,心里也生出些许讶异。若是以前,应该是会和上次在街上遇到一样过去打招呼询问情况的,只是现在,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做的立场,因而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看着薛大夫把冰翎拉了进去,而后阖上了门。   “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了,穿这么点在外面走小心着凉啊。”致谦说着带她到客厅坐下,客厅点着小小的炭火,房间里暖融融的,“正要端进去卧房呢,幸好先看到了你。”致谦说着摸了下水壶外沿,“凉了,稍等我一会,我去打点热水。”   致谦走到门边,又回头说,“桌上有点心,饿了可以吃点。”   冰冰坐在那里很不自在,虽然不久之前才坐在这里让桎啸帮她上药,可是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改变了,都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云锦走到薛大夫门边停下了,静静听里面的声音,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确切地说这样远的距离根本听不到什么吧,除非有人大叫。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就这样闯进去,他只是,放心不下而已。只是不忍心就这样走开,什么也没有为她做,哪怕是帮忙看顾片刻也好,让自己能稍微安心就好。   致谦回来的时候,冰冰还是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致谦落座后给她倒水,轻声问。   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因为和之前的谢冰翎关系很好?因为和桎啸关系很好?下午那一幕,放在任何一个时代,似乎都是超过了一点的关系吧,能够为另一个人做到那种地步,是传说中的死生之交吧,不是一般的兄弟或者友谊可以解释得了的。   “我……”冰冰吞吞吐吐了一小会,用几乎没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了他,“我,并不是谢冰翎,并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谢冰翎。”   “啊?”致谦惊讶了一小下,真的只是一小下,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是这么回事。”   听他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冰冰才抬起头,“你不好奇吗?”   致谦微微笑着,“也还好吧,医学上也有过类似这种情况哦。类似于,借尸还魂之类的?”   冰冰惊讶地睁大了眼,“大约,就是那样吧,而且我也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时代?”致谦对这个词汇似乎有些莫名。   “就是朝代吧,你们的叫法,我是从很久很久之后来的人,大概是这个意思。”一口气说完之后,冰冰松了口气,“然后我叫谢冰,可以叫我冰冰。”   “冰冰?好吧,”致谦笑着站起身伸出手,“你好,冰冰。”   冰冰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手。   “难怪开始就觉得改变得地方太多,还失忆到基础知识也忘记的程度,原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呵呵。”致谦笑着这么说着,看冰冰终于端茶喝了,才接着说,“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好了。”   “诶?!”冰冰再度惊讶地看着对方。只看到致谦伸手取掉了发冠,而后解开了发带,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印着那张过分柔和的面庞。   致谦看着冰冰目瞪口呆地样子,那样的美丽面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惊讶的表情,“其实之前的谢小姐也不小心撞破过这件事,所以你说你失忆的时候我还松了一口气呢,哈哈。”致谦大笑着说起以前的事。   “女孩子?!”冰冰跌坐在椅子上,还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女扮男装根本没有效果,结果这不有一个成功了这么久的案例嘛!冰冰惊讶完忽然觉得有了信心,没关系的,致谦可以,她也一定可以。   靠自己,在这种非常不利于女性的时代,好好生活下去。冰冰一瞬间充满了信心,虽然还是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但至少她有了勇气,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没有问题。   云锦站到后半夜之后,终于回过神,他还有要做的事,把手贴在怀里信封的位置,云锦迈步往谢府走回去。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冰翎这么晚也没有出来,他想可能是有些事,或许今天和桎啸一起出门又受伤了也说不定,当时在门口也看到她脸上有擦伤的痕迹。虽然那个人能带给她快乐,却从来没有很好的保护她,云锦对这件事深恶痛绝到恨不得把桎啸揍一顿的地步,却始终没有这么做过。   他明白叶清说的可能是对的,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所以他已经想好了,他要自己去查明这件事,这半年,他要自己去了解,自己的过往,自己父母的死因。别人说的他可以不去听,别人查到的信息他也不一定要信,他自己会去了解。   不论是悲惨的过去也好,快乐的回忆也好,他会自己去了解,这样就好。   至于查明真相之后,要如何处理,等到那时候,他想,自己应该可以想到方法的。 ☆、二十   那晚和冰冰分开后,桎啸其实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从侧门出了谢府,去找了之前告诉他响马经过信息的小混混。   因为桎啸这种性子,故而和城里很多混混非常熟,起初是给钱,因而混混们帮他打探着消息,后来混熟了,便也不计较这些了,反正平日里他也有接济他们。   拜托混混头帮他留意那响马的去向,同时也给了不少路费,嘱咐他一路远远跟着就好,别靠太近,路上记得留下记好就好。   桎啸虽然很急,但还是想回去先准备一两日,之前师父不让他离城一直没说过原因,但他大概猜到是和小师妹冰翎有关系,这次去辞行应该问题不大。只是这时候,他还没料到,隔天就听到小师妹失踪的消息。   那晚谢随天和夫人在冰翎房里,问箱琳和瞿宁关于冰翎性情大变的事。其实这事,大约都是有点底的,尤其是见过冰翎抄写经文的字之后。再怎么失忆,也不至于连从小学会的一手隶书都不记得。   只是瞿宁想着这也不知是何缘故,小姐长相身体并无改变,只是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并不能决定对这件事情做什么,虽然之前的小姐不见了是很让人忧心,但这个新的小姐也并没有性格很让人讨厌。要做决定的,其实反而是来问询他们的老爷和夫人。   那是他们的女儿,决定要怎样对待,都是他们应该去判断的事。   那晚冰冰听到那些话之后,谢随天就和夫人回自己房去了。瞿宁和箱琳战战兢兢,等到很晚也没见冰冰回来,这才有些着急,去桎啸和云锦那边寻找,居然都没有人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想着也许是桎啸带小姐出去哪里没回来,因而和桎啸那边的下人说了,等他回来要过来通知的。只是那边的下人也没听说是什么事,没当回事。她们也受了一下午的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隔天早晨,而冰冰还是未归,去问过桎啸,才知道他们早就回来了。这才赶紧去禀报老爷夫人,瞿宁嗫嚅着猜测说是,小姐昨晚回来时候听到了他们谈话,因而离家出走了。   他们喊了桎啸来,几个人聚到一起,推测这个猜测是最符合实际的。只是也并没对桎啸说,现在的冰翎可能不是冰翎这件事。桎啸听说她昨晚没回来才是着了急,没等他们说完就说要去找,一下子窜出门去了。   这下子谢随天和夫人都举足无措了,他们本就没想好要怎么去询问和对待这件事,现在当事人都不见了。谢夫人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忍不住哭了一回。   没过多久,府里就传遍了,说是谢小姐自己偷偷出了府去,一直没回来,大家都在猜测是被掳走了。毕竟谢小姐那么漂亮,而且最近又听说有一路响马经过夕源,越说这事情越像是真的一样。   云锦听到这件事正是上午他要去给老爷夫人辞行的时候,他昨晚明明见到冰翎了,可是想到这场骚动肯定不简单,他却也没有说出来昨晚所见,想着下午过去看看再说。冰翎应该不是莫名决定离家出走,肯定有什么非这样做的理由不可吧。   桎啸在夕源城里兜了个圈,四处打探,又找了混混朋友一起帮忙找,还是杳无音讯。只酒馆的小二说昨晚打烊时候隐约看见过那样一个小哥夜晚走在路上,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要找的。   到下午的时候,桎啸着了慌,胸口上伤口因此也疼起来,不得已他只好先去致谦那边打算处理下伤口,很巧合地在致谦门口遇到了云锦。桎啸从没见过费云锦到致谦这里来,说起来费云锦好像很少生病的样子,也不曾像他这样经常受伤。   “云锦师弟受伤了?”桎啸很自然地这么问了句,很顺手推开门就往里走。   云锦不知道桎啸是否是知道冰翎来找致谦的事,或许他们本来就是合计好的?因为桎啸和致谦关系一直都非常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他知道桎啸一早晨都疯了一样在找冰翎,就不会这样怀疑了。但他不知道,所以只是很谨慎地回答说,“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因为要出远门了,所以先过来看看。”   桎啸哦了一声,就这样两人沉默的经过进门的走道,旁边有着葡萄藤的小院子,进到了桎啸的客厅里。   “呃…两位是来看病的吗?”有个小厮模样的少年看他们一起进来,这么问道。他本来正在收拾客厅桌上的茶杯,那是之前来的病人喝过的。   说话间致谦从侧门走进来,看到他们,先跟桎啸打了招呼,“桎啸,过来换药吗,先去坐吧。至于这位,是费云锦公子吧,有何事到此呢?”   云锦看看那小厮,又看看致谦,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只问说,“昨天薛大夫可曾见过我们小师妹冰翎?”   “见过啊,昨天和桎啸还有谢小姐一起逛夕源来的。”薛致谦这么回答了他。   桎啸想着原来他也是来找冰翎的啊,接过话头也问说,“后来呢,我们分开之后冰翎有来找你吗,或者你有在哪里见到她吗?”   “什么意思?谢小姐昨天没有回家吗?”薛致谦一副莫名地表情看着他俩。桎啸便把昨晚冰冰一晚上没回府,他已经找了一上午的事情说了,非常地丧气。   云锦却是陷入了沉思,听来桎啸和薛大夫并未共谋什么,那就是冰翎自己和薛大夫在谋划些什么吗?云锦思考着又看了一眼那小厮,看身型身段大约能猜到,虽然长相完全不同,但这里有这么好的神医在,改变容貌并不是很难的事。尤其是昨晚他眼见着冰翎进了这道门,不会有错的。只是现在桎啸在这里,而薛大夫和冰翎好像有意隐瞒,他也不再多问什么,起身就要道别。   “如果之后冰翎有来找薛大夫,还麻烦薛大夫帮忙照顾,云锦近日有事外出,日后回来,必定感谢薛大夫。”云锦起身这样说着拜别了。这话说得颇为奇怪,薛致谦一头雾水,隐约察觉了什么。   等云锦走了,致谦打了个哈哈说,“你们家的人挺怪的,这还没帮忙呢,就先感谢我了,而且要外出什么的,干嘛要跟我讲。”就好像是,要对在这里的其他人说的一样。   桎啸倒是看没有外人了,看着站那的小厮问了句,“什么时候有学徒了?还是又收留了什么病人?”   致谦之前也曾有过收容病人的先例,因此桎啸倒也没有太在意,只随口问问。   “不是什么病人也不是学徒哦,勉强算是吧,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虽然是远亲,叫薛斌,昨晚来找我的,你们走后不久就到了,好像经过了很辛苦的路程,昨天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呢。”   “是嘛。你们家的人怎么都很瘦弱啊,我看你行医也很有收入啊。”致谦这么说着抬手打了招呼,“你好,我是任桎啸,叫我桎啸就好,我是你哥的兄弟,很好很好的那种兄弟哦。”   “薛斌”点了个头表示打招呼,就回内堂去了。   “很害羞嘛,还是讨厌我啊?”桎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问了句。   致谦笑起来,“没有,乡下来的孩子,认生。说回正事,你先衣服解了,我给你换药,你说说你们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桎啸自己是一头雾水,既不知道老爷夫人那边发现冰翎并不是真的,有没有像云锦那样巧合地在晚上撞见冰冰进到致谦家里,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想着,这事终归和自己带她出门有点干系,一定要找到她,才好去追赶响马。    ☆、二十一   桎啸走后,“薛斌”才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都很关心你,”致谦微笑着说,“我虽然帮你易容了,可是只要你开口说话终归是会暴露的,你怎么想呢?”   致谦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不知道要怎么办,在这夕源,肯定是迟早会被认出来的,但她现在极度不愿被认出来,也不想回谢家。她并不是那家的人,还欺骗了人家好长一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谢老爷夫人打算怎么对付她。   “我要离开这里,对,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谢冰翎的地方。”冰冰这样想着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致谦沉默了半晌,倒也没反驳,“这个想法是不错啦,不过冰冰你又没有像我这样学医什么的一技之长,要怎么生存下去呢,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去做苦力吗?”   冰冰于是泄了气。是呀,她好恨自己,没有什么特长。   “不如你先跟着我学医吧,我们慢慢再看,只要桎啸来的时候你不要和他说话就好了。”致谦安慰她说。因为是两个女孩子,所以互相了解秘密之后,变得特别亲近。   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先这样决定了下来。   而桎啸下午准备回府看看冰翎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就听到府里人在谈论猜测说小姐可能是被路过的响马劫走了。桎啸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事,他带着致谦还有冰翎去和响马的大当家比武,而冰翎从山坡上爬下来找他们的事情。莫非真的是这样,那个响马看到了冰翎长相,起了歹念,所以……   桎啸转身又去了混混那边,打听那晚响马可有人进这夕源城里。答案居然是真的有,虽然只有一人,但的确是进城了,而且好像还去了谢府附近。   都是自己的错,桎啸这时候才深切地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大意。他又冲回到致谦那边,问他昨天去比武的时候,那个响马有没有注意到冰翎。致谦也说不出来,毕竟他当时也主要是顾着桎啸这边比较多。   “一定是这样了。”桎啸做了这样的判断,又一口气冲回家去。致谦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和从后堂走出来的冰冰面面相觑。这样的发展,谁也没预料到。致谦本来瞒着桎啸已经是觉得不太好了,这下子还出了更大的误会,她有点想去私下解释这个事。可是冰冰觉得这样子也没法向桎啸说明她为什么离家,就这样僵持了。   桎啸回府之后对师父师娘说了他的猜测,就对师父辞行说他要去追响马,不管怎样,先确认冰翎有没有被掳走。这种可能性也让谢随天夫妇吃了一惊,之前都只是猜测冰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因而离家出走,还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那我去便好。”谢随天思考片刻这样回答。   “此事因我而起,我便要承担责任。师父此前不许我离家,现在正是时候让我出去见见世面。”桎啸固执地这样说。   谢随天有点矛盾了,那个女儿可能并不是自己女儿,但知道她可能有危险还是不能不担心。只是这个真相有点击中了他,毕竟他也上了年纪了,的确有点承受不住打击的感觉,可能他自己去追的确不是个好想法。   “我以前不让你离家并不是因为冰翎的缘故,而是桎啸你一直沉溺于你父母的仇恨中,我知道你一直找人比武是为了什么,一直这么辛苦习武又是为了什么,我并不认为你这样的急躁能够成事。至于你父母的仇,你要如何决定是你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成熟之后,再去做这件事。不过你和云锦一样,都太急了一点,我因此不是很放心。”谢随天说出了一个桎啸从来没想到的理由,原来,师父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为什么勤于武学,为什么喜欢和人比武,并不是争强好胜,以他的性格,能不动手他就不会愿意动手,就算别人把刀架他脖子上,只要他不想动手,他就不会动手。   “徒儿知道分寸,此次离家,一切以确定冰翎安全为主,只要救回冰翎,我立刻就回来。”桎啸如此这般说了,谢随天便也没有再阻拦。就算他们老一辈如何讲,年轻人对于自己父母的仇怨,仍旧是放不开的。或者说,他们老一辈年轻的时候,何尝不也是这样,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他们。   那天下午云锦才刚走,桎啸也连夜打包出门,他先去给致谦辞行。   致谦看他带着行李而来,稍一思考便说,“我也去,如果谢小姐真的被掳走,那和我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也一起去。”   “那你的堂弟……”桎啸倒不介意致谦跟着自己,尤其是致谦也能自保。只是现在致谦不是很方便吧,他是这么考虑的。   薛斌只是看着他们点点头。致谦也考虑过了,冰冰反正也想离开这里,那不如刚好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好了,之后如果桎啸识破了冰冰,她们再想办法解释就好。而且桎啸担心的冰冰其实就好好的在这里,再怎样这也不是件坏事。   “他也可以跟我去啊,我正好也呆久了,顺便去各地看看药材,他也可以跟着学习下。”致谦这么说,桎啸就不反驳了,乖乖在客厅等他们收拾东西。   月上中天的时候,致谦在门上贴好休业告示,一行三人轻装简行离开了夕源。   那时的费云锦,正刚到前一个小镇落脚。他知道师娘是因为嫁入谢家,才从芜烟城到这夕源来的。芜烟城是商业之都,大部分的大商行都是从芜烟城起家,那里也是他的家乡,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猜测他家那件事之后,一些商行迫于当时的事态,纷纷从芜烟城搬离,到了附近的地方作为据点,但不会离的太远,因而他并不打算一开始就直奔芜烟城,他准备慢慢一处一处地查探,最终去到芜烟城。   家里的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不着急,或者可以说,至少,师娘说了半年后,那他可以有半年时间来查探和考虑,考虑如何处理最后最坏的结果——如果师娘家是最初的始作俑者,如果师娘的父亲是当时的带头人……   而他还担心着另一件事,虽然听家里闹得人仰马翻,过不了几日可能夕源都会开始流传,说谢家的小姐走失了。但他知道冰翎在哪,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在那里,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易容了和薛大夫在一起?   他也想过,可能是碍于他在场,薛大夫才没把实情告知桎啸,但至少那说明桎啸提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他并没有参与合谋。是冰翎自己做了离家的决定,而薛大夫帮了她。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但他很担心她的安全问题,哪怕桎啸会保护她,他也完全没有一点放心,因为那个人从始到终都没有能保护好她过。   他担心的夜不能寐。他又憎恨自己这样的感情,明知道师娘可能是仇人,虽然那和冰翎没有关系,但他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他知道,他知道得很清楚。可是他还是止不住这样的担心,又止不住憎恨这样担心仇人女儿的自己。    ☆、二十二   桎啸一行人并未骑马,他们是要去追踪响马,骑马动静太大,反而不方便靠近,而且容易引人起疑。当晚他们连夜赶路,第二日天亮了才到云锦歇脚的小镇,他们也没能碰面,就在同一家客栈落了脚。三人一起吃了个早饭,各自叫了房间准备休息到中午再起来。   桎啸却是睡不着,故而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起来出门去打听那些响马的消息。他出门没多久就看到熟悉的记好,因为这里离夕源还不远,也有夕源过来的小混混,桎啸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消息,也找到了之前帮他跟踪响马的小混混。只是得到的是个颇奇怪的消息——那批响马就在这个镇上落脚了,就是前一天夜里到的这里,虽然只有其中一部分的人,但其中有那个大当家。   他们本来就是逃脱追捕而离开本来山头的一群山贼,为何会选择在这镇上落脚呢?虽然是深夜潜入,但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离开山路进到镇上呢?桎啸百思不得其解,而后才想到,会不会是那个大当家要娶冰翎,所以才冒险进入镇里?是冰翎聪明地要求这样做的吗?   想也是想不出什么来,桎啸问了响马落脚的地方,是在城东很偏地方一个空宅子里。他们白天好像也没打算出来走动,帮忙跟踪的混混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声响,不过他看着他们进去的,所以肯定没错。   了解得差不多了,桎啸才准备回客栈,他估摸着致谦和薛斌应该要醒了,可以一起吃个饭,他午后要去城东看看。   只是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很巧合地看到费云锦,他正和一个金行的掌柜站在金行门口说着什么,看样子好像是被人赶出来了。桎啸想着他难道要买饰品忘记带够银子,便走过去打了招呼。   “云锦师弟,怎么了吗?”   云锦转过头,看到他先是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金行老板好像终于摆脱他的样子,进门去关上了门。“老板,老板……”云锦无奈地叫了两声都没人理他,只好放弃了的模样。   “诶……生意都不做了?”桎啸方才就看到云锦转向他的表情不是开心,而且眉头好像比平时皱得厉害。他们平日并不是很熟,而且下意识觉得对方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只是今天好像更明显一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师妹也跟你在一起吗?”云锦看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询问起眼前的情况。   桎啸挠挠脸不解地看着他,“小师妹还没有找到啊,我就是出来追的。那天我带冰翎去和路过的响马比武了,当晚她就失踪了,所以我想说不定是那些响马掳走了她,下午正要去看个究竟。”   云锦想了片刻,更加不明白冰翎和薛大夫是在做什么了,只是接着问了句,“那你一个人出来的?”   “不是啊,致谦和他远房堂弟一起,我们就住前面那家客栈,怎么样,你还有事吗,要不一起吃个饭?”桎啸很顺理成章地邀请了,因为看他要办的事好像已经没办法了,而且又到了饭点了。   云锦点个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门扉的金行,随着他往那边走。他实在想不出冰翎是要做什么,又无法拒绝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再去看看她,哪怕只是看看她而已。   “云锦公子一直看着我堂弟,可是看上他了?”致谦打趣道,她也怕费云锦再这样看下去,冰冰就要受不了了,因为就这两天的了解下来,冰冰说自己对帅哥特别没办法,致谦是不理解这是怎样,但可能就像她对任桎啸那样吧,特别没办法。以前她还不知道那种感觉怎么讲,听了冰冰的描述她觉得还挺贴切。   云锦回过神,“抱歉,一时想事情出了神。”他嘴角扯过一个自嘲的笑容,认认真真吃饭。明明是不同的容貌,却感觉这时候的她反而更像以前的她。高高在上,远远在水的那一边。从不曾靠近他,从不曾给他希望。   相比那段她失忆时候的日子,他好像更习惯这样的她,更习惯这样远远注视她。虽然,那段记忆是更开心的,她笑着叫他的名字,认真跟他讲话,关心他,想了解他的事情……如果能一直这样,如果可以,哪怕只是这样而已,他也很知足了。   却终究是不可以,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会陷入太美好的梦境,会进入醒不来的梦里。   吃饭的时候桎啸大致说了查问到的情况,致谦和冰冰都没有特别投入,冰冰是因为被云锦一直盯着看,致谦则是因为知道冰冰就在这里根本不需要担心,桎啸说完就问云锦是否有空一起去探探,两个人有个照应。   云锦看了薛斌一眼,才回答桎啸说没问题。致谦和冰冰私底下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有点怪,或者说某些地方有点不妙。   两人在混混带路下到了城东宅子附近,桎啸告诉混混之后不用再跟,他就和云锦作路人状经过了宅子外几次。果然,没过一会,有人打开门缝,探头出来查看,他俩也已经在拐角地方躲好。   人还在里面,这是好事,现在就等晚上了。他们硬碰硬肯定是不合适的,人数是一个问题,他们的目的是救人,至少桎啸是这样想的,所以最好是智取,不惊动响马为宜。   在斜角那边的房子旁边监视空宅的时候,桎啸忽然叹了口气轻声对云锦说,“云锦师弟,虽然我也说不出原因,但如果我遇到那个响马大当家,忍不住动手的话,一定要阻止我。”   话说的很平淡,云锦不免几分诧异,他们并不熟,照理说不会交代他这样听起来很重要的事。若考虑说现在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可一定要让他阻止说明桎啸的冲动很强烈吧,或许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忍不住想冲进去了?   “我明白了。”云锦沉思之后这么回答了他。   “真是,可靠,比我这种人稳重太多了,哈哈。”桎啸笑着这么说着。   哪怕他们平时多么不熟悉,也是相处了好多年的师兄弟,云锦听出他笑声里根本没有笑意。这样的任桎啸他从没见过,他们相处并不多,可每天的晨练,偶尔的合作,听别人口中讲起,都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任桎啸。   云锦张了两次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会关心任桎啸,是至今都没想过的事。而考虑到对方可能并不想他问什么,他自己不也有不希望别人问的事,因而止住了。    ☆、二十三   夜色渐渐暗下来,两人看时间也大约要子时,正准备去探探动静,宅子门悄悄打开了,门里悄无声息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大当家,另一个却不是桎啸之前见过的那个军师模样的读书人。   桎啸站在那里隔着夜色看着大当家,脚下像长了钉子一样钉在地上,或者说他希望脚上能长出钉子钉住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他打不过对方,现在内伤也还未好,冰翎可能也在对方手上,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我去跟着他们,你进府看看吧。”考虑到先前桎啸的话,云锦这般提议,然后在两人转过街角后,隐匿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看他们都消失在视线里,桎啸才松了口气一样,一下子有点泄气。不过没一会他又打起精神,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他绕到宅子一侧,翻身进了院子里。院子里很乱,堆放着各种废弃的东西,杂草丛生,不过给他做了很好的掩护。   院子里并没有人看守,大部分人好像都在大厅里,桎啸颇为纳闷,如果真的有绑架人质,不应该是这样子,而且他们的当家还出去的时候,更应该严阵以待才是。桎啸各处绕了一圈,当真没看到他们有带着其他人质的迹象。   该不会冰翎是随另一波人沿着山路走了吧?桎啸这样考虑着,又悄悄沿着来路潜了出去。如果是这样,他后面还要跟踪一段时间,等他们汇合,才好找到冰翎,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云锦小心地跟得比较远,毕竟他这边的跟踪只是以防万一的打算,而且他明知道冰翎不在对方手上,加之夜里跟踪很容易暴露。   不过他们的脚程很快,倒没有让云锦跟得很吃力。只是渐渐地他们往一个云锦很熟悉的地方去了,那是白天他到过的金行。   这家金行并不大,但曾经是一家很大的连锁金行,从多年前他家出事之后,这家金行就舍弃了芜烟城的本家,到了这外地开设这家小金行,而且一直没有再做大,据说是当时的老板散尽家财,把银子全捐给了贫苦的农民。   他白天便是像这家老板打探那时发生的事情,可是对方听他提起这件事就一直推说不知道,一个劲把他往外赶,甚至还关门歇业了。他料到这个事情会难查,却没想到一开始就碰壁,想到一直帮他查探的叶清,不自觉有点感谢他的辛苦和耐心。   眼前他远远看到那两人绕到屋后进了房子,云锦不知为何心中一紧,觉得事有蹊跷,顾不上暴露了,赶紧追上去。才到前门,就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云锦顾不上礼数,也翻墙而入。   只是他前脚进,那边却看到人后脚出。后院没有点灯,到处一片漆黑,云锦嗅到血的味道,进屋查看,就发现金行老板夫人在卧室遇害,一名丫鬟也在少爷偏房里遇害,而少爷房里没人,想来是不在家中,逃过一劫。   动作干净利落,瞬间便是三条人命。   云锦没有停留太久,也翻墙离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只是那金行老板死得太冤,他还不没问到任何消息就这样去了。只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买凶杀害。   顾不上多想,云锦踏着夜色回了说好汇合的客栈。   桎啸已经在那边房间等他,桌边还坐着精神不太好的致谦和一直打着呵欠的“薛斌”,他俩看起来对今晚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云锦大致也知道原因,没感到奇怪。   很自然的,桎啸说没在宅子里找到冰翎,猜测冰翎是随另一队人马走的山路。另三个人都没反驳这个猜测,表示了默认。   云锦说了他跟踪去的情况,另外三个人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应,桎啸是一脸痛恨,可能是对他们的草菅人命,致谦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大约是对他们的行事很不理解,而“薛斌”则是一脸惊恐,云锦看到她表情忍不住说,“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桎啸沉浸在自己的恨意里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另两个人却都被这一句拉回了心神。冰冰从没想过这是个武力大于一切,人命如此不值钱的时代,或者说她没有很真切地意识到这件事,而现在,她感受到了。   和她所生活的和谐社会比,这里果然是某种程度上要乱很多,司法程序和技术都没有现代发达,人又分很多等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可能就是这件事,前一晚或许已经探过金行老板家宅的情况,今天才能这样准确无误地行凶。”桎啸回过神这么分析,“那他们今夜可能就会离开这里!”   看了看很困倦的两人,又看了看云锦,桎啸说,“我先去追他们,沿途留下记好,明天白天你们再跟上来就行,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至于云锦师弟,你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顺路的话就帮忙照顾下他们,当然,还是你自己的事优先。”   “嗯,我知道了。”云锦点个头。   冰冰看着昏暗的灯光下,点头的男子,面容姣好,只是微微抿着唇。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呢?为什么对她是这样的态度?   桎啸收拾下东西就走了,留下三个人沉默无言。   致谦先打破了沉默,“冰冰你先回房吧,我还有事和云锦公子说。”本来就想做鸵鸟的冰冰垂着头点几下头就赶紧溜了,把麻烦事丢给了本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致谦。   云锦目送她走远了,才开口问说,“你叫她冰冰?”   “呵呵,不好意思见笑了,我们老家口音,斌和冰分不清。”致谦打着哈哈,“倒是云锦公子对我乡下来的堂弟很感兴趣呢,这是为什么呢?”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好像是想要怎么说。致谦看着那面容,觉得他此刻的苦恼表情,好像也同时映射到另个人身上。他和那个人,最近都在忧愁什么呢?他们小师妹的事情吗?   “只是觉得冰翎失踪了,而薛大夫的堂弟就来了,有点巧合而已。”云锦最后这么回答了她。他不必要说出那晚的事,而对方似乎也不会告知他伪装的原因,这样的交谈并没有意义,只是让他更加肯定对方就是冰翎。   而他的漫漫长夜,还要拿来考虑,明天是送薛大夫和冰翎去和桎啸汇合,还是自行离开,踏上自己的旅途。   “这样,那就不打扰了。对了,明天如果云锦公子有事,大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和我的堂弟。”致谦起身道别,只是那样的回答也已经说明,他很确定冰冰的身份,只是他不打算揭穿而已。   至于他会认出来的原因,致谦还毫无头绪。 ☆、二十四   第二天一早三人在饭堂碰头,一直沉默吃完了早饭,致谦才开口问说,“云锦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云锦看冰冰一眼,回答说,“向东。”   他纠结了一晚的事情,桎啸帮他解决了,因为记好也很巧合地一路往左。三人略微尴尬地上路了,步行,一路上山路风景尚可,只是路不是很好走。桎啸以步行去追马程,致谦颇有些担心他吃不消,希望那帮响马能快点找地方落脚,好让他们碰头。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这个愿望,那日傍晚,他们就看到记好往城中去了。   云锦的目的地恰好也是这里,这巧合地有点过分了,让他都有点起疑。而致谦和冰冰,就彻底地怀疑了,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吧,都是这种感觉。这一整天,冰冰都只压低声音说了两三句话而已,基本只限于,谢谢,不好意思,诸如此类的。因为这一路实在不适合女孩子,致谦因为以前经常上山采药所以还好,不过也实在有些顾不上冰冰,因而云锦照顾她的机会更多点。   今天的费云锦没有再那么失礼,只是这样沉默而礼节周到的帮助,又更添加了几分尴尬。就好似他知道她会不好意思所以才体贴的不开口说话,却反而导致了更坏的气氛。因为艰难的山路,加之心里担心桎啸,致谦也没有余力开玩笑打趣之类的。   三人进城之后,很容易就找到了桎啸,他正坐在城门不远处的茶楼等他们。还不等他们坐下,桎啸就起身焦急地看着他们说,“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和前面的人汇合。”   云锦没有说话,冰冰也不会接话,致谦只好接口问说,“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那个大当家应该是有别的事,所以才兼程赶路,但到了下午就派人到这里查探,现在已经在这里找地方落脚了,又是那种废屋。”不止重新回到了人多的地方,而且来的时间还更早了,大白天就进城了,那些抓捕的官差到底有没有在搜寻啊,虽然现在他们被抓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寻找冰翎的线索就断了。   “云锦师弟你都不担心小师妹吗?”桎啸看云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带火气地问,虽然这脾气来得很奇怪,倒把冰冰和致谦吓一跳。   “小师妹那么漂亮,如果说是响马掳走她,那必定是那个大当家的命令,在他和另一波人汇合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敢伤害她才是。”云锦用了如果这个词,而桎啸一直是确信冰翎被响马抓走的事实。致谦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也很感谢他还帮她们隐瞒。   她和冰冰还没想好之后的路要怎么走,而且桎啸好像这一路越来越烦躁,应该和那帮响马有关系,这条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桎啸察觉到自己失态,松了口气说,“倒也是。”   “那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晚上如果有必要再和你一起去监视那些响马。”云锦这么说着离开了。致谦和冰冰对视一眼,才有点相信他的确是要来这里的,而不是纯粹为了送她们。   云锦走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客栈入住,致谦强迫桎啸一定要休息,说等晚上云锦回来了再叫醒他。   从桎啸房里出来关上门,转身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冰冰。   “怎么了,憋死了?”致谦笑着说着带她往客栈院子里空旷地方走去,冰冰长出了一口气跟在后面。   “也不像是,大约是紧张吧,担心他说什么。”冰冰听致谦说了,云锦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原因,私下里猜测是因为冰翎是云锦以前就很喜欢的人,会认出来只能说是长时间关注的结果吧。   “他什么都没说你不也还是一直放松不下来。”致谦说着在台阶上坐下了,现在才有空好好讲讲话,女孩子其实有很多事可以聊啊,而且前路还要认真聊。   “好像……也是哦。”冰冰笑了下,这她就也说不清了,那样莫名地紧张,明明不是两个人独处,或者说两个人独处时都没有过这样紧张。因为现在她不再是顶着谢冰翎的皮,而在某种意义上,有人知道自己本来是谁,所以才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么,面对帅哥的时候没免疫力?可是对桎啸好像也并没有。   “算了,复杂的事情别想了,反正明天可能就不用一起走了。”冰冰故作轻松的甩甩胳膊,也坐下来,“现在这样出来了,感觉又有点无所适从,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唉。”   致谦摸摸她的头,“所以才要好好想一想啊,冰冰你有没有在这边发现喜欢做的事呢,然后我们每路过一个地方你也可以去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地方,我们可以考虑停留下来,然后告诉桎啸真相,他应该能理解吧。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找到一个地方,然后你找到一个可以做的事。”   一个人吗?冰冰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柔,“致谦你为什么要帮我呢?”那晚听她说完之后,两人商量之后采用了帮她易容并且收留她的做法的,就是面前这个和她本没有半点关系的医师。   “为什么……吗?”致谦歪着头考虑着,女孩子的小动作暴露无遗,“其实,以前的谢小姐超级黏桎啸,也因此识破了我的身份,而且之后她好像对我有敌意,大约因为知道我是女孩子,而我又和桎啸关系特别好吧,所以我对她印象也不是特别好。感觉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却又爱逞强,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听到这里,冰翎不自觉红了脸,致谦看她模样笑起来,“又不是说你,你干嘛不好意思啊。”   “不过,那位小姐对桎啸的感情肯定是真的,而且坚持了那么久,也的确让我很佩服,只不过并不能抵消那种不好的印象。”致谦唇边含着一抹笑接着说,“所以当见到失忆的谢小姐的时候,觉得非常奇怪,一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乐观开朗,就像一颗新长出的植物,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   那是和桎啸很像的一种积极态度,笑容灿烂,对什么都充满希望。准确说,和那时候的桎啸很像,现在的桎啸到底是怎么了呢,脸色阴沉,也顾及不到他们,一个人不知钻在什么牛角尖里了。   两个女孩子话家常的时候,云锦到了这城里的首富陆大官人家里,之所以这么称呼,因为陆家从商前曾当过一郡之长,叶清给他的纸条上有这么简略的介绍。   在门口通报之后,云锦被管家带到了会客厅,客厅装饰的华丽大方,还摆放了一些古董花瓶。   “晚辈费云锦,将入夜时分还前来打扰,万分抱歉。”这么寒暄过,主客各自落座。   陆大官人看了云锦一会,开口说,“费…费……莫非公子是前商会会长费会长家的公子?”   没想到会被一眼认出来,之前的金行老板也是在他问到多年前那件事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陆大官人认识家父?”云锦谨慎地这么回道。   “何止认识费会长,公子小时候,老朽还曾抱过你呢,呵呵,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过公子长得与费会长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笑着这样说,捋了捋胡子。   云锦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小时候的事,他已然不记得了,这还是第一个人对他说起他小时候,不觉有些酸涩涌上来,“那陆伯父可知道我费家一家遭人迫害,家破人亡的事?”   “这……”陆大官人没料到他这么直接问出来,一下子站起身,来回走了两趟,“若说不知道,贤侄你恐怕也不信,唉。”他叹了口气,重重坐回座椅上。   “不知伯父可否告诉侄儿,究竟是谁人迫害我一家?”云锦站起身就要跪下去,被对方拉住了。陆大官人拉着他的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二十五   云锦惊喜于突来的遇到父亲旧故,而且对方还愿意讲出当年的往事,两人都在客座坐下,陆大官人说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候,费会长是我们这江南商会的领头人物,你父亲一直有很好的商业眼光和商业头脑,指导大家看到更长远的目标。只是,可能也有些人一直觊觎着这个位置,想要获得更大的商业空间,想要往北方发展,以获取更大利益。费会长坚持认为这件事还不成熟,因此一直没有同意。”   “没想到……”说到这里,陆大官人忽然像是想起来一般问,“贤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当初那件事发,我们都被迫离开芜烟城,当时出于无奈也没能上门去寻你,后来待时过境迁,要去找你却怎么也没找到。”   “是石幽斋老板的女儿收留了小侄,那时候师娘就已经随师父谢随天在夕源定居了这些年小侄一直在夕源。”云锦如实回答,也看到对方脸上闪过明显的困惑与不解,“怎么了吗,陆伯父?”   欲言又止好一会,陆大官人才再开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那家的小姐的确是个正直的人,因此一直和家里不和吧。”假咳了两声,陆大官人让云锦喝茶吃点心,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小侄之前已经托朋友做过一些调查,当时迫害我费家的,就是石幽斋那时的老板,也就是我师娘的父亲,是这样吗?”看对方一直犹豫不决,云锦语带苦涩地问出来。   陆大官人沉默喝了一会茶,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贤侄你此行如果是为了查访当年之事,我看不如权且当作拜访你先父生前的朋友,我们几个老家伙倒可以跟你讲讲你父亲年轻时的事迹。”   云锦得到这个回答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又一记重击,这时才注意夜有点深了,“时候也不早了,小侄先行告退了,日后有空必定再来拜访伯父。”   出了陆家大门,云锦漫无目的地走在夜里空旷的陌生大街上,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虽然一开始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可是内心深处,那么希望有人来否定这件事,有人跳出来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陆府里,云锦走后,有人从隔帘后走到客厅,看着陆大官人,两人相视而笑。而后,很快的一道光闪过,只留下陆大官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以及喉头那一条红色的细线,血正顺着那条线渗出来。来人吹熄了客厅的灯,关好门,从后门悄悄离去。   云锦漫步到早些时候和冰冰他们分开的茶馆附近时,远远就扫到一家客栈门口的身影,那身型太熟悉,离了很远也一眼认出。纳闷她为何这么晚还在客栈外的云锦加快步子走过去,在客栈门口小范围走来走去打圈圈的人停下了原来的无聊消遣,等着他走过来的样子,就那样站在门口。   “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们,所以出来等你了。”冰冰这么说着,带着笑,虽然不是自己的面容,声音也还是压低了。但她和致谦聊过之后就是想,反正云锦也已经知道了,如果一味沉默,只会更尴尬,因而只要桎啸不在,他们就像以前一样正常相处就好。   她看着一步之遥的云锦,男子好像呆住了,口微微张开了一点点,眼睛里却发着光,非常漂亮,她再次感叹了,为什么古时候的人,或者主要是她身边这些男的,都一个个帅成这样子。如果她不是现在处境这么不上不下,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再调戏个几百回。   有可以回去的家,对云锦来说,感觉像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事,然而此刻,却这样真实感觉到了,在一家客栈的门口。   就算是曾经家破人亡,师娘来接他的时候,带他远离了那些,到了夕源,也从没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家。   却在刚才那句话里找到了,从没想过的温暖。   “对不起。”云锦说了这句抱歉的话,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面前毫不起眼的男孩子打扮的冰冰。   怎么了?冰冰惊讶的时候慢慢伸手顺着对方的背,很简单就感觉到了对方的疲倦和难受,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但就是知道。   “那个,桎啸还在等你?”过了一小会,冰冰尝试着开口,已经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   云锦像是用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松开她,低头再次做了道歉的动作,才经过她身侧走进去。冰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甩了甩手,也跟进去。   云锦和桎啸碰头后,就一起出门去查探响马的动静了,留下两人在客栈。两个女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因此也没有觉得无聊。睡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桎啸叫醒她们,她们才知道,昨晚云锦说他去帮桎啸跟踪,所以桎啸回来休息了,现在已经到点,他们要再上路了。   “诶,云锦公子帮你去跟踪了?那他自己的事呢?”致谦好奇地问,从之前来看,费云锦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才出门的吧,而且他明知道他的小师妹好好的在这。   “他说暂时不要紧,好像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桎啸这么回答着,大口吃着馒头。内伤还连夜赶路,他也的确有点吃不消了,虽然致谦都有帮他配药,不过还是昨晚的休息补充了更多体力,他现在感觉好多了。   冰冰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惊,如果说云锦有什么事出来,一定就是那件事吧,他问谢夫人的事。得到答案了是说真的是那个美貌的谢夫人家里害了云锦一家?不至于吧,冰冰小小地疑惑着。   换了桎啸一起上路,多了很多乐趣,难走的山路好像也变得平坦了不少,连冰冰也走得轻松了不少。致谦看他虽然好像恢复了原来的开朗,可是总有一种愁云笼罩的感觉,好像背对她们的时候,都是皱着眉。   他们沿着记号要往下一个小镇走去的时候,在下山的路上就遇到了靠在路边树上发呆的云锦,他不知道看着哪里,一个人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云锦师弟,你怎么在这里,跟丢了?”桎啸一脸紧张追过去问。   云锦摇摇头,他们已经在镇上落脚了,我是返回来接你们的。“他这么说完又张了下口,却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   “有什么想说的吗?”冰冰因为介意他在追查的事,不自觉问出来。   云锦看她一眼,另外两个人也好奇地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里本来也是我计划中的下一个地方。”   桎啸也思考起来,“说起来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如果说是杀金行老板,那第一天晚上已经结束啦,昨天晚上难道有发生什么吗?这样,你们先去前面落脚,我去打听打听,最迟明早一定回来。”   “不,”致谦拉住了他,“不用这样,我们只要在前面小镇打听就行了,一定也有人和我们一样从那边城里过来,而且不是走的山路而是大道,他们应该会把听到的消息传过来。”看不过去他这样没缘由的疲于奔命,致谦坚决地表示了反对。   冰冰也点头,云锦也说,应该可以打听到。   少数服从多数,桎啸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们一起前往不远处的小镇。 ☆、二十六   到镇上之后,云锦说还有点事就出门了,也说了可能晚上不会回来跟桎啸一起去监视响马。桎啸因为之前休息了一晚,而且那晚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也很早就出门去监视响马了。   深夜,云锦徘徊在镇上古家典当行门外,他不知是否该去询问,只因问不到便算了,如果问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他也不知要如何了。就在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居然和桎啸碰到了,两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来这里了?”云锦先回过神问出来。   桎啸指指里面,“我…我跟踪那个大当家,你怎么在这?”两人说到这里一起觉得事有蹊跷了,先后翻墙进到典当铺。   两人顾不上隐藏行踪往里跑,在后院里和大当家以及那个他一直在深夜带着出门的黑衣男子打了个照面。对方看到他们并不惊讶的样子,也未惊慌,片刻就又快速离开了。   桎啸顾不上一切要去追,云锦伸手拉住了他,对方好像知道他们一直跟在后面,现在跟去也无济于事,而且对方归巢后人更多。“先进去看看。”   跟金行老板一样,连出气都没有了。   “看来跟我在追查的事有关,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要杀死我所有要问询的对象。”云锦做了这个结论,“如果是这样……陆伯父!”   说到这里云锦转身就往外跑,桎啸也不知他怎么了,只好跟了一阵子。   “别跟着我了,我有事回前面,你们继续跟着那批响马吧,如果我没料错,我应该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到时候在那里汇合。”云锦这么说着更快速往离城的方向去了。桎啸只好停下脚步,往回去响马所在的地方。   当晚桎啸没回去,云锦也没回,冰冰在客栈门外等了半宿,最后只好作罢。第二日两人跟着桎啸的记号往前追,心里都忧心着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俩竟然都没回客栈。致谦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还从斜坡翻下山去了,冰冰只好再次施展了一下她的爬坡技术,从坡上爬下去扶她。致谦扭伤了脚,两个女孩子互相搀扶着继续往前赶路的时候,因为冰冰觉得自己现在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因而她特别坚强,一直笑着安慰致谦,很快就到前一个小镇了。   不知是太疼还是怎样,致谦没有回答太多,只是在她那样一次次声明的时候,也浅笑着点头。   好在她们到山下的时候,桎啸来接她们了。一来他明知道那批响马晚上在这镇上一定是有事不会离开,二来他们实在太慢了,桎啸怕是路上记号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迷路了。不过看到他们那么惨的样子下山来的时候,桎啸吓了一跳,他近来太钻进自己的事情里,都没有在意他们,现在想起来才后悔的要命。   “反正云锦师弟好像猜到他们要做的事了,也知道他们大概的路线,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云锦师弟追上来再做打算吧。”桎啸把那晚的事做了个说明之后,做了这个决定。   “对不起,都怪我太大意,本来是要来帮忙的,结果……”致谦听他这么说,低下头道歉说。   “没有的事,是我太急躁了,这样子追下去也于事无补,只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罢了,白白惹人笑话。”想到那晚那个大当家和随从的模样,桎啸深刻地察觉了这件事。   冰冰听完那晚的事也觉得奇怪,如果像云锦说的那样,那批响马是受雇要杀掉所有知道云锦家真相的事,那难道雇佣他们的是谢随天夫妇?这也太奇怪了,那对夫妇如果要杀人,理应有更好的办法吧。而且如果他们要杀人灭口,一开始谢夫人为什么不对云锦否认那件事,反而只是给了个期限。   实在想不明白的冰冰无奈叹了口气,她又不是什么名侦探,想破解什么难题也太困难了。   “怎么了吗,薛斌兄弟?”桎啸听他叹气,好奇地问道。   “啊…没有。”冰冰赶紧挥着两只手表示她什么事也没有。   “那就好。不过糟糕的是现在大夫自己病了,这脚伤可怎么治啊,果然要找别的大夫来看看吗?”桎啸笑着打趣致谦说。   致谦躺在床上白了他一眼,“药都是现成的,找什么大夫。”桎啸如他所言去拿了药,就要给她脱鞋子上药。   冰冰也见得致谦脸都红了,赶紧插话,“那个,还是我来吧。”   桎啸看看“薛斌”,摇摇头说,“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有什么力气,扭伤了就是要推拿一下,交给我吧,这个我也会的。”   冰冰在桎啸身后对着致谦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致谦还一个劲在用眼神暗示。   “我也是学医的,还是让我来吧。”冰冰再次努力了一回。   “不用了,你休息吧,对了,你头发上黏了很多杂草什么的,先清理下,还有,脸上没挂伤吗?等会我帮你上药吧。”桎啸说做就做,已经帮致谦把鞋子脱下来,把裤腿挽上去。   脸上?!冰冰吃了一惊,也顾不上致谦了,和她对一个眼神,就赶紧说好呀退出去了。她们都忘了,她是易容的,脸上即使挂破了需要的也不是上药,而是补一次易容!   “致谦,你…好白呀,跟女孩子似的。”桎啸帮她推拿着,边这么揶揄他。   因为本来就是女孩子啊,致谦在心里白他一眼。   云锦返回到陆大官人所在的城里,只是天亮才进城,就被门口守卫认出,要押他到官府伏法。云锦并未反抗,只是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吃惊,只问他犯了什么法,要见官。守城的衙役不客气地说是杀害了城里的陆大官人的时候,云锦彻底呆在那里,被推攘了好几下都没反映过来。   “我跟他一起去。”听到这句话,云锦回过头,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   “叶清?”云锦还没开口问,对方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此事之前一直是交给叶清帮他查探的,现在叶清出现在这里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两人前往官府的路上,叶清什么也没解释。倒是那县官见了叶清,倒自己打了招呼。   “虽现在并无证据证明此事非我师兄所为,但应也无证据证明就是他做的,那晚他去陆大官人家中与离开都有人看到,若我师兄要杀人,断不至于如此猖狂毫不遮掩。再说,我师兄与陆大官人无冤无仇,也无动机。此事不若在下帮大人再去查探,若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回禀大人。”叶清在云锦开口前已这般解释,那县官此前应与叶清有过来往,倒也没再为难,只是拉叶清到一旁又再叙了几句。   出了衙门,师兄弟找了间茶楼坐下,方才细聊别后近况。   “怎的你走前小师妹也失踪了?”叶清思虑过后仍是从这里开始问道。以云锦的心思不该丢下小师妹的事不顾,他的身世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并不急在一时。   云锦自顾自喝茶想着方才的事,慢慢回说,“小师妹没事。”   听他这么说,叶清虽纳闷,也没再问,没事便好。“那这一路来可曾遇到一直与你同路的人?”   “此话怎讲?”云锦认真看着他问,“和你来寻我有关系?”   “大约是的。”叶清端着茶杯转圈,垂眼这么回说,看起来他也很疑惑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来不及了,明天还要上班,先这样。。明天补完 明天七夕,小零食店店庆,奋力在改页面,所以。。。http://2012meowhouse.taobao.com/打个小广告 然后继续了下店铺的抽奖活动,明天开始出差咯,所以相约周六~~~ 还真的出差延迟到周六回了。。。终于更完这个。。。 ☆、二十七   云锦并未追问,倒是叶清考虑过后,说,“其实,我是收到师父的信,才来寻你的。”   “好像是临县的金行老板在你应该落脚的那晚被杀了,师娘怀疑此事会和你在查的事有干系,让我来寻你,有个照应。”叶清这么说,“我没有往临县去,却直接来这里真是对了,昨天晚上才到就听说陆大官人的事,已经初步打听过了,当然,当事人这边的真实情况我还不知道。”   “不是我杀的。”云锦只这么回,看对方一副并没有问这个的意思,才宽下心来说,“那晚我的确去找陆大官人了,而且陆大官人也坦诚相告,只是我走时他还好好地活着。”   “看情况你是从前路又赶回来?”叶清只是碰运气在城门口等,居然还猜对了。   云锦点头,“已经到了下一个镇上,又遇到古家典当行的老板被害,我才想到陆大官人会不会也被那响马大当家杀了,急忙赶回来确认。”   “响马…大当家?”叶清敏感地注意到这个人物。   “嗯……”云锦踌躇了一会,才开口重新接上前话,“在临县遇上了桎啸和薛大夫以及,薛大夫的远房堂弟,他们似乎在追赶一批响马,而且与那响马大当家有所嫌隙,跟踪时恰见到那响马杀害了金行老板,而后在这里也遇上了那响马,现在想来,很大可能性陆大官人之死也是那响马大当家所为。”   叶清听到这里也点头,“看来是有人雇了他来杀害你追查的事情的相关人,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云锦抿唇不语,若说是师父师娘,那为何又让叶清来寻他,可还有别人有做这件事的必要吗,做这件事又对那人有何好处?   “这件事单纯来看,可能有两个动机,一个是让你无法查明当年之事,另一个,则可能是今天这样,让你最终被怀疑是这一连串杀人的凶手。”叶清如此说,斩钉截铁。   云锦仍旧只是微微皱眉不言,这样说,师父师娘是否是为了第一个目的,而让叶清来的目的是为他提供证人避免他成为凶手?   “不论是不是如此,这件事恐怕都不会就此结束,还会一直发生。”叶清叹口气,没想到查一件好多年前的往事,竟也招致这样的惨祸。   “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我…”云锦看着叶清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要查清我父母死因的,不会轻易放弃。而且越是这样,不是越说明当年的事有鬼!”   “我明白了,所以,想让我做什么?”叶清笑着耸耸肩,轻言放弃的确不是云锦的性子,而且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否则那些人的死,总归是和他有关系。   云锦思虑片刻,对叶清说了他的计划,叶清笑着点头同意,起身就要走,忽然问了句,“你接下来还是和桎啸同路吗?”   “……”这个人还是经常一言中的,云锦张了下口,说什么,本来就是一样的方向,所以也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吗?可是在一起只会拖累他们,是不是告诉桎啸实情,小师妹并未被响马抓走,让桎啸带着另两人回夕源?可是桎啸似乎与那大当家也有私怨,恐怕也未必如愿。   叶清倒也不急,也不催他,由他思考半晌。   “嗯。”最后也只回了这一句。   “那就好。”叶清并没有担心他和桎啸不和会怎样,他们虽关系较差倒也没有交恶。他在意的是云锦会因为这件事本身要抵触这么久,看来,恐怕桎啸身边,应该跟着小师妹才是,说要追响马找回小师妹什么的,根本是桎啸编出来哄骗师父的吧,还是这样恶劣的师兄啊,叶清这么想着,也的确更放心一点,毕竟桎啸他们还可做云锦的证人,避免云锦最后成为牺牲品。   因为致谦扭伤了脚,冰冰难免多照顾她点,端茶倒水的都一应包了,相比于致谦帮她的份,冰冰觉得这还远算不上什么。   她的易容事后在夜里也稍微补了下,倒是桎啸对此想了个玩笑打趣她,说是薛斌脸皮比较厚,弄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蹭破脸上的皮。致谦少不了在床上笑翻了,冰冰假装生了气,只随口两句带过了。   冰冰觉得什么都不会的自己一点用都没有,那天在院子里捡了根枯枝就着之前在谢府晨练学过的招式又舞了一会子剑,不知道是不是和古人的体质有关系,在她生活的时代看起来很普通的武术姿势一样的东西,练完居然出了一身汗,而且有种气流涌动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之前学过的内功之类的东西?   练完剑在院子里拄着枯枝胡思乱想的冰冰,听到有人叫她,转头就看到站在回廊边的桎啸,正笑着走过来。   “还说去哪了,原来在这里练剑,没想到薛小大夫也会武功。”桎啸走到近旁笑着说。   冰冰傻笑两下,心里大叫不妙,该不会被看到了,那不是会暴露,“嗯,家兄也识得武功,这便是他教我的。”   “哦。”桎啸好似是信了,“薛小大夫是哪里人?”   看他好像一定要和她闲聊了,冰冰放松了下,压低声音回说,“江苏苏州。”   “好地方呢。”桎啸点头,“那致谦也是苏州人士吗?”   “诶?”冰冰露出个诧异的表情。   “呀,不是刻意问的,其实致谦一直没说过,他也不是夕源本地人,所以有时候会想,他是为了什么背井离乡来到夕源的呢?”桎啸说出最早之前曾经疑惑过,但此后一直放置没有再探寻的问题。   冰冰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只好胡乱猜测说,“堂兄应该是在各地进行医学修行的时候,觉得夕源适合居住,所以暂住下来的吧。”   “暂住……是呢,总有一天,应该也会离开的吧。”桎啸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说越远。冰冰看他难得的多话,好像忽然轻松下来的感觉,又想他最近一直担心冰翎,特别紧张地跟踪那个大当家,不自觉有些内疚感,“任公子是不是很担心你家小师妹呢,我觉得吉人自有天相,听堂兄说谢小姐冰雪聪明,应该有能力自保,任公子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冰翎。”桎啸好似自言自语,却停下来转身盯住他眼睛,“如果,我说我追踪那响马大当家并非为了冰翎呢?或者说,并非完全为了冰翎……我真是个卑鄙的人。”桎啸说完最后一句就加快步子要离去。   “桎啸…公子,虽然冰冰不知道您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追踪那些人,但您一定也是把谢小姐的安危放在最优先的地位的吧,只要是这样,谢小姐应该就会谅解的。”冰冰忍不住叫住他,隐约察觉刚才桎啸恐怕已经识破她了。   桎啸没有回头只是站了片刻,回了句,“是吗?”   冰冰连忙点头,看他没回头,又开口说,“一定是这样的。”   “谢谢。”桎啸说完这句就离开了,留下冰冰一个人在院子里吹风。她搞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出了那个家,一个两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她以前完全没认识透彻他们吗?还是她以前只顾着自己开心就好,根本没去关心过他们的烦恼呢?   那个费云锦是个闷葫芦,而桎啸本来是个特别开朗的人,竟然心里好像也有千转百回的时候,她好像还算不上是他们的朋友。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泄气的同时,又鼓足勇气,这样两个大好人,还是大帅哥,对呀,做不成恋人,好歹也要做成朋友。   不是用谢冰翎的身份,而是用冰冰自己这个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正常日更啦~~~ ☆、二十八   隔天一早,云锦骑着马赶上来了,见到他们就问,这镇上昨晚可有发生什么杀人的事情,他当时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告诉桎啸要保护的对象。   被问的三人都一脸茫然,桎啸挠着头说,没有吧,至少到现在还没听说。而后向店小二打探的时候,小二很怀疑地看了他们一会,才说没有这回事。   “云锦师弟你本来也打算来这里,你是要在这里找谁呢?”   云锦思考片刻,拿出一张地图,展开来,地图上有一条行程图画了黑色的墨线,“这是我原本的行程计划,在这里,要找的是盐商张大山。”   桎啸没有再追问云锦的意图,只点点头说,那稍后一起去拜访。   找路人问到了张老爷的住处,两人就上门了,大门没开,颇有些怪,这样大白天居然关着门。敲了一会之后有个管家模样的老头来开了门,去问过他家老爷后,过了一会又回来给他们带路。   厅里除了张老爷,还有个穿着劲装的男子,云锦和桎啸对视一眼,都看出那人是高手,难道这就是张老爷得以生还的原因吗?   云锦和桎啸落座后,云锦说明了来因,张老爷好像对此事已有所知晓,并未惊讶,倒是桎啸在一边举着茶杯呆滞了半晌,他现在才知道云锦在追查自己的身世。   “你想知道的这件事,唯有石幽斋前掌柜的大小姐,也就是现掌柜的姐姐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一无所知。倒是有另一件事想向费云锦请教,此次你可是一路从夕源而来,而你路过的地方,可能和当年之事有关的人都已丧命?”   云锦沉静地看着年纪稍长的张老爷,对方面容严肃不苟言笑,这话大有怀疑他的嫌疑,“若前辈怀疑晚辈杀害了他们,那晚辈也无话可说。”   听到这里,桎啸先是惊讶,而后已脱口而出,“断不可能,这一路云锦师弟都与我同行,他怎么会……”   “够了。”张老爷打断他,“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想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我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两人告辞而去,桎啸有点垂头丧气,云锦想问的问题没有问到,因为他胡乱插话,现在一起被赶出来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云锦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张老爷的意思是,他父母的死未必如陆大官人所言吧,所以让他去问师娘,师娘才会给他正确答复。   “没想到,你也在查访你身世的事情啊。”桎啸叹口气说,随意扫视着街市上的摊贩。   云锦注意到他用了“也”字,“难道那个响马也和你的身世有关?”   许是从那次晚上一起监视响马就有的关怀,终于在今天问了出来,云锦问完才有些后悔,他本不该和桎啸谈论这些。   桎啸倒没有对他隐瞒,“是的,他肯定就是我的仇人,我爹我娘还有翠儿姐姐……”   “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云锦笑着提议说,自然得到了另个人的赞同。   客栈里致谦脚好多了,冰冰扶她下床走了一会之后,她感觉完全没问题了,因而两人也出了门去逛市集。冰冰好久没有逛这古时候的市集了,跟第一次上街一样,开心得不得了。致谦只是跟着她随着她,在后面笑着帮她付款。   虽听冰冰说她不是冰翎,但致谦稍微也有些存疑的,可是在山上冰冰的积极乐观,以及像是忽然之间迸发的坚强,都让她明显感觉到,这的确不是原来的谢小姐。说实话,除了她对冰冰说的那些理由,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讨厌谢冰翎。   但她对冰冰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讨厌谢冰翎小姐的模样,娇滴滴地好像连走个路都会被风吹走,好像离了别人就活不下去一样。同样的,也的确佩服她对桎啸的坚持,只有在那时女子才有勇敢的勇气。   冰冰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就开朗大方,举止随意而且大度,一次次为了她和桎啸爬下那么险的斜坡,尽心尽力照顾她,没有一点大小姐的脾气和模样,倒像个憨厚的小妹妹。即使现在烦恼着将来的去留,可她也没有让那忧郁笼罩全部的自己。   她应该是喜欢她的,虽然有一个原因让她根本不愿意喜欢她。   她们刚踏进客栈大门,随后桎啸和云锦就回来了,因而在大堂就照面了,致谦和冰冰一脸无法理解地表情看着进门来喝得有些高了的桎啸和云锦。   “你们……”冰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两人怎么会一起醉成这样。   “唉,我扶桎啸吧,你帮忙下云锦公子。”冰冰只好照致谦说的做,看桎啸乖乖跟着致谦走了,她也走过去看着云锦。   “怎么样,还能走么?”   云锦看着她只是笑,她很少见他那样笑,非常开心的样子,非常帅气。“我没有怎样,我还能练剑呢。”   “呃……”冰冰眼睁睁看着他往后院走去,只好也跟着过去,然后看到他还当真开始练剑了。   “那个,我知道你没事了,剑也练了,要去休息了么?”冰冰看他一时半会好像不打算停下来,在口边用手罩了个喇叭问说。   云锦当真停了下来,却只是走过来拉着她说,“冰翎你也来,我教你练剑。”   冰冰觉得她是不是应该煽他两巴掌,或者直接把他敲晕,不过她想她可能都做不到,只好先陪他一会了,喝醉的人最大,她知道了。   等到云锦把她环在身前,握着她的右手手把手地教她,冰冰才想,莫非这人居然是个衣冠禽兽,平时正人君子,喝完酒就原形毕露了,相比起来喝多了就乖乖跟着致谦上楼的桎啸简直就是好孩子,为什么她运气这么差,帅是一样帅的,摊上个这么难缠的。   不管怎么想抱怨,冰冰还是照他说的做了,顺便还又练了一套剑法。   她结束的时候,“师父”已经在一边坐下倚着柱子好似睡着了,冰冰不禁腹诽,不会要她把他抬上去吧,她绝对做不到。过去蹲在云锦身前仔细看他是否睡熟的时候,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本来就很深邃的黑色瞳仁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变得更加晶亮,冰冰一下子有些脸上温度过高的错觉。   “冰翎,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云锦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地问她,冰冰有点汗颜,他不是其实真的没喝多吧?什么怎么办啊,她哪知道,知道的话早告诉他了啊,她又没有那么腹黑,看他一个劲纠结还要在旁边围观,把乐趣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你可以叫我冰冰吗?”冰冰先纠正了一下名字上的问题,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做谢冰翎了。   “冰冰?”云锦又笑了,就是这一下冰冰确定他是喝多了,然后,男子就那样闭上了眼。   冰冰懒得说他了,站起身叉着腰考虑了一会,然后觉得这姿势和现在的身份不合适,把手收回,一溜小跑去找店小二帮忙把他弄上楼去。   至此,喝多了的这对难兄难弟总算各自睡去了。 ☆、二十九   第二天睡到中午的醉酒二人组起来头疼地捂着头下楼时,在客栈吃午饭的冰冰和致谦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呵呵,昨天……”云锦和桎啸同时开口又结束了。   “对了,早晨我们去街上买东西,听说张大山老爷家走空了啊,连老爷带仆人全部消失了一样。”致谦岔开话题不想跟他们聊昨晚的事情。   “这…那盐市呢?”桎啸脱口惊讶地问出来。   看来的确睡醒了,“应该有人接手了,没听说有这方面的混乱。”   “必须要查明吧,虽然我好像有头绪了。”云锦看着前方这么说道。   “那我们分开行动吧。云锦你既然知道那些响马接下来的动向,你提前赶去拦截他们好了,保护其他的知情人;我这边去追查盐市的交接情况,看是哪家商行接了这个生意,到时候跟你会和。”   “不,我一个人是拦不住那两人的,合我们二人之力恐怕都有困难,不过可以一试,怎么样?”   “这样,我和冰冰在这边询问到消息后,会走大路去跟你们会和,也不用担心我们。”   于是就这样决定后,两名武功尚可的男子就在饭后收拾行装买好马匹上路了。   致谦重新帮冰冰做易容,一边笑着说,“其实这样子的易容意义不大,连伤也挂不出。”   “而且桎啸好像也感觉到我是谁了,他刚才也没有再执着于追响马了。”冰冰也叹口气说。   “啊,这样,那易容还有意义吗?”   “有啊有啊,当然有啊!”冰冰赶紧回答,她才不想顶着那张又耀眼又明显的面孔到处走动。   下午他们先去了卖盐的店询问进货的情况,致谦推说是家里准备经营小本生意,想了解情况。大部分店家都很热心地回答了问题,事实也没有他们想象得复杂,不到半天他们就问到了应该是正确的答案。从答案本身也不难联想云锦口中他猜到的事情,因此就此决定去追赶前面的人。   致谦雇了辆马车,冰冰感慨,这么古老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坐啊。车里垫了厚垫子,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过坐了一会之后,冰冰开始感谢它。车还是挺颠簸的,垫子缓冲了不少。   “你好厉害呢,还会叫车,在哪里叫的啊?”冰冰在座位上调整坐姿,一边问。   致谦捂着口笑,“其实是让店里小二帮忙叫的,给了他一点钱,如果说要去哪里叫,每个城镇都不同,不过问一下店小二,大多是知道的。”   冰冰点头表示明白了。   坐马车而且又是走官道的缘故,两人在入夜时分也抵达了云锦口中的下一个城镇——井礼。夜晚的井礼非常安静,禁闭的门窗显得井井有条,道路也很直很清晰。   两人先找了客栈落脚歇息,就像店小二打听这城里经营茶叶生意的店家,小二很热情说了几家,不过说最好的果然是城西李记茶铺。这时致谦又打听说这李老板家住哪里,想明天上门讨教。小二虽然说在茶铺也能碰到李老板,不过也没多想,还是告诉了他们李老板住址。   回房整理东西,致谦找了个有毛皮的披风给她,“也是深秋了呢,白天还好,晚上会很冷哦。”致谦这么说着自己也找了件披上。   虽说她俩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添点气势也好,存着这样想法,两人准备在夜里就过去李老板家中。   “爬墙,会么?”这么晚不可能敲门什么的,万一打扰到他们的布置岂不坏事,于是准备翻墙。   冰冰诚实地摇头。致谦无奈地半蹲下身,“上来,应该能行吧。”   爬坡之后,是爬墙啊?冰冰之前的工作虽说是记者,但好像还没做过这种事。爬上去之后,跳下去也是个大问题啊,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致谦已经翻过去,在那边蹲下来,“踩上来,轻点。”   顺利,翻墙成功!   小心翼翼在黑漆漆的家宅里穿行,两人往看起来是住处的院子那边靠过去,屏息小心的时候,忽然有一间房灯亮了。两人快速往那边跑去,离一段距离就听到声音了,停下来躲到一旁,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对打着退了出来。   “可以住手了。”那个大当家这么说着,站到了先退出来的他的帮手那边。云锦随后也走出来门口,桎啸退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来他们成功了吧,应该是,冰冰和致谦对视一眼,沉默地看着。   “你是叶清?”那个大当家这么问桎啸,然后看了云锦一眼,“算了,无所谓,告诉李老板,芜烟城明年三月的春祭赏花,有人等着他参加,希望他能活到那时候吧,哈哈哈哈。”就这样大笑着走掉了。   冰冰和致谦这才走过去,看着挫败的另两人。   “李老板的话,没事。”桎啸这么失落地说着。他们没去追那两人,是因为刚才的对阵已经说明了问题,他们俩一起也赢不了那两人。   “先进来说话吧。”李老板邀请他们进房,道过谢之后,自己先笑了,“早听说其他几家的情况了,两位说要来保护我的时候,还怀疑过呢,没想到倒是我多虑了。”   “他们明明可以连我们一起杀掉,那个大当家也不会因为杀了预料外的人怎样,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桎啸颇为纳闷,“而且为什么会猜我是叶清?”   云锦握紧手里的剑,“大约是因为我的关系,他们暂时还不能杀掉我,大约是很重要的一环。”   “李老板,明年三月的话,恰好是我和师娘约定的时间,您在那时之前,是否有办法藏匿起来保证您的安全呢?”   李老板轻轻敲着桌子,“别看我这样,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关于费云锦你家的事情,作为对你们的谢礼,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相信我们这些人的话,因为我们或多或少都是同谋。”   “说起来李老板您应该也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为什么?”致谦问了其他人都觉得不是很合适开口的问题。   “为什么呢…”李老板高深莫测地咳了一声,“因为被想让他杀死的人救了,这样就算继续赖活下去,好像也还有可以做的事情。”   几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云锦只是低着头看着桌面,烛火轻轻变幻着明暗,对方很有诚意,以为是他要来报仇,所以没有准备抵抗。如果是这样,报仇这件事本身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们都掌握着一些商业上的基础,如果死去,只会造成徒劳的混乱。   “李老板之前已经和石幽斋谈好,消失之后的工作交接了吗?”致谦接着问了一个让其他人惊讶的问题。   李老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们真的有很努力呢,那回报你们的努力,答案是,是的。”   “好吧。之前的盐市也是这样哦,不过更之前的就没办法了。”致谦摊开手这么说。   云锦点点头,他多少已经猜到了。他只是不知道师娘这么做的目的,是扩充商行范畴吗?趁火打劫?   “好吧,夜深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不招待各位住下,老朽要准备‘消失’的一些安排了。” ☆、三十   几个人沉默地在深夜里往冰冰她们落脚的客栈走去,各自都在思考着什么。   冰冰站在最旁边轻声开口说,“不管在什么时候,上一辈总感觉有好多秘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而且他们都觉得那样是对我们好,真的是都一样。”她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还有老一辈的爷爷奶奶,明明度过的青春也不过上下二十年,却感觉是活在不一样的年代里。所以才会有代沟吧。   冰冰说完就抬头看着星空,深秋的夜空还是那么干净澄澈,只有看到这样的夜色,冰冰会想,留在这里也很好,几千年后再也没有这么多漂亮的星星,而且也没有这么好的视力。   致谦桎啸和云锦都没有接话,只是都同时转头看了冰冰一会,而后各自转开头,也抬头去看星空。   曾几何时,他们也一起在房顶看过呢,云锦和桎啸都想起这件事。   致谦只是微微笑了,可能那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大道理,但是在今天晚上,却觉得格外适合,让人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上一辈的事啊……   隔天他们一起从官道往下一个城镇而去,然后抵达的同时已经听说云锦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这样看来,应该是有人一次性通知了所有人,让他们各自做了安排。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都去芜烟城吧,师娘明年三月之前肯定会来。”桎啸这么提议。   云锦摇摇头,“你们先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桎啸听他这么说抿住了唇,冰冰看这情形,他俩倒好像从醉酒后,关系变得挺好。   “不如大家一起去吧,也有个照应。”冰冰笑着提出。   从夕源出门,终于在一个较大的城市落脚,樊城。   几人进城后不久,就有小乞丐来带路,带他们去了城里一家颇大的茶楼。径直上了二楼,就看到在窗边招呼他们的叶清。   “哎呀,大部队呢。”叶清大惊小怪地笑着叫道。   “你还是这么会享受。”冰冰一路上已经放松,此时早忘了她应该是没有见过叶清的,只是闻到茶香,忍不住说出口。   叶清倒没有惊讶,笑笑地点头,“都坐吧,我们把互相查到的情报交换下好了。”   云锦和桎啸先说了这边的情况,叶清只是认真地听。冰冰看着三个大帅哥,收回心神准备听叶清的信息。她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厉害呢,为人随和,但是又很有戒心,做事情看起来很大大咧咧,其实又特别细致。   “听你说了之前金行的事后,就回去打听了生意移交的事,可是并没有打听到接手的人,只听说是被一个不认识的新人商人买了,陆大官人和古家典当行的情况也一样。和你们探听到的由石幽斋代管不太一样。”   “之后按照你说的,我从山路另一边去追踪那个响马的另一波人马,追上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们去夜袭一家商行,救了那个老板之后发现并不在我之前查到的列表里,因为是救命恩人的缘故,所以问到了很多新的内容,帮你更新了列表。”   “托福,人数增加到非常多。”叶清笑着喝着茶,眯缝着眼看云锦的反映。   云锦只是喝着茶,并没接话。   “之后的情况和你们这边一样,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新添加的人名都离开了当地,生意也都移交了,不过也并不都是石幽斋接管,也打听到有转手给不认识的新商人的,当然这是拜托别人打听到的结果,不一定是真的。”   几个人都没说话,好久之后,云锦问,“之前那几个死者,后来有找到目击者吗?”   叶清摇摇头,“你们不就是目击者,只可惜你现在是嫌疑犯。”   “诶?这是怎么回事?”桎啸也插话。   “因为云锦曾经在金行老板、陆大官人死前去拜访过,典当行老板那边好像也有人目击云锦将入夜的时候在门口徘徊,所以现在云锦是杀人犯一号嫌疑人,就是这么回事。”   三人同时想起那一晚云锦说因为他是很重要的一环,原来这一环是作为凶手。   “太可恶了,云锦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人。”   叶清挑挑眉看着云锦,他可不知道云锦什么时候和桎啸关系这么好,云锦并没回应他什么。   “你们是师兄弟,证词已经不可信,而且其实那几晚你俩都是在被害者家门口会和或者听云锦告诉你的情况,所以其实无法证明云锦不是凶手吧。”   叶清说完,冰冰捧着喝茶的杯子再次想,这个人果然很厉害。   桎啸也一副张着口哑口无言地样子,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细节,最后也不再发言。   “当然我也不是说因为这样云锦就是凶手,其实我们都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叶清笑着岔开话头,“那,现在呢,你们怎么打算,要回去吗?”   这下子其他四个人都沉默了。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其实是最简单最清晰的答案,回去。   “我们打算去芜烟城。”冰冰开口说。   其他几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只有叶清好像料到了一样,点点头说不错。   因为叶清要回去跟师父师娘汇报情况,因此下午他和云锦出门叙旧后,就没有再跟他们告别。桎啸也因为不是很清晰的前方而显得迷惘,一个人在城里胡乱地绕。致谦担心他的情况,就跟去了,留下冰冰一个人在客栈。   冰冰无聊在客栈院子里练剑,当然还是捡的树枝,只是练了一会更加心烦,于是停下来坐下来想事情。   云锦执着于父母之仇,要去芜烟城是必然,可是最初提出这个方案的其实是桎啸,他是为何也要去芜烟城?因为在那里会再次遇到那个响马吗?这样想起来桎啸那天去和那个大当家比武就有点奇怪,现在才回想起来是迟了点,不过……   “想什么呢?”云锦回客栈时扫到院子里的人影,看他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走过来看看,结果看到她不知冥思苦想什么,不自觉开口问出来。   冰冰抬头望着他,秋日的日头在他斜后方,有点光晕打出来,晕了眼,“是你呀,来,坐。”   听她说不自觉坐下来的云锦坐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她说了就听了呀,有点尴尬,“怎么了呢?”   “嗯……”冰冰想了一下,“我倒是想问你和桎啸是怎么了呢,一个两个都好奇怪。你是为了追寻你父母的仇人,桎啸呢,又是为什么变得那么执拗?”   云锦顿了顿,是在想这些啊,她。   “你问他本人不是更好吗。”   冰冰点点头,“那你呢,虽然我知道古时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什么的,可是你就算报仇了又能怎样呢?”   冰冰很认真地看着男子黑色的双眸,那里面绝对闪烁着不确定和犹豫,沉默维持了一会,冰冰就一直那么看着男子。   “可是如果不去做这件事,不去了解和知道真相,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总是找不到真实感,找不到自己应该属于哪里的感觉,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呢?”   在冰冰看累了,以为对方不会理她了的时候,云锦这样回答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冰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云锦痴痴看着她,等她的回答,冰冰却好像还没注意到。   “你们在这里呀,吃饭了哦。”在这当头,致谦从回廊走过去之后退回一步,踏进院子来叫他们。   “一说还真饿了,走咯,吃饭啦!”冰冰站起身拉上云锦就走。 ☆、三十一   不知道致谦和桎啸在城里闲逛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两人吃饭的时候莫名沉默,冰冰和云锦也无话可说,因而吃了一顿特沉闷的晚饭。   饭后致谦就叫上冰冰去散步,虽然也察觉到什么,冰冰也没问,乖乖跟着出了门。   “好久没到大点的地方了,冰冰你喜欢大点的城镇还是小点的村落呢?”致谦随口一说。   “嗯,仔细想下,还是这样稍微大点的地方好。”   “是吗?为什么,我还以为……”   冰冰看她停下来很好奇,哈哈笑起来,“大点的地方东西也很齐全啊,而且能做的事情也更多。如果是小村落不是只能种地什么的,虽然我倒也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可是种地什么的,还真的一窍不通。”   “原来是这样。”   致谦又看了冰冰一会,她觉得冰冰和以前的冰翎小姐有不一样的聪明,那位小姐可能是在诗词歌赋上的气质,而冰冰是另一种,会为自己打算,会考虑更生活上的事情。她自认为也算经历过很艰苦的过去,可是现在想来,更多时候是没怎么想就去做了,发现行不通往往是之后很久的事。相比起来,这个同龄的冰冰脑子更灵活点。   “那冰冰你觉得自己擅长什么呢?”学医她好像一时半会也学不会的样子。   走着想着,好一会冰冰慢慢组织好语言,她之前擅长的其实是找新闻,写报道,古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个工作需求,“打探消息和说书吧,大约。”   “哈?”致谦愣了一小会。   “随便说的啦!”冰冰看她一脸诧异,感觉说法有点怪,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下午和桎啸去哪了?”   “呃。”致谦吃了蛋一样噎住了。   “唉,搞不清他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作为他的朋友很想为他分担,可是他不肯说的话,就没有办法,我又不是很能喝酒,可以像费云锦那样陪他喝醉。”   “你问他了吗?”冰冰想起下午她问云锦的事情。   致谦摇摇头,“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问,他如果想说自然会开口。”   “是这样吗?”冰冰纳闷地回了句,难道古时候的人是这样的,别人不问也会主动去说?她感觉现代人好像都很喜欢在心里乱想,所以才有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啊。   “好啦不说这个,我挺想快点去芜烟城的,感觉这个名字就很美,一定很漂亮。”冰冰做祈祷状憧憬地说。   致谦也笑起来,“芜烟城是名副其实,不过你为什么会提议要去那里啊?”   “诶……”冰冰猛然发现她暴露了。   对呀,最初就不应该是桎啸提出来,云锦没有开口,而最后居然是她说出了这件事。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吧,原因。   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却也担心那两人之后的事情,如果哪里都是去的话,不如去一个还能看到认识的人的地方,至少不会是一个人。   她一个人穿越到这种陌生的年代,对最初相识的几个人现在都没有说明身份,以后要是真的消失感觉还挺可怕,虽说也会认识新的朋友。   可能这些都是借口,只是有些牵挂,放不下而已,至于是什么,她可能也还不知道。   “我怎么感觉我们都是一群糊涂虫,什么都搞不清就上路了,一团糟。”致谦做了这个结论。   深秋的夜晚也开始降临了,寒气袭来,两人也已经走在往回的路上,随意聊着一些琐事,冰冰说着去芜烟城之后的美食突击计划,致谦给她推荐着酒楼和小店特色小吃。   望见客栈灯笼的时候,致谦抬头隐约看到费云锦站在那边,看到她们后就转身进去了,她才转身要让冰冰和他打招呼,拉冰冰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   “呀,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致谦摇摇头。   进门上楼,桎啸在栏杆边站着好像在等他们,冰冰刚要开口问,桎啸就自己打招呼了。   “你们回来了。那个……”   看他欲言又止,冰冰赶紧要闪人,“你们聊。”   “没事。”桎啸挠挠头,拉住她,对着还站在楼梯口的致谦说,“下午抱歉,是我不好,我诚心诚意给你赔礼了,别恼我了成不?”   冰冰轻笑出声,不禁想起那次他在自己房间发了脾气,而后对她和瞿宁一通拜菩萨一样的表示歉意,想起来这些不自觉又想起来瞿宁和箱琳,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没有了她这个小姐,她们不会失业被赶出去了吧?   致谦顿了一下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说什么,我也有不对,好兄弟,不提这些,过去的就过去了。”   好兄弟……知道致谦是女孩子之后,冰冰多少对她说这种词汇有些起鸡皮疙瘩,抖了两下,笑嘻嘻地往前溜走,“你们再聊会。”   “芜烟城,芜烟城,古时候的名字就是取的好听。”冰冰在自己房间收拾床铺,喃喃自语念叨了一会,声音充满了喜悦,她是真心想要快点去到这个地方。结束这段短暂的但是感觉很漫长的跋涉和颠簸地旅程,去一个固定的目的地,过一种相对安定的生活。   不会再有人死去,也没有彻夜赶路的难题,虽然可能不到半年后会有另一场灾劫,但在那里也有可以去查的事情,说不定也能阻止。她果然不喜欢战地记者类似的工作,每天身边都有人在死去,奋斗在第一线。她更喜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呀,哇哈哈,这么想着的冰冰不自觉在心里乐开了花。   女诸葛!   放松下来的冰冰第二天睡过了头,被叫醒后迷糊着在致谦配合下洗了个脸,就被半拖半拽着拉上了马车。倒是致谦一路搀扶着这个半睡不醒的人时,感觉到费云锦的视线从她把冰冰带出房间就一直跟随着,她转头去看对方又好像没有在关注。   莫非冰冰昨天下午得罪了这个人?感觉费云锦这人怪阴沉的,不过应该不至于对自己小师妹怎么样吧,而且桎啸也还在。   冰冰在车上睡醒来听致谦说完这件事,张大了口呈现“啊”的口型半晌之后,嘟嘟嘴说,“他不是…他大约是喜欢谢冰翎吧。”   “喜欢……”致谦听到这个词也一下子红了脸,好半天说不出话。   她们之所以能聊八卦聊得这么欢,原因是另外两位男士在外面做车夫,名副其实的,他俩各自乘坐一匹马,拉着这两马车往前,这次没有请车夫,而是买了一辆马车。   “就是这么回事吧,大概。”冰冰说着摊开手。 ☆、三十二   “费云锦喜欢你啊?”致谦压低了声音再次问了一次。冰冰无言地看着她,现在才想起来压低声音是不是有点多余啊,而且外面拉马车的人应该也听不到声音吧,毕竟这车轮子在地上滚还是挺吵的。   “不是喜欢我,是喜欢谢冰翎。”冰冰纠正她。   “那不是一样,反正他以为你就是谢小姐啊。”   “当然不一样!”冰冰稍微大声反驳。那怎么一样,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心里继续默默反驳。   致谦模仿她之前的动作,摊开手说,“那反正在你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之前,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听她这么说,冰冰就泄气了,的确如此,太正确了,给出一百分满分。   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喜欢,这种感觉,好烦恼!冰冰虚脱一样趴到致谦身上。   这当口马车停下来了,云锦敲了车沿后掀开帘子,“你们没事吧?”然后看到了趴在致谦身上的冰冰。   “没事,怎么了吗?”致谦回答了他。可是云锦并没有就此离开,又看了她们一会,像是带了某种情绪,把帘子甩了回去。马车又重新踏上行程。   “喂,他该不会……以为你喜欢我吧!”致谦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怎么会,我们都是女孩子呀。”冰冰抱着致谦的腰挪了挪舒服的位置。   “可是,他们不知道。”   马车内瞬间温度有点凝结,两个人都呆了片刻。而后冰冰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趴在致谦腿上吃吃笑了起来。   他们这样也太乱了吧。费云锦喜欢的是谢小姐,可是她根本不是,然后因为致谦是女孩子,所以她趴在她身上,可是费云锦也根本不知道,然后大约还误会了这件事……多么乌龙多么曲折的一个事……   “笑什么啊。”致谦可真的在烦恼这个事,她可不想得罪看起来就很冷冰冰的费云锦。   冰冰坐起身,“至少,他应该已经知道谢小姐离家出走的原因了,不需要我们编理由了。”   “原因?什么原因?”   “私—奔—啊。”冰冰一字一顿地给她解惑道。   “哈……!”   “你们没事吧,是太颠簸了吗?”这次马车没停,传来桎啸大声地问话声。   “没有!”冰冰立即大声回答了他。   “哦。那你们也不要吵架!哈哈。”桎啸打趣她们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才没有像某人那样和致谦吵架!”冰冰反击回去之后,灰头土脸的桎啸再也没回。车里致谦也略微有点尴尬,冰冰得意地笑起来,欺负好人果然是个开心的事。   马车这次没有再停留,虽然也并不急着赶路,可还是连着过了两个小村落,到前一个镇上已经是夜晚了。虽然是个不大的小镇,但好像听说是到了赏花的季节,附近来的客人很多,客栈居然只剩下两间房。   很自然分配掉房间后,致谦在桌边坐着不敢上床,好半天对已经躺到床上的冰冰说,“你说费云锦会不会夜晚来暗杀我?”   冰冰睁开眼看她一眼,“你以为是小说情节啊!”   “小说?我好像没看过这种故事书,里面会有这种故事吗?”   “呃,”冰冰滚了两圈,“大约会有吧,我也没看过你们这里的…故事书。”   “要不我还是出去走走。”致谦说着就要站起来。   “这么晚了去干嘛,放心吧,云锦又不是杀人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快点来睡觉啦。”冰冰坐起身阻止要出门的人,抱起软绵绵的被子诱惑道,“被子很暖和哦,外面很冷的。”   致谦坐了一会不觉得,现在站起身也发觉脚下发凉,也管不着太多,反正她们都是女孩子,实在不行就把这件事跟费云锦坦白好了,于是点点头乖乖脱衣服上床。   门外。   “云锦,还不休息吗?”在楼下练完剑上楼的桎啸看云锦还站在致谦他们门前。   “桎啸你也知道小师妹的下落了是吗?”云锦看他之后没有执着于追马贼,多少已经猜到了。   桎啸点点头,不就在他站的房门里面嘛。   “薛大夫是个怎样的人呢?”云锦接着问了句。   桎啸摸摸下巴想了一会,然后猛然下巴往下掉,“诶,这么说他俩睡一间哦?”   “不过,应该没事吧,致谦是正人君子。”   “而且冰翎现在也是别的模样,应该没事吧……”桎啸越说越没底气。   虽然是易容了,也是致谦易容的呀,完全可以破除的吧,如果是冰翎本来的模样,这世上真的有男子抵挡得了吗?   “而且,你想过冰冰为什么易容跟着薛大夫离家出走吗?”云锦接着对已经和他一样在各种纠结的人抛出第二个问题。   “说起来也是,小冰翎为什么…开始还瞒着我,话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这个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云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晚冰冰和他喝酒,也曾经两个人喝多了睡在一起,可他能保证他什么都没做。那个薛致谦他就不能保证了,虽然桎啸和他很熟的样子。   “到底冰翎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云锦真是对他汗颜,现在才想起来问啊,“虽然不确定,但我猜测大约是冰冰失忆后喜欢上了薛大夫,但是薛大夫身世不明,师父师娘大约不会答应,所以……”   “你猜他俩是私奔?”桎啸满脸不相信。   “不可能的,冰翎会喜欢致谦?致谦也喜欢冰翎?哈哈。”桎啸乐呵呵地回房去了。云锦无奈也跟着他进房间。   “桎啸你到底有没有为冰冰想过啊?”   “我怎么没有为冰翎想了,话说你为什么叫冰冰?”   “这你就别管了。”   “好吧。那照你的说法,冰翎不是喜欢致谦吗,为她着想的话,让他们在一起不就好了?”   云锦彻底无言了,看桎啸当真倒头睡下了,他翻来覆去走来走去,最后还是走回过道里,在冰冰他们门前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实在睡不下,下楼去喂马了,折腾了一晚。 ☆、三十三   那天早晨一下楼两人就看到整装在吃馒头的云锦,还打着呵欠的桎啸,致谦虽然也睡得不错,不过见到费云锦之后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瞬间醒了个透彻。   冰冰倒是没事人一样,还开口看着黑眼圈颇重的云锦问了句,“昨晚你没睡去做贼了吗?”   被问的人没有回答她,倒是桎啸笑了好一会,也没说原因,这件事就算带过去了。   那天冰冰一定要骑马,所以致谦只好也带着她骑马,桎啸说云锦似乎休息不好让他去马车里睡会,就并肩和致谦他们一起赶着马车。   只聊了些日后打算之类的话题,并没有再提云锦的事,而且费云锦不在,致谦又变回了桎啸的“好兄弟”,两人聊得很开心,没有障碍。冰冰本来就不是为了和他俩聊天,自顾自看着在马车内看不到的风景。   这样好的景色,古时候的人真是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多少年后,要看到这么漂亮的山色都需要旅游,而且还是看人居多,更不知道还要收门票。他们还想着一些杀戮之类的残忍念头,真想不通,这样美好的世界,为什么需要杀害和报仇。   云锦的那个问题,她并不是忘记了,她只是也在想。   要是活在这个年代,当个地理记者也不错啊。可惜如果她真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珍惜这些美景了,恐怕也在想些有的没的事情。人啊,只有对自己发现到已经失去的东西,才会懂得珍惜。   之后的旅程还算顺利,大家轮流赶车,而且通过学习,冰冰也能一个人骑马了。要说特别的事情,可能是除了桎啸,谁都不愿意单独与云锦一起赶车或者一起坐马车。虽然说原因或多或少都很显而易见,不过大家都没有点破这个事情,就连云锦本人,也吃黄连一样默许了这件事。   离芜烟城不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日在芜烟城旁边的小镇落脚,想着隔天一早就能进城,几个人都比较放松。   致谦说是要出去走走,冰冰要陪她也说不用。冰冰闲来无事就找了桎啸教自己练剑,她虽然也不知道是身体构造不同还是怎样,感觉练得多的确觉得身体里有股气流,握剑也变得不再沉了。   云锦倒也没有出门,坐在一边静静看他们练剑,也不知在想什么,偶尔也搭两句话。   一直到晚饭时间还不见致谦回来,他们才觉得不对劲,三个人就出门要去找。冰冰提议分开去,另两人都不同意,云锦让她和桎啸一起,冰冰知道他们是不放心谢小姐一个人,不过她想了想选择了和云锦在一起。   她不知道致谦是不是还因为上次的事和桎啸有话要说,桎啸先找到她的话也可以再聊会,但她绝并不希望云锦独自一人找到致谦,那样会超尴尬,致谦本来现在就很怕云锦。   “致谦是去干什么啊,她就说出门逛逛,我们也没问。”冰冰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   “大约是买东西忘记时间了吧?”云锦猜测。   两人并肩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偶尔冰冰会撞到男生胳膊和肩上,云锦什么都没说,只是留意路人。   实在是没话题好聊,冰冰只好胡扯起来,“说起来,云锦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理想……”云锦重复了这个词,沉思了好一会,在冰冰以为他没有答案的时候,又说道,“如果父母的事弄清,是打算娶妻生子,做个教书先生,教一些诗书为人。”   “还有,要孝敬师父和师娘。如果……”   这如果之后的内容,他没说,冰冰也知道,如果他的师娘不是他的杀父仇人的话。   可是如果那个谢夫人真的是云锦的杀父仇人,云锦就能如何吗?冰冰想不出答案,这种电视剧情节,真的身处其中的时候,完全得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好。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同,很明白地看出每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也说不清谢夫人是个怎样的人,但她是谢小姐的母亲,对谢小姐和桎啸云锦都是极好的。   只是这种好,和杀人凶手的坏,并没有互相抵消的用途。   “前面…好多人围着,我们过去看看吧。”冰冰看到前面有个布店门口围了好多人,转头对云锦说,就看到男子脸上想远离是非的表情。这个人某种角度来讲好适合做教书先生,可是这样冷漠的性格,会把学生吓坏吧,古时候又没有女学生,会迷恋帅气的男老师。   “小妖精,还一副男子打扮,以为我就认不出你吗?你娘是狐狸精,你也是小狐狸精。”   刚走近一点就听到有妇女在尖声骂街,冰冰咂舌捂住耳朵,原来这种事古已有之啊,小三什么的。挤进去一点就傻眼了,被骂的那个人……俨然就是致谦,没有能及时回去,原来是因为被绊住了吗?   “我娘没有,不许你污蔑我娘。”致谦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地传出来。   “还说没有呢,你以为十年二十年过去了大家就会忘记吗?就算我死了我也讲给我女儿听,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坏我们女人名节的害虫,都不配活着。”   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这个大妈的逻辑太超神了,先不说致谦她娘如何,致谦和她娘本身上又没有任何关系一定要一样。   “这位…呃,阿婆,呀,不,大婶,”冰冰在心底里默默叫“大神”,“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是不是认识我的朋友,但我朋友一定不认识你,所以麻烦您在了解我朋友之前,不要再血口喷人,否则我要上衙门告您侮辱良民,不论怎样您刚才所说的话都已经完全造成侮辱了,您承认吗?”   “你是什么东西?”大妈还在火头上,转过头看到冰冰,上下打量她两眼,“我怎么侮辱她了,她娘是那样,她就是那样,怎么不对了吗?”   “那您倒是证明一下她母亲对您做了什么,然后她又对您做了什么好吗?”冰冰丝毫不退缩地回嘴道,同时走过去致谦那边挡住她。走近了才发现她在轻微发抖,可能是气急了。   “……”大妈张了两次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冰冰冷笑了一声,“看来我朋友是没有对您做什么,可是您却那样大肆当着街坊的面骂她,您现在承认您是侮辱了我朋友了吗?”   “她本来……”大妈说到一半还是停住了,此时云锦也走过来站在了冰冰身边。   “如果一切都是大婶您的想象,而且您还对这样一个年轻的晚辈发一通无名火,原因只是她的母亲可能犯的错,甚至这个错也可能只是您的想象,您把您的名节放在哪里,您的夫家知道这件事后会对此感到荣耀吗?”   大妈脸瞬间惨白,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开始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变成窘迫。   冰冰眼见她要逃走,接着开口说,“姑且不论您的对错,您今天也是对我朋友无礼,如果您要离开我是没有意见,但您能就刚才您胡乱说的话给我朋友道歉吗,否则别人还以为这世道是不讲道理的。”   周围的人好像各种表情的都有,但都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对不起。”大妈含含糊糊说完就从人群中找地方钻出去逃跑了。人群看没热闹看,也渐渐散去。   “没事吧?”冰冰转身环住致谦,轻声问她。致谦摇摇头,抬头看一眼布店,抬脚就要走。   “是来布店买东西了吗?”冰冰拉住她。   “没有。”致谦抛开她径自往前走去,冰冰也只好跟上去,看了云锦一眼,男子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跟上来。不过在这个时候,冰冰超级感谢他这样面瘫,解决了很多尴尬的问题。他表现得关心会让致谦尴尬,表现得反感更加让人难受,而他和平时一般无二,多少让人放心了好多。   今天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冰冰暂时不想去了解,她只是担心致谦的情况而已。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桎啸还没回来,冰冰陪致谦回房后,就让云锦去看看桎啸到哪里了。 ☆、三十四   “放心吧,我什么也不问,你先平静下,我去楼下等他们,你好了的话下来吃饭吧。”冰冰站在门里贴着门这样说完就出门了。   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客栈里已经没有什么用餐的人,零零落落两三个人在冰冰等待的过程中也人去楼空。她托着腮无意识地想着他们这些人的问题,呆呆地一动不动。   很显然桎啸也是有什么事才一路追出来,云锦是为了父母的仇,其实致谦到底是为什么上路的,她还真没思考过,她自己是为了逃离那个家,也可以算是找寻自己的路吧。   如果说致谦完全是为了帮她,那也的确有点理由不充分。   桎啸和云锦走到客栈门口就看到那样呆呆想问题的冰冰,虽然是不一样的面容,但是两人同样愣住了。   在那一刻,两个人做了完全相反的两个举动,桎啸大跨步走进门打了招呼,而云锦则是转身往外走,如果不是桎啸打招呼唤醒了他,他大约就走出一段距离了。   “你们回来了呀。”   “是啊,你在干嘛呢,点菜了吗?”   “嗯。”   云锦只含糊应了声,就找座位坐下了。   “路上云锦大致跟我说了。”桎啸招呼小二来点菜,这么说,“致谦应该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推测,楼上的门响了,而后致谦走下楼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恐怖的脸色了。   桎啸聊起一些去芜烟城之后的安排,致谦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不过反正只是一些细节,大家只是为了不要太沉闷而已。冰冰一直随意接着话,云锦一如既往的食不言。   “谢谢,”致谦放下筷子之后,这么开口说,三人都惊讶抬头看着她,“其实也没什么,刚才的事在我小时候也常发生,具体什么情况我暂时不想说,不过可能进芜烟城之后还会遇到一些类似情况……如果再发生的话……”   “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一个两个泼妇啊。”没等她说完,冰冰就接口。   “泼妇……”桎啸张口结舌,云锦恐怕也在心里嘀咕。   “当街对着别人乱骂,不是泼妇是什么,而且还是是非不明的情况下,再说了,退一万步得理不饶人也不是什么淑女作为。”冰冰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因为做记者,见太多这种情况,义愤填膺也是难免有之,没想到到了古代还能遇到这状况,看来各个时代都是智商参差不齐的。   “淑女…作为?”致谦也满脸疑惑地望着冰冰。   “就是你们说的大家闺秀。”   “……”另外三个人都保持沉默地看着冰冰,脸上的不解虽然没有了,但是变成了另外一种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今天都谢谢大家。”致谦这样站起身道了谢,就上楼去了。   “冰冰你都是哪里学来的词啊,不是失忆了吗?”桎啸随后就问出来,本来要走的云锦也停住了脚步。可能因为云锦和致谦都叫她冰冰,桎啸也选择了这么叫。   这话也说得太白了,她还易着容呢,能不要这样揭穿吗,好尴尬。   “呵呵,我去看看致谦。”冰冰丢下这句就溜了,留下桎啸和云锦面面相觑。   隔天致谦下楼只看到桎啸,正要问他另两人的时候,门口马车停下来,云锦在马上,冰冰从马车里跳下来过来吃早饭。   “这么早去哪里了吗?”致谦吃着馒头随口问。   冰冰神秘地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用完早饭冰冰推着致谦上马车,而后自己也爬上去,回头对赶马车的两人眨眨眼。   “这……”致谦坐在侧边指着正中叠好的一叠衣服,茫然地抬头看着冰冰。   “拿起来看看。”冰冰仍旧是笑着,两手托着下巴放在自己腿上,往前倾看过去。   致谦一件件拿起来展开,“女孩子的衣服?”   “是的哦,早晨我和云锦赶去昨天那家布店,老板还没开门,敲了半天老板自己跑来开门哦,说是昨晚住在店里,赶工一晚做了这套衣服送给你的哦,工钱也退给我了。”   致谦摸着上好的绸缎布,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   “老板说,不论我那个不孝的女儿什么时候回来,都会给她开着大门哦。老板还说,不管怎样,让我们多多照顾你。”当然老板说的不止这些,不过已经够了,冰冰并不想太煽情。   “我…母亲离世后,只有布店的杜妈妈把我当女儿一样,因为有她接济,我才能有新衣服穿,平时靠给人看病,吃饭已经很勉强了。”   “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哦,我们都有很好的母亲,不论哪一个都是。”冰冰这样说。   是的,不论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是谢夫人,对她都是极好的,她无法否认这件事。虽然谢夫人的疼惜不像她妈妈一样是通过臭骂和指责来完成,可是偶尔放在额头探视的心情,严格地要求她按照规定来执行的命令,都是另一种温柔。   细腻而严厉。这样的母亲教出的女儿绝不会是软弱的,内心一定是强大的,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限。   “我的亲生母亲……可能吧,只是我实在不懂她。”致谦说到这里,苦涩地闭上了眼。好一会她就这样闭着眼不知在回想什么,好久才睁开眼整理衣服。   “等到了芜烟城,就换回女装好了。”致谦笑着这么说,小心翼翼叠着衣服,一个褶皱都不愿容忍一样的执着。   “冰冰你呢?”致谦弄好这么问她。   “诶。”冰冰愣在那里,她光顾着担心别人,还真没细想,她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打算。“我还没想好呢,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很快……”   “说起来冰冰你昨天好能说,感觉怎么说,巾帼不让须眉。”致谦看她不愿谈那个,撇开话头聊起昨天的事。   “那个…还好吧。”这样就巾帼,那些女英雄们会揍她的吧,只是她那个年代这种事情比较多,经历得多了就习惯了,她是很想这么说,但感觉好像这种事经历得多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于是卡住了。   “我是很佩服你的,我以后一定向你学习跟人说话这方面,否则还是会遇到这种事无力还口。”   冰冰大跌眼镜,“女生伶牙俐齿什么的也不会得到表扬吧。”   致谦想了下点点头,“不过无所谓,我也没准备让别人来帮我辩驳,我自己也能做好。”   冰冰仔细想了下,最后只说,“其实需要学习的只有一个啦,你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相,就可以理直气壮了。”   这句话落,就看到致谦黯淡了脸色,半天没有接话。   “有时候别人说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心就好了。”冰冰也遇到过很多这种被采访对象,因为被人指责的次数太多了,慢慢变得不再相信自己。   致谦抬头看着她,“谢谢,我明白了。”   “这种小事不用谢我啦,你帮我的才多了去了。”冰冰坦然地笑着。   致谦直直看了她半晌,这个新的谢小姐好像充满了正面的积极的乐观,虽然可能和她的生活环境不同,但原来那个谢小姐也是养尊处优没见识过黑暗,却反而伤春哀秋的。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和她做朋友。   或许,真的,上一辈的事,应该让它过去,可是……   你娘是狐狸精,你也是狐狸精……真的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周末更了哈哈~中间穿插了北京出差和义乌出差,哇咔咔,越写越没动力了,求读者求留言。。。 打滚ING。。。。。。 ☆、三十五   他们出发得早,所以到芜烟城的时候正是上午天色正好的时间,冰冰看来大约是早晨十点左右的样子。   冰冰掀开帘子要下车,外面两个人已经下马歇息,正要找地方看顾马车。旁边就有柳树,还有条小河蜿蜒而过。冰冰收回目光往前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人正朝他们走过来,虽然路上行人不多但也不少,可是冰冰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人因为逆着光,只看得清梳起的发髻和腰上的玉佩以及下面的流苏,等到走得近了,才看清面貌。冰冰因此忘记了下车,呆呆看人走到车前。她不是没见过帅哥,就算此前在现代见得较少,但来了这里之后已经恶补了,身边一批都一个比一个帅。可是这个人更近似现代的帅哥,没有兵刃的味道,也不太书卷气。   男子走到近前了,伸手来接她,冰冰吓了一跳,但下意识已经把手放上去。“姐姐跟我讲你们到芜烟城来了,本以为昨天会到,今天听下人说见到你们进城,我就想着过来接你们,一路上还好吗?”   姐姐?冰冰一头雾水,跳下车望望旁边两个一起来的帅哥。   “二叔辛苦了,还劳烦你亲自来接我们。”桎啸先过来这么叫了,云锦仍旧站在原地,只看着这边,并没有举动。   “待在店里也没事,就出来走走。云锦也来了,真难得。”二叔这么说着,倒也没有真的过去和云锦说话。   二叔?这不会是她娘的弟弟,也就是她叔叔吧,这么年轻。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像,冰冰真想长叹一口气,她刚才居然对自己的叔叔动了色心,各路菩萨,见怪莫怪啊。   想想她现在身份还不算完全败露,冰冰也没有叫人,只问了大叔好,身后的致谦也下车问了好。   有了引路人,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用愁了,只是云锦好像并不想去石幽斋,一直不挪步,冰冰回头看他第三次才好歹动了脚跟上来。冰冰转回头,又自责了一回,他肯定是为了谢小姐才甘愿跟上来的,可惜她是个冒牌货。   二叔并不住在石幽斋,带了他们去城西一栋大院里,因为离城有点距离,还挺清静。院子并不比冰冰原先那个家大,冰冰和致谦分在一个院子里,桎啸和云锦在另一边,二叔自己住了一个院子,并没有其他家人,看来这里并不是常住所。   桎啸和二叔好像关系还过得去,放下东西后两人聊起了近来两边的情况,二叔笑得很淡,桎啸也恭恭敬敬。冰冰看着好奇,看云锦远远走过来,就过去问他这个二叔是什么情况。   “往年也偶尔会到师父府上来,我和桎啸都是认识他的。”云锦只这么讲了句。   冰冰点了个头,感觉眼角有个白绒绒的东西,转回头就看到致谦打孔门里过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外面披着个白色的狐狸毛的披风。致谦已然恢复了女儿身,头发放下来梳顺,有一边编了一根小辫子,还是一样的面容,作男装打扮时有点清瘦清俊,如今换做女装才是真真好看。冰冰看傻了眼,早忘了自己在这个时代也很漂亮这回事。   “致谦?”桎啸暂停了和二叔的闲聊,过去绕了两圈,眼看着致谦脸上都绯红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跟你认识了这几年,知道你是女孩子已经够吃惊了,还是第一回见你做女装打扮。”   “怎么样?”冰冰快步走过去问道,然后也转回头去看云锦和二叔的反映。   二叔含着笑,并没说什么,云锦似乎对此也不感兴趣。冰冰看他们这么无趣,回到和桎啸讨论上。   “不说倾国倾城,也不比我们家小师妹差多少啊。”桎啸说着这个结论,揶揄地看了一眼冰冰。冰冰只好“呵呵”结束了这个讨论,不再欺负已经脸全红了的致谦。   “我自己也很不习惯,应该有…五六年还是更久没有做过女装打扮了,没想到干娘尺寸分毫不差。”   “大家应该都饿了,准备了一点酒菜给大家接风。”二叔这么说着带路往前厅去了。这回云锦跟在了他身后,冰冰和桎啸围着致谦好一通稀罕,三个人笑闹着也跟了上去。不过冰冰暗暗有些担心,稍微留了点心关注前面的云锦。   “云锦和二叔关系不好吗?”进饭堂前冰冰拉住桎啸这么问。   “以前的话,是极好的,云锦很喜欢二叔。现在的话,你看见了。”桎啸这么说,拍了下她的头,“别忧心忡忡啦,先吃饭吧。”   用餐很安静,冰冰也不知道这是礼仪还是大家无话可说,但由此可见二叔不是个幽默风趣的人,虽然看着年轻还是挺稳重的。接风酒结束之后,二叔说带大家上街转转,因为他们三人都未到过芜烟城,至于致谦,她推说不习惯女装示人,要留在房里休息,没有一起出门。   不过如果就她一个人着女装跟着这一伙男人的确也不恰当,也没人多说什么。   二叔走路并不快,冰冰感觉自己能轻松超过他,不过饭后这样的步子散步也挺好,于是四人慢悠悠开始了对这个城市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你们性子都温和,想来不会惹麻烦,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大略说下,这芜烟城,论产业我们柳家算得上数一数二,但从来人丁单薄,也没有什么势力。这城南郭家有个入朝为官的叔叔,家里人难免长了几分脾气,因从商一直不如我们家,总有挑刺的时候,如若遇见了,只当没看到算数。桎啸,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他点名的人愣了一下回话,冰冰在一侧偷笑,这其实分明是说给桎啸听的吧。   “那就好。另者,这里不比夕源,民风淳朴,又有诸多场所不便你们游玩,我虽然不是你们师父,但作为长辈,也不想见到你们沉迷,这个可以接受吗?”二叔又慢悠悠走着慢悠悠说着,明明看起来二十七八上下,跟个老头似的。   “明白明白。”桎啸回答着,有几分尴尬。这里冰冰用不着回答,而云锦不会回答,只能他来做这事,可这问题虽说并无不妥,总有些心虚。   这话说着还真见着路上有穿着较为时髦的姑娘了,还冲这边眨眼来的,冰冰好奇瞅了两眼,不自觉脚步有些方向不对。正灵魂出窍中,被二叔抓了回来,对看了两秒,二叔笑了笑,“冰冰你也是一样哦。”   “……”冰冰尴尬了,她刚才绝不是故意的。   这一路也就桎啸一直听从各种指教,冰冰好奇观望古代的大城市,云锦一直抿着唇没说话。走了好一会,冰冰感觉腿酸了的时候,二叔自己带路进了家茶楼,门口旗子上大字写着“茶”,招牌上写着“鼎茗”。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我若没空,会差人带你们再逛逛其他地方。”喝茶时二叔这般说。   “大叔你今年多大年纪,方便透露吗?”冰冰好奇得要死,忍不住在放松时候问出来,一双眼珠子大大睁着。   二叔不自觉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倒是长大了。”   答非所问。冰冰两手捧起杯子无聊地喝茶,没有人和她八卦,太无趣了,这三个男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后的君子了,连桎啸都没搭腔。   茶叶很香,冰冰喝了几杯居然觉得有点醉了的感觉。   “你们沿着原路返回吧,我还有点事去店里。”二叔走时好像把她交代给云锦了,冰冰昏昏沉沉没怎么听清。   “冰冰?”声音越来越遥远。隐约感觉到在微微颠簸,然后最后终于停船了,冰冰彻底睡着了。   “这什么情况?”桎啸看云锦把人放好,和致谦一起问道。   云锦摇摇头,“有看过诗里写饮茶而醉,但还没看过真的醉倒的,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了。薛大夫你看看,我刚探过脉,没什么异常。”   致谦果真去把了脉,也起身摇摇头,“大约是累了,让她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呀,然后切了手什么的。。。 所以写了一点赶紧贴了,督促自己继续快点写什么的。。。 给个留言吧,交流交流呀。。。 好啦,流水账完啦~~~ ☆、三十六   “二叔,虽然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你的侄女,可是其实我的灵魂并不是啊。”冰冰以最真诚的眼光看着二叔,想让他抛开顾虑,接受她的告白。   二叔第三次摇头,“你的身体是我的侄女,这就是有悖伦理的。”   “二叔是个老顽固。”冰冰臭骂他之后往别处走,一阵踩在云里的感觉之后,拨开白雾看到桎啸站在面前。   “冰冰,没想到你不是冰翎,难怪性子变化那么大,不过,我发现我喜欢这样的你,而不是以前的冰翎,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桎啸这是表白吗?冰冰有点傻,又感觉有点不妥,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行不行,你…致谦喜欢你,你不能喜欢我。”   终于发觉原因了,冰冰这一路下来也不是眼瞎口盲,早看出来致谦的心意,致谦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夺人所好。   正纠缠间,冰冰恍惚看到致谦看了他们一眼,走了过去。而后又看到云锦好像站在那里,看不真切,只看到一双眼珠子。   冰冰觉得好累,想要大叫又叫不出来。   与此同时,致谦听到动静发现家里进了人,她轻声蹑步出了门,正看到有个黑影闪进冰冰房间,这么晚了,绝不可能是桎啸和云锦。致谦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叫唤起来,对方伤了冰冰也不好,若是去喊桎啸他们又怕来不及,可她自己武功低微,又怕于事无补。   正犹豫着往冰冰房间过去时,有人已经出现在房门前,致谦吓了一跳,倒是对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借着微弱的月光,致谦看到那人是云锦,宽了心的同时,又吃了一惊。   “啊!”忽然传来冰冰的叫声,两人忍不住一起撞进房间,只见冰冰从床上坐起来了,蒙面的黑衣人还未走到床边,回头和云锦他们对视了一眼,表示出对这个状况也一样摸不着头脑。   “什么人?”云锦口里喝道,人也往前冲过去。   “你们别过来!”那人反映倒也不慢,两步到得床边,掐住了冰冰脖子,另一手上的刀也架了上去。   冰冰瞬间傻了眼,她还没从梦境里出来,落到一个更像梦的境地里。   黑衣人仔细看过他们三人,说,“还给你们了。”说着提起刀用刀柄在冰冰后脑来了一下子,像拉一只宠物一样从床上把她拉起来,向云锦和致谦扔过去。   云锦小心把人接住了,再抬头哪还有那个黑衣人的影子,只有窗户开着。   “要不然你去追?”致谦伸手接过冰冰,扶她去床上。   “现在去已经追不到了,她还好吗?”云锦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低声问。   致谦帮昏迷的冰冰揉着后脑勺,“没什么大碍的,只是砸晕了。”   说话间桎啸也套着外衣冲过来了,几人又说了回刚才的情形。   冰冰大约是睡够了,他们聊得差不多时也醒了过来,刚才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喝了两杯热水才回魂。   “以那人武功,带着刀,肯定是有要杀的人。”云锦这般说,看冰冰走过来坐在桌边,还在揉着后脑勺。   “可是他当时看了我们三个人,却没有下手,说明要杀的不是我们。”致谦也觉得云锦说得不错。   桎啸摸着脸想了想,“这里本来是二叔的屋子,难不成是二叔白天说的那个仇家,受雇来杀二叔?”   几人分别点头,“也说不准。”   “那二叔不是挺危险的?幸好二叔今晚没睡这里。”桎啸拍着胸口说,“他们不会也往二叔其他住所派了杀手吧?”   “他平时不都有人保护,明天见面再问好了。”云锦这么说完,似乎觉得没有聊得必要了,就起身要走。   “说起来云锦你还没休息?”桎啸看他穿戴整齐,随口问了句。   “嗯。”回答时人已经基本离开房间了。   桎啸看看桌边另两人,“没事了,既然走了今晚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你们歇着吧。”   桎啸走后,致谦把云锦一直就在这屋子附近的事说给了冰冰听,冰冰瞬间想起了梦境,本来后脑勺就疼,现在更疼了。   “呀,刮破了。”致谦伸手按住她脸上一处,“想是刚才那人收刀时刮破了你的脸,刚好是□□,又帮你消灾了。”   “呵呵。又要麻烦你了。”冰冰苦恼地笑了笑。她做那个梦,终归只是个梦,可是有个问题她的确想了好久了,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大家,她其实并不是谢冰翎。   这样,她能得到平静,也不用再对云锦觉得愧疚。只是,很多之前的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大家一定很难适应。致谦因为以前和她接触并不多,可能还好,但是另两人,从小的记忆都是谢冰翎,而她取代了之前那个谢小姐,他们的青梅竹马在这个时代相当于消失了,死亡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或许谢小姐也在她的身份里活着,冰冰自我安慰地想想。   第二天果然是店里的伙计过来帮他们张罗,没有能见到二叔。桎啸觉着他们只要不惹祸不需要人带路,因而遣伙计回去了。   昨晚那件事发生后他们终究是有些不安,用过早饭桎啸提议一路逛到店里去跟二叔聊一下。这次不想去的人换成了云锦,于是三个人悠闲地踏上了问安的路。   他们三人乍看上去桎啸高高帅帅的,致谦又是个美女,只有冰冰看起来是个小个子的小弟弟,不过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眼光。几个人边走边看,一边聊着这里和夕源的不同,早忘了昨晚的不愉快,就连桎啸的仇恨好像也因为这美景和轻松气氛而稍减了。   几个人好不容易来到石幽斋门外,店里人并不太多,店本身也并不太大。   应门的说二爷出去了,没在,就让了他们进店,让他们随便看看,说是去叫老管家。他打帘子进了内间,没一会,一个五十上下的老人家带着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客人出来,送了客人离开,才回转身来招呼他们。   “是大姑爷家的公子,这两位…这位姑娘……”老人家打量着致谦好一会,“老朽眼花,许是看错了,姑娘莫见怪。”   “林伯您叫我桎啸就好了,这个是我们家给小姐看病的医师,您叫她致谦就好,还有另一位是她的弟弟,冰冰。致谦,冰冰,这个是林伯,是石幽斋的当家玉石师傅。”   几个人寒暄之后,只听说二叔最近好像忙于什么事,并不太到店里来,答应他们下次见到会让二叔去他们那边后,就叮嘱他们回去路上小心。   听林伯说二叔在忙什么事,听起来就不像是店里或者商场上的事,几个人回去又绕了另外的路,聊起这个事,愈发觉得昨晚的事情有可能是针对二叔。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里,明天补完~~~ 囧,漫长的补完计划。。。 ☆、三十七   几人走回住所已经是傍晚时分,还没进门,三人都听到似乎在附近有争吵声,而其中一个声音,应该是云锦没错。   三人对视一眼,致谦说她先进门去交代厨房准备晚饭,桎啸和冰冰就一起往声音来源处走过去。   走得近了,听到云锦难得很激烈的语气,“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管,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我要怎么做由我自己决定!”   “我现在还没想好,但这些也都不需要你来管!”   “少爷……”这个声音听起来是个老者。两人这时也都走到了拐角处,桎啸有点踌躇,这么贸然出去好像不是很合适。冰冰看他一眼,也大约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撇下他自己往前走过去,转身看到云锦背对着她,另一边是个老人家。   “云锦,出什么事了吗?”冰冰试探着问了句,接着往那边走去,身后桎啸也跟上来。   “您先走吧。”云锦恢复平静这么对老人说,老人家看了冰冰和桎啸一眼,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冰冰是很想开口问这是什么回事,不过云锦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回屋去了,两人也没有开口问的时机。   晚饭时云锦的心烦意乱就连上菜的小厮都能感受出来,大气不敢出地快速上菜然后跑走。致谦也明显地对云锦的惧怕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桎啸尝试着插了两个笑话,除了冰冰之外,没有人捧场。   冰冰笑完之后也觉得尴尬,只是这时候,却越发感觉到愧疚了,如果她是谢冰翎,应该是能给云锦支持的,但好像现在的她就是做不到。   冰冰和致谦晚上在房里聊着天的时候,桎啸来找她们,说云锦出去了,一直没回。几人拾掇了下自己,披了厚披风,准备出门去寻。   冰冰想着那人饭后就出去的,应该也没带衣服,因而抱了件在怀里,也挡挡风。三人约定好如果子时没找到,就都回来休息,第二天再出去寻。想来云锦应该也能照顾自己,他们不过是不放心罢了。   本来桎啸和致谦都不放心冰冰一个人去,不过她说天色晚了,她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孩子没有什么危险,因而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预计云锦出门去,不是瞎逛,就是去喝酒了,故而都是去酒楼寻找。大冬天了,出门才知道外面冷,夜里冷得尤其彻底。   冰冰从来不是个方向感很好的人,然后在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好像迷路了,虽然她本来就不太认识路,可是为什么这里好像更荒凉了,她不是朝着闹市区走的吗?!   停下脚步,冰冰抱紧了怀里的衣裳,感觉不可以再往前面走了,好像要到乡下去了。正恍惚间,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冰冰吓了一跳,转回身,却看到居然是云锦。   “你怎么在这?”冰冰把衣服打开,给他披上,系着系带问他。   云锦指了指旁边,一家人家的后门口,正搁着几坛酒。冰冰转回头抬头仔细看看他,好像还蛮清醒的,喝了这么多了吗?   “你找到了我,呵呵。”云锦说着笑着走回那家门口坐下了。   这事还真凑巧,不过从他开口说话,冰冰发现他好像还是有喝多了的迹象了。她也挪步走过去,还没坐下,看到云锦拉着她带来的披风,正在摩挲脸。   “真暖和。”费云锦笑着转头对她说。   冰冰也笑了,“那就好。”她支着脸,看他又喝了几口,“要不我陪你喝吧?”   听她这么说,云锦把所有的酒坛都挪到了自己那边,“你不行。”   “为什么?”冰冰纳闷。   “因为我不让你喝。”云锦说话间好像支撑不住,倚靠到门上。   冰冰哑然,默默坐在一边,看他一口一口喝着酒,天色越来越黑,慢慢居然下起了雪。   “冷吗?”   太久没人说话,静静看雪的冰冰这才意识到他是问自己,“那你给我一口酒暖暖胃。”   “不,我也不喝了,下雪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送她?冰冰真怀疑他怎么能睁着眼说出这种瞎话。不过,她现在还不想走,这时机太好,好得她都想流泪。   “费云锦,我有件事,一直都想告诉你。”冰冰看着前方的小雪,慢慢说。   男子斜倚在墙上,望着她。   “其实,我不是谢冰翎哦,虽然这个身体是她的,可是,我并不是她。”冰冰这样说着,固执地不敢转头看他。她一径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很喜欢谢小姐,你一直是守候她,守护她,可是,我也得到了你不少的等待,虽然我并不是她。我相信你喜欢的并不是谢小姐的容貌,所以……”   所以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停顿了好久之后,冰冰仍旧没有回头,接着往下说,“你上次跟我讲说,如果你不弄清楚你父母的死因,你就无法找到你的归处,这个我可以理解,因为我自己现在就是这样,虽然我活着,可是这并不是我本来生活的地方,这里也没有我的归处,而且我根本也无法弄清楚原因。”   “只是,虽然是这样,我觉得我还是有可以前行的方向哦,我会跟大家都讲清楚,求得大家的原谅,然后去适应这个新的环境,重新找到自己的归所。”   “如果没有的话,就自己重新创造吗?”云锦喃喃接了句。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就一定要放弃寻找你父母的真相哦,毕竟,每个人都有他在意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弄清楚一定是要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这样子才算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创造新问题,我是这么想的。”   冰冰一口气道完,才猛然回头去看云锦的反映,却发现男子闭眼倒靠在门上,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毕竟是个醉鬼。   正这么想时,忽然被闭着眼的人抓住了手腕,冰冰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拉到一个怀抱里。   “不管你是谁,今晚都要谢谢你。”男子话不成音地说着这样的话,抱着她好一会没动。过了许久,冰冰试探着挣脱了出来,看他好似已经睡熟了。   “云锦,我们回家了哦。”   男子闭着眼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跟着她慢慢地但很明确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天上的雪还在飘,像是仙女的眼泪,缓慢而纯净地落下。也像是落在人心底,把一切污垢都洗净。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许久的更新,终于往前了一步,加快步伐了哦~~~!!! ☆、三十八   “你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在下不过是想为小姐开门,小姐错想了。”   冰冰和云锦回到暂住的宅子外,恰好看到这么一幕,有一个公子哥儿样的人正在“调戏”致谦。冰冰拉着云锦紧走几步,过去推开门把致谦让了进去,然后和云锦一起堵在了门口。   “这位公子您请回了。”   那位公子还探头看两眼,然后抬头看门匾,看完之后一愣,“这么巧,这位小哥,莫非这里是柳家的别苑?刚才那位可是夕源的谢冰翎谢小姐?”   冰冰愕然,谢小姐这么有名么?   “你是谁?”云锦先开口问出来,恰好桎啸也回来了,一起站在门口。   “小生城南郭家郭云生,烦请转达谢小姐,他日有缘再会。”那人说完就带着小厮走人了,留下三人在门口石化。   二叔说的死对头的城南郭家,莫不是这么巧!   天色已经很晚了,云锦也找到了,大家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冰冰也恰好向致谦打听刚才的艳遇是什么情况,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还有一句叫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故事情节基本就是常见的恶少调戏良家妇女而且还跟踪尾随,只不过那个郭少爷勉强还算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只是一路搭讪而已。这个故事听完显然没有听之前有趣,比起今晚冰冰讲出去的故事,显然也黯淡了那么一点点,因而冰冰就淡然退场了,只让致谦以后留意,小心别再碰到那个郭大少。   今晚睡不着的可不止冰冰一人。   云锦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喝了很多头昏沉沉的,可是晚上听到的事实在需要消化一下,并不是可以装醉蒙混过去的。   他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却原来在客栈里他提的问题她一直都有记得,那之后她一直在回避他,他还以为她是想逃避他,却原来她只是一直在思考答案。他并不知道她说的答案是不是可以参考,但是他仍旧没有自己的答案。   她的确不是冰翎,如果是以前的冰翎,绝不会挂心于他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机会把这样的问题提给她。   从她失忆后第一次见她,接到从树上掉落的她,就隐约感觉到隔世的区别。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着冰翎,他只记得那是他从家里的惨事走出来之后,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她是那么美,发着光一样的引人注目,让他满心里都是暖的。   只是和神祗一样,越是高高在上,越是难以靠近和触碰。   在他心目中,她是那样的好,温柔,待人和善,柔弱,需要照顾。   但其实他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他的妻子,因为他认为那太奢望,而且他想象不出那样的生活是怎样。他习惯了看着她,守候她,保护她,就像她说的那样。   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他可以想象了。现在的她仍然温柔善良,某些时候还显得有些坚强和凶悍,但她变得那样的真实,顶着一张□□,却整个变得活灵活现,她会大笑,会跑跳,会用些很奇怪的词汇,还会……经常关心他。   原来原因是因为她并不是她。   云锦晃神间又穿上衣服到了冰冰房间附近,找了个大树站定,云锦有些茫然,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因为习惯吗?即使她说了自己不是那个人。   如果……只是如果,他的灭门恩仇结束之后,他和她一起生活,是不是会很美好呢?可是,她愿意吗?不!他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伸手拉了下身上的披风,她出来找他时带给他的披风,费云锦感觉头疼欲裂。   这也是从未体验的,原来除了父母的仇,还有事情可以让他这么难受。   冰翎去哪里了呢,是跟她互换了吗?她那么脆弱,一个人能够很好的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吗?云锦想到这里抬头看着忽然亮起灯的房间,她也是这样的吗?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是怎么适应的呢?   离家出走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这样,一切似乎都讲的通了。失忆,不再喜欢桎啸,变得开朗,离家出走,以及变成……类似朋友的存在。   灯下的冰冰正在拆除□□,虽然没有镜子,但她也感觉到脸上变得自由,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就要露出来,像以前她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样,发着光一样的美。冰冰忽然有些怀念自己以前那张脸,虽然平凡普通,但毕竟看了那么多年,习惯了。   总觉得这张脸是容易招惹祸端的,今天致谦那件事就说明了一些可能性。   云锦看到亮灯后,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往自己的院子掠过去,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太多次是这样,看到她开门,就离开,看到她看过来,就不敢停留在那里,甚至看到她在沉思,都会想要逃离。   可能那样的面对,对他来说太多,他还承受不来。   回过神,竟然发现院子里有人,“什么人?!”   黑暗中一双眼睛回过头,云锦感觉这个眼神很眼熟,不及多想,开口就喊,“桎啸,你在哪?”   本意是喊他一起去追,可是竟然没有回应,云锦眼看着黑衣人已经翻出院子去了,却停下了追的步伐。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冲过去推开桎啸的门,就看到他面朝下倒在床前两步远的地方。   “桎啸!”云锦过去扶他上床,探脉已经很微弱,他慌了一下之后回身就要去叫致谦和冰冰,才到门口就看到她们正跑过来,于是回房点起了灯。   致谦进门就去给桎啸把脉,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瓷瓶,“这个是还魂丹,就这一颗,希望管用。”   冰冰听云锦说着刚才的事,看致谦虽然看着还正常,但那说话语气已经要哭了一样,也没几分心思听进去,倒是随口问了句,“你刚才又外出了,才回来?”   云锦沉默了一下,冰冰这才回神看去,却看到男子看着自己发呆,她摸了摸脸,想起来□□刚刚卸掉了,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云锦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其他解释。   冰冰等致谦处理完,才上前去看,桎啸应该是醒来之后就来得及下床,转身要去拿剑,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伤口很深,几乎可以肯定活不下来了,如果不是云锦发现得早,当真是凶多吉少。   只是为什么会有人来杀桎啸,这个事情本身才可疑?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要去洗澡了……下次继续哦 继续完毕~~~ ☆、三十九   致谦一晚上不间歇照看桎啸,冰冰也在厨房帮忙熬药,云锦嘱咐下面人去捎个口信给二叔,就出了门。   他预料那晚的刺客与前一次在冰冰那遇到的是同一人,若此前他还尚且不知是谁人指示,也以为是城南郭家,但现在他却有了另外的怀疑,而且应该更接近事实。   上次家里老管家来找他,也说他们现在正在为父母复仇,要让他加入,他拒绝了。今天他便找到了老管家当时给他说的地方,很普通的民居小院,老管家正在院子里浇水,看到他就迎上来。   “少爷您想通了?”   两人到了贫寒的客厅里落座,云锦扫视了一眼房间,和普通人家并无两样,家里此时也没有其他人。   “您上次所说之事,可是有其他人和您一起在做?”云锦没有说他要加入,先问了这个问题。老人家以为他是要探听情况,来做决定,顿时心花怒放,一拍手掌。   “那可不是,有位大商人老爷,感念往年和老爷的情谊,要为老爷报这血海深仇,也找了武功高强的人帮忙,少爷你若是加入,必可手刃仇人,岂不大快人心。”   云锦沉着脸没搭腔,又说,“那您见过那武功高强之人吗?那位大老爷又是谁家?”   “这倒是没见过,但那位老爷说是可以放心,想来应是不假。”看一眼少爷脸上并无一雪前仇的表情,老管家有些踌躇,“至于那位帮忙的大老爷,毕竟是商场中人,在事情落地之前,他也不便露面,少爷不必知道也好。”   云锦只是看着老管家脸上的皱纹,没有回话。   “少爷是费家唯一的男丁,少爷难道真不想给老爷报仇?”   这话可说得重了,作为子女,杀父之仇任谁也不可能说不报的。费云锦脸色不变,只是忽而想起昨晚她说的话,雪天里的那一幕。“您昨日也见到我那位师兄了,昨晚有人将他砍伤,却不知此事可与您那位大老爷有关?”   老管家没料到他所来为的是此事,一时哑然,愤然起身,“少爷您既不是为报仇而来,老奴无话可说,您口中所言之事老奴也并不知晓。”   “谢谢。”云锦起身鞠了一躬,转身头也不回出去了。   不止因为这位老人家回答了他的问题,也因为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他费家的恩怨,他很感谢。   云锦回去的时候,二叔已经过来了,把家中的大夫也带过来了。   “去哪了吗?”在桎啸门口,二叔这么问,云锦只看他一眼,没有回答,推了门进去。   只有致谦在照顾,冰冰说是去休息了,晚上会来换她。云锦问了可要他帮忙,致谦只说不必了,照顾病人这种事,还是女孩子合适点。云锦看过桎啸还没醒,自己的事也没理清,就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明明父母的仇恨应该是首要考虑的事,但现在事情这么扑朔迷离,云锦躺床上想着想着反而想起了冰冰的事。和冰翎认识至今已经有五六个年头,却反而,并没有太多回忆,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她。和冰冰相识不过是今年初秋的事,短短几个月,不知为何,竟有了许多交集。一起逛庙会,一起受罚,一起喝酒,一起赶路,一起练剑,一起聊天。   冰冰晚间起来随便吃了点,就去换致谦,让她赶紧去休息,致谦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致谦应了话,回房换了衣裳却没有睡下,翻了院子往城南寻去。   一路问到了郭家,已是夜深,她敲了门,来应门的小厮让她等了会,便带了她去见他们家三少爷郭云生。一路行到了那位少爷房门外,小厮就先走了,房里人自己开了门,还正在系衣裳,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夜深了,不便待客,若谢小姐觉得房间里不合适,便在门口讲也一样的。”郭云生说完看她面色,就出来关了门,真打算与她在门口说会话。   “不知小姐这么晚找在下为何?”   致谦起初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这时竟有些不好开口,停顿片刻便问,“请问郭家可有代做打手的武林人士?”   郭云生没料想她一个大家小姐深夜来访却问这样事,眼一转却是笑了,“谢小姐玩笑话,经商做的都是危险生意,找人保护是难免的,代做打手这种事,端看小姐怎么界定了。”   对方这么坦诚相告,致谦也就不再隐瞒,“那昨晚郭家可有派人去我们别苑,伤害我们家人?”   “…谢小姐明鉴,虽在下家中经商与柳家有嫌隙,但商场之事,断无必要牵扯到人身伤害,谢小姐若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保证绝无此事。”   一个才认识的人的保证,虽做不得真,可致谦此时也想不到更多可能性,“既然郭少爷如此说,小女子打扰了。”   郭云生一定要送她,故而回房披了披风与她一起出门,路上少不得问她来此作何,可是探亲,可有婚约等等。   到得门口,致谦才点头道谢,同时对他说,“其实我并不是谢家的小姐,郭少爷错想了。”   她说完这话就关了门,留下郭云生在门口发懵。   冰冰替换了致谦不久,正打盹的功夫,就听到桎啸叫要喝水,她大喜,本想立刻去通知云锦和致谦,想了下,和云锦现在相处想必尴尬,而致谦刚休息下,便作罢,扶了桎啸起来给他喝水。   “感觉去阎王殿走了圈,居然又回来了,哈哈。”桎啸兀自说了个自嘲的笑话,只是并不好笑,冰冰扶他躺下,回嘴说,“回来就好,吓死我们了。”   “冰翎?你把易容卸除啦?”桎啸躺平了看着她问出来,虽然声音还是无力了些,可也能听清了。   冰冰笑了笑,轻声说,“是啊,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你现在还很虚弱,但是你应该能承受的吧?”   “什么事呢?”桎啸刚醒来,正睡得有些无聊,微微笑着问。   “就是…其实我不是谢冰翎哦,虽然这个身体是,但是灵魂并不是,这样说能懂吗?”冰冰对着他眨眨眼,看到男子明显以为她脑子坏了的样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并不是失忆了,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谢冰翎,我叫谢冰,是从很遥远的未来过来的。”   桎啸沉默了好半晌,哑然笑着问,“我不是还没醒吧,为什么觉得这么难懂?”   “我自己也觉得很难懂,我明明是被一辆车撞了,可是醒来却在你怀里,而且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谢小姐是不是也和一样,现在正与我父母生活在一起。”   “谢冰?”桎啸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好吧,这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冰冰点点头,“所以我并不喜欢你,本来也并不认识你们。”   “原来是这么回事。”桎啸沉默了,思索着自从那天他怀里的人死而复生以来的事情,难怪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心跳了却忽然又醒过来,并不是发生了奇迹,原来是这样。   冰冰看他不是很好受,“你还好吧?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这件事,只是我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难怪会觉得你性格完全颠倒了,呵呵。”桎啸难得也接不下去,盯着床顶发呆。   “昨晚我已经跟云锦说过了,致谦也是知道的哦。”冰冰一口气说完,转回去桌边端热着的药。   “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桎啸看她走回来,这么问。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讲。”冰冰把药喂给他。   “不论你是谢冰翎还是谢冰,我都是把你当朋友的,你记住这个就好。”桎啸喝药的间隙这么说。   这个人果然很直接很好相处,冰冰笑着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致谦本来回来之后还是想过来看看,走到门口恰听到他们说到这里,想了下没有进去,转身准备回去休息,他既然醒了,大约是没事了,明天再过来便好。   致谦走到孔门那,却看到二叔深夜站在那里,看那姿势应是等了许久了,在等她?   “出去了?”二叔看她走过来,笑着问。致谦点点头,没有回话。   “你这般接近他们是为何?”二叔接着问了句。致谦咬咬牙看着他仍旧没有回答,他这话什么意思可能他们都听不懂,可是致谦自己是明白的。   “我初见着姑娘做女装打扮时并没说什么,前几日听林伯也说起这事,只不知姑娘究竟意欲何为?”拐带了他家小侄女,又与两个后生都很熟,他本来看家姐留她在家做医师,必有深意没有深究,可现在这事情发展容不得他不多想。   致谦咬着牙发起抖,他以为她做了什么?“您多虑了,他们三人,都是致谦的朋友,致谦不会容许别人伤害他们。”他信也罢,不信也罢,致谦说完就自己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的超字数了。。。orz ☆、四十   隔天冰冰从桎啸床边打着呵欠醒来,云锦来接了班,听说桎啸昨晚已经醒了,知道问题不大,冰冰也没推辞,毕竟她现在才是个外人。大约睡到午间,云锦来叫她,说是致谦也已经过去了,桎啸要说一下他对刺客的猜测。   去厨房蹭了个大馒头,冰冰凑到房间里桌边端了凳子也去床边坐定,用一张惊世骇俗的容颜在那边磨磨蹭蹭吃着馒头。虽说是馒头,可是面粉居然是甜的,发酵的也刚好,比现代的包子都好吃,冰冰颇有些投入在吃馒头里。   “哈哈。”桎啸这笑声唤醒了她,“冰冰你吃完我们再说吧。”   云锦和致谦也看过来,吃馒头的冰冰傻了眼,呵呵笑着说,没事,你们说。   桎啸躺靠在床边还含着笑,“也好,那我就说了,你们知道就好。”冰冰回身看看还当真只他们四人,并没有叫二叔,点点头。   “其实早前我们遇到那批响马,我第一眼见那个大当家,就认出来,那是我的灭门仇人。”   冰冰咬着馒头傻在那里忘了吃,回想那天的事,这才知道他为何那日那么反常。   “我们家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人家,但也算还不错,那日是从母亲娘家探亲回来的路上,就遭了劫匪,只是打劫便也作罢,但他们见人就杀……母亲心知逃不过,把我藏在轿子底下,嘱咐我不要出声,就……自杀了。”   几人都没说话,沉浸在桎啸说的往事里,冰冰的馒头也忘了吃,眼里慢慢盈满泪。以前看电视剧也看过类似镜头,却从没想过这种事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里,遭遇到的人们,都有着怎样的悲伤。   我非常怕,外面都是惨叫的声音,还有一种兵器划破皮肤的声音,我怕自己会发抖弄响隔间的门板,抱着自己的腿,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个人掀开了轿门,有光透进来,两人似乎大骇到了,光线又很快黯淡下去。   “唾,晦气!”两个人说着类似的话就走了,外面还有其他类似翻动人体的声音,偶尔有补刀的声音,几个人谈论着收获了多少东西,最后终于再也没有声音。   我又等了很久,终于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我打起帘子从轿子里把母亲拖出来,才发现……母亲用自己的簪子自杀前,还用簪子毁了容……脸上血肉模糊,簪子还插在心口上。这个画面让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四处去寻找,看到父亲,看到丫鬟,家里的小厮,都死了,大家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   我哭了大半夜,就开始想办法埋葬他们,可是什么工具都没有,我只好就地找了点干草树枝,把他们拖到树林里盖住了。做完这些又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很久没吃东西加上做了许多耗费体力的活,我非常饿,只能祭拜了父母亲人,上路去找吃食,我准备找到人家了,就找人回来安葬他们。   只是那时候太小,一路上也没遇到好心人,不知何时就流落到谢家门口,被师父收留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路,因而一直没有能安葬一家人。   “你怀疑是那个大当家派人杀你?”云锦最先回过神这么问道。两个女孩子都还兀自落着泪,没有能从悲惨的灭门惨事里走出来。   桎啸笑了笑,“还是云锦师弟了解我,我那天和那个大当家比武后,听城里朋友说他曾派人往谢家打听过事情,我当时以为是抓走了冰翎,可既然不是,那极有可能是打探我的情况。”   “所以上次才问你可是叶清,当时他还不确定,可是来到芜烟城之后,应该是找人确认了你的身世,故而派人来杀你。”云锦分析得分毫不差,若不是身体不适,桎啸真想跟他来个击掌。   “我们先把知晓的情况汇总一下吧,致谦,你来记吧,我字写得不好。”冰冰这么说着,拉着凳子回了桌边。   “首先,一切的开端肯定是费家五年前的衰亡,云锦的父母亲因此离世,这背后有一个商家群操作了这件事,对吗?”冰冰这么说着,往云锦的方向看去,男子只是沉默点了头。“之后是五年后的今年十一月初,有人雇佣了一帮响马要将知晓当年之事的人赶尽杀绝,同时吸纳了他们的生意,而这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柳家的石幽斋,还有一个是不知道什么人的新商家。”   “而这批响马巧合的是我的灭门仇人。”桎啸接了一句,冰冰点点头,看致谦在纸上圈出来标明。   “前天你们不是见到一位老人来找我,那是费家以前的老管家,他说有一个大商户要帮我费家报仇,找了武功高强的人做帮手。”云锦说出昨天探听来的消息。   “昨天我去见过城南郭家那位少爷,他说郭家并未派人来行凶,虽不一定可信,但看来这事远比我们想的复杂。”致谦写下第三个线索。   冰冰看着石幽斋、新商家、响马这条线,又看看云锦说的老管家、大商户、武功高手这条线,问道,“若是这个新商家就是这个大商户,是不是这批响马就是这个大商户找的帮手呢?”   致谦转头看床边两人,接口说,“而这位大商户,会不会恰好就是城南郭家?”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很明显,郭家与柳家为敌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   “我们先假设是这样,郭家便是这个为费家主持公道的人,但为何要杀死那些相关人呢?报仇也有很多方法,而且他们都没问过云锦的意见,这样做不是很奇怪吗?”桎啸接口道。   “那假如他们的意图并不是为费家平反,而是出于其他商业上的目的呢?为费家出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意图其实是扳倒柳家,自己一家独大。”云锦也坐到桌边来,这般说。   没想到冰冰这随口提的法子,居然挺管用,她以前写稿子偶尔也会这样列出要点,但从来没有一口气得到这么多结论过,他们这些人脑子是多好使啊,冰冰感慨着。   “如果这样说,那其实不管柳家是不是云锦你的仇人,他们都会千方百计把责任推到柳家头上,可以这样理解吗?”冰冰顺着云锦的话接了下去,这话一出,大家就都沉默了。   虽然根据之前查到的情况,致谦也猜到费云锦和自己师娘家似乎有什么过节,可今天这样说明白还是头一次,她一时也无话可接。桎啸倒是没料到冰冰会从这个角度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并没有非要为柳家开脱的目的,反而合情合理。   云锦呆呆看着她,他偶尔心底里也会有希冀,师娘会推翻这一切,告诉他真相并不是这样,但毕竟听到有人亲口说过柳家就是罪魁,他并非不信的。这样分析下来,还真的有可能,这一切,会不会是第三者强加在柳家身上的罪责呢?可为何,师娘也并不否认呢?二叔这次见着他,明明知道的,可也没有说什么。   “当然,这个只是最简单的假设啦,分开来看,说不定真的有三股力量,大家各不相关也说不定。”冰冰看大家都不说话,重新把讨论推回了原点,毕竟刚才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可能性。   “也是,桎啸你累了吗?我们下次再聊吧,至少刺杀桎啸的人我们算是基本可以锁定了。”致谦打着圆场,又接手了照顾桎啸的工作,赶了另两人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囧,一口气写到这里居然就字数够了。。。算了,下次再写吧。。。 ☆、四十一   桎啸卧床也有几日了,这几日还算平静,只除了郭家那位公子一直来府上打听这府里除了谢小姐之外的姑娘是谁这事,第一日便是桎啸醒来给他们讲过去的那天,府里下人来问,致谦回说不许告诉之后,下人偶尔还会再来问。   那位郭公子不独来问话,还送了东西来,这三日只是信件,致谦都不拆,于是冰冰无聊时便拆开来看看,权当打发时间了。信里内容与猜想无二,不过是打听芳名,求见,思念。冰冰看着古时候的情书,经常啧啧称奇,现代人已经很少用这法子追女孩子了。   “我看这位公子蛮痴情的,你为何不见他一见?”冰冰偶尔看完信,这般打趣致谦,致谦都沉默以对。   这日照例如此,只是冰冰又多加了句,“致谦你也并无喜欢的人吧?”   致谦张了口好似要回,却呆了半晌,摇摇头起身出去了,“我去看看桎啸。”   “把信也带给他看看,他躺着怪无聊的,给他消遣消遣。”冰冰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只见致谦回头纳闷看她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你用谢小姐这张脸说这些奇怪的词时,格外不协调。”   这些天二叔也偶尔来住,虽然冰冰武功低微,但也感觉到府里安排了人守卫,有时候能感觉到屋顶和远远近近有压迫感。   就在冰冰把信拿去给桎啸看过了,两人乐够了的那天,来了个解闷的人儿。   “挺热闹的,不像是养伤啊。”叶清敲门进了门来,看云锦站在窗边,冰冰坐在床前,致谦则是坐在桌边喝茶,脸上兀自红着,“这府里不是谢小姐的姑娘,可是说的这位医师小姐?”   “你也遇到那位郭公子了?”冰冰好奇看过去。   “大约是了,他那么说,我还以为是他弄错人,原来我们这里还当真有除了小师妹的姑娘,差点误了事。”他笑意盈盈对冰冰说完,才转头对致谦说,“你的信。”   而后他便走到床边,拉了凳子坐冰冰旁边,看着床上人说,“大师兄你还好吧?说来这事,许是我拖累你了。”   这话出口几个人都朝他看去,云锦也走回到床边,“什么意思?”   叶清自嘲一笑,“两位师兄少外出,不是很清楚江湖上情况,小弟不才,偏喜欢帮人查事,在江湖上有点小名气,少不得有一些江湖人的把柄在手上,和官府也有点关系。此次因为云锦师兄的事,不是插手在查这批响马的情况,想来他们误以为我和云锦师兄同行,故而对大师兄下手了。”   他这个缘故说出来几人都沉默,本以为桎啸的猜测已经是准确,此时想来才觉不妥。桎啸被灭门那时还小,响马也并未发现活口,怎可能知道他要报仇之事?而且响马打劫恐怕也不会去理会被打劫的人家是什么姓氏出身家庭情况。   “如此说来,这是个乌龙。”桎啸笑起来,笑得都有点岔气,而后疼了,乖乖趴回床上。   “这么说那批响马入城难道是为了了解云锦的动向?”所以后来才能那么准确赶在他前面。冰冰小声这么猜测。   几个人都无言,桎啸笑够了说,“你们都走吧,我累了,想睡了。叶清你远道而来,也去歇息吧。”   云锦带了叶清出去,冰冰按着致谦让她留下,自己也要走,致谦推脱不过,却知道这事对桎啸打击很大,她也不知如何劝慰,正踌躇间,听桎啸说,“你们都走吧,我有事会叫人的。”   出得门来,致谦说她在门口坐会,冰冰就跟着往云锦和叶清的方向走去。心里还思索着,这古时候的人怎的都这么矜持,在门外吹冷风很好吗,虽说雪景是蛮好看。   “……好大雪,瑞雪兆丰年啊。”冰冰跟上去的时候正听到叶清这么说,他身边的人却并没有接话。   “……”冰冰本来想问一下她这边的父母的情况,可是要开口忽然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好,叫爹娘有点怪,问说你们师父师母更奇怪,于是哑在那里。   “小师妹你被人点穴了?”叶清早就发现她跟上来,笑话了一句就说,“如果你是要问师父师母的话,你离家出走他们的确很担心,不过上次我已经告诉他们你和云锦还有桎啸在一起了,他们已经放心很多,身体都很好,心情也不错。”   冰冰只是看着他,云锦也一起停在回廊里,看着他们俩。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叶清还是笑笑地问。   冰冰又看了一会后,说,“我只是在想,你这个人怎么会这样自然而且快活,我要向你讨教。”一个人怎么能被别人盯着看那么久还镇定自若呢,一个人怎么能别人没问就给出答案呢,一个人怎么能明知道很多事情却装得什么都没有一样呢?太厉害了!   “我当然也会有烦恼的时候,如果小师妹你一直这样对我的话,我怕云锦师兄会跟我刀剑相对。”叶清还是自然而然接了下去,让冰冰越发崇拜了,这大约就是诗里说的,看天上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吧。   “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冰冰由衷感慨。她当然没注意云锦表情,而且现在来说,云锦应该知道她不是谢冰翎了,以前的感情应该不可能会延续到不一样的人身上才对。叶清看了云锦一眼,很明白他的担心不是白费的,而且这个话题,一般没有哪家小姐会挂在口上聊吧?他也没有应招的办法,一时愣在那里。   等云锦走开了,叶清赶紧也追上去,回头补一句说,“下次有空聊哦。”   冰冰在他们身后点头,觉得云锦走得太快了点吧。   不过下次……云锦会告诉叶清她的事吗?她自己又应该告诉他吗?不知道二叔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了,毕竟她这边的爹娘都已经知道了。   这么胡思乱想一阵,又在院子里逛着玩,堆了个小雪人,看致谦还没回来,于是又走回去桎啸门口,发现致谦靠在门边墙上看着雪景发呆。冰冰不自觉有点无言,现在可是好机会呀,在外面陪哪有在里面陪有用啊,桎啸都不知道。   她走过去看着致谦,然后推开了门,要推她进去,可是转头却发现,有轻功的人,她哪里抓得住,连个影子都没了。冰冰在门口犹豫了,床上的人显然没休息,此时也转头看过来,冰冰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孽了。   “我来看看你需要什么不,怕你不方便。”冰冰打着哈哈,去桌边倒了杯暖着的茶水端去床边。   “你的仇人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这到底是好是坏呢?”桎啸果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冰冰端着杯子有些尴尬,自己喝了起来,“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吧,这样可以来个措手不及。”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让那么多人生活在痛苦里,而且他毫无内疚,活得好好的。”桎啸看着上方接着说。   别想这么多,好好养伤啊!虽然冰冰是很想这么说,但能做到的只有叶清那种人吧,否则费云锦和面前这人何必这么纠结。“这世上没有良知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不可能大家都是好人,你觉得呢?”   桎啸这才回头看着她,她其实也遭遇了很不合理的事情,为什么人会莫名不受控制被动到另一个地方,虽然她的父母并没有死去,可是也永远无法见到了,不知道这种痛苦和他的痛苦哪种更难过。   “冰冰你不会憎恶这个奇怪的世界吗?为什么你会被送到这里?”   冰冰看着男子的眼睛,想了一小会,笑了说,“之前还真没仔细去想这个事,如果说抱怨的话,当然也有的。虽然以前的人生很单调,也没有什么辉煌成就,失去了并不惋惜,可是毕竟那是我本来的人生。只是就算抱怨这个事,也于事无补不是,我应该怎么报复呢?”   “我应该发起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组织,然后报复一切活得幸福快乐的人吗?可是就算看起来幸福快乐的人,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冰冰反问他。   桎啸半天没反映,像是陷入沉思,冰冰于是起身帮他掖了下被子,转身出去了。   至少,他的仇人很具体,她的“仇人”到底是谁呢?莫不是那个撞了她的白痴?可是就算是,她现在也回不去了不是。   与其平添忧愁,不如活得畅快点好。冰冰这么想着,不觉想去找叶清聊聊,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桎啸云锦聊多了,心理都阴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 ☆、四十二   叶清来了之后,郭家那位公子有了新进展,开始陆陆续续送盆栽和各种物什过来,大冬天的,亏他弄得到那么些东西,倒帮冰冰增添了不少乐趣。   云锦很显然没有告知叶清冰冰的真实身份,故而冰冰第二个乐子的来源就是终于摆脱了两个知道她身份但是需要时间来认清现状的悲观份子,有了一个路很熟而且人蛮阳光的向导,她可以开心出门游玩了,同时,聊天也变得更开心。   这一晚他们又是聊得太欢,过了头,出酒楼已经夜深,冰冰冻得够呛,她可不像某些人,武功高强,基本不怕冷。叶清笑话她几句,就带着她往回走。渐渐路上就没有灯也没有人了,叶清察觉到似乎有杀气。   “冰冰你那边躲一下,有人找我有事。”叶清指指一户人家门檐下,冰冰也听懂他意思,几步过去藏好。叶清之所以也这么叫她,一方面是另几人都这么叫,另一方面是两人熟络之后,冰冰自己要求的。   她蹲门口双手呵着气正要发呆,已经有人出现在街尾视线里,看样子就是那晚曾到过她房间夜袭的黑衣人。看来叶清所言不假,他们可能才搞清情况。   “可是你伤了我大师兄?”叶清先开了口。   “是有如何?”来人开口,听声音有些年纪了,和上次感觉一样,是个半老头,“就凭你个小娃娃,能奈我何?”   “你既然回我话,想必此行不是来杀我?”   “那要看你怎么选。”   那人已经走到近前,看了冰冰一眼,回头继续和叶清对视。   “你若与我们合作,自然是更好不过的事。”   “怎么个合作法?”叶清含笑问道,他还真想知道他们的意图,虽然他多半已猜到。   “听说聪明人是不会问的,想来你是不肯合作了。”来人这句说完就不再多废话,已经直接攻过去。听他刚才所言,看年纪,叶清的确不是他对手,否则不至于桎啸连剑也没拔出就中刀了,冰冰暗自捏了把汗,可是她这点武功,恐怕出去也是添乱。   她兀自纠结了几秒,却有人已经加入战局,冰冰讶异片刻,仔细看去,却是云锦。冰冰又仔细看了下对打情况,感觉胜算颇多了几分,那两人合作无间,果然是好友。松了口气之后,冰冰忽然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云锦来得这样快,莫不是……他又是跟着她?   冰天雪地里,冰冰看着那个人发了懵,他不会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吧?   不知为何,风雪迷了眼一般,冰冰心里有点钝钝的疼,以前偶尔他那样的时候,也会有,还有内疚,现在,好像更重了些。   虽然是夜晚,但也不宜在大街上长久对战,于是过了一阵,黑衣人就自动撤退了。叶清在路上看那人远去的背影,云锦就走来屋檐下接她,那双眼睛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明亮,黑而且干净,冰冰一时心里有些乱,低了头自己走出来。   一路无言,三人回到了暂住的小院。   “是我住太久了,以后你们自己注意,明日我便离去了。”叶清这般说过,跟云锦一起往住处走了。冰冰呆呆站在那里没回神,隔了几秒抬头望过去,恰看到云锦回头看过来,廊檐里灯笼光线不是特别明亮,可是那人的样子和眸子却还是清晰印过来。   冰冰愣了愣,回神往回走,心里只念,也罢,这么帅一个人,喜欢上也不是奇怪的事。只是,他原先喜欢的是谢小姐,这却是怎么比也比不了的人,他会不会喜欢自己是一说,即便他喜欢了,他喜欢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谢小姐,这谁又说得清呢?   “啊…”冰冰一边走一边捂着头低声叫,“为什么我不是喜欢叶清呢,明明我就更喜欢他呀,喜欢跟他聊天,喜欢跟他吃饭,喜欢跟他出去玩…啊……”   “叫什么呢,怎么了?”旁边房门开了个缝,致谦露出个头问。   冰冰站定在那里,忽然脑子短路了一样,问致谦,“致谦,你喜欢桎啸对吧?”   女子好看的眉眼在门缝里僵了片刻,而后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没有声音。冰冰在门口反省了无数次为什么她会脑子短路啊,为什么会乱问啊,为什么会乱讲话啊。   叶清走后不久,桎啸终于也休养生息完成,可以顺利下床活动了,避免了冰冰一天到晚把院子里各种东西折腾来折腾去的无聊,她又可以出门了。这芜烟城非常大,她每天逛一两条街,远远逛不完。   既然是桎啸和她出门,致谦当然也一起,只有云锦似乎跟叶清在做某些事情,没有参与他们。这样对冰冰来说,简直是完美,虽说她好像是个电灯泡。   因为致谦出门来了,于是很轻易招惹了另一只电灯泡,那当然就是郭少爷。   巧遇是在他们一行人第三次外出的门口,刚出门就遇上来送东西的郭少爷,然后三人行就变成四人同路。   那位郭少爷第一天初见冰冰真容的时候,也呆了半晌,好半天才说,“这位才是谢家的小姐吧?难怪听说谢小姐是夕源三宝之一,闻名不如见面。”   冰冰傻笑,“那你要放弃我们家致谦转投到我的石榴裙下吗?”   “谢小姐说笑了,从那晚这位姑娘来找在下,在下已心有所属。”   冰冰继续笑了,古时候也有这么大胆追求爱情的人嘛,太好了,她很看好他,不过感觉他前途比较渺茫。   因为看他蛮顺眼,冰冰也告诉了他致谦的名字等各种基本信息,而且更多时候都是她和郭少爷跟在那两人后面走,前面两人说话不多,她倒是和郭少爷聊得还不错。   如此以往也有三日的时候,冰冰笑嘻嘻地问说,“敢问郭少爷亲近我们,可为着柳家的事?”   前面两人也停住脚步,等郭少爷回答。   “只怕是有口莫辩,但在下只为薛小姐而来,和商场之事无半点关系。”   “那小女也不耽误郭少爷时间,小女子已有心上人,还请郭少爷另寻芳踪。”致谦忽然也插话进来,冰冰瞅一眼桎啸表情,跟二愣子似的。   “唉,看来诸位是如何也不会信,薛小姐也不必自损来赶在下,在下以后不会再如此便是。”这话说完人就扬长而去。   “这位郭公子倒蛮磊落的。”桎啸难得发言评价这个人和这个事。   冰冰再看他一眼,觉得他真是个二傻子,这时候谁要他评价这些,问一问致谦喜欢的人不是更好吗?她就要开口去问,正对上致谦警告的眼神,想到上次尴尬的事情,冰冰还是闭口了,万一她又一下子不见了,她要怎么跟桎啸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四十三   冰冰撑伞站在院子里石拱桥上看雪,想来这该是最后一场雪了,马上就开春了。眼前一片银装素裹,桥那边的树丛假山,都包进纯白色里,耀眼得漂亮。冰冰脚下的积雪也还有点,桥上除了她方才来的脚印,也没有其他痕迹了。这是今天上午的一场新雪,再下完应该就没有了。   古时候的景色还是太美了些,雪看着都比现代得白,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冰冰看着这样的世界有点伤怀,到处都是和现代某些景区一样的飞檐,园林也完整精致得过分,现在还覆了雪。   他们来时已经是十二月,因为桎啸被砍伤的事没能好好团年,转眼间冬天都要过了,她来这里也大半年了。想到她还是一事无成,冰冰更添了苦恼。一开始想学武,后来又跟致谦说过做说书的,可是终究是没个计划。   这古时候也没个报纸什么的,最多就是江湖排行榜,连个八卦都没有。她到底要做什么呢?她武功这么弱,也没办法写什么武林志。说起来她以前是跑社会新闻的,虽然并不是她自己内心最大的愿望,但她的理想倒还真不是什么娱乐新闻。喜欢帅哥,爱之有道,狗仔实在不是好方式。而且相较于这种复杂环境里的帅哥,冰冰更喜欢事业有成型。   所以最初的最初,其实是想做商业相关的采访和写作的。   这古时候,需要商业报纸吗?冰冰正沉浸在工作规划里想得出神,感觉到有人,于是撑着伞转了个身,看到是云锦,他没打伞,想来是路过,但已经转向了这个方向,她就准备让路,从那晚之后她都不太跟他相处,没法相处。   “等等,我有事来找你。”对方却先开口这样说了。   冰冰闻言转身面向他,看男子踏着雪走上桥来,像是临世的仙人一样,在一片纯白的幻境里,走得近了,一步之遥,冰冰走上前把伞撑高,帮他也遮住了。云锦看一眼,伸手接过了伞,免得她举得累。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妻子。”云锦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冰冰听了惊讶得张大口,呆愣看着他半天,缓过来之后看男子表情严肃认真,与平时无异,也没有喝过酒的迹象。这就好比最甜的美梦成真了,但来得太快,而且太忽然,甚至太不现实,冰冰心跳乱得一塌糊涂之后,又彻底冷了下来。   回过神冰冰纳闷回道,“云锦你病了?”怎么想,他都不该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其一,他刚知道她不是谢冰翎,应该还需要消化;其二,她虽说并不是谢冰翎,但此身却是,也就有可能是他的仇人之女;再如何,他都至少应该在弄明真相后才说这种事吧?   费云锦表情却丝毫没变,仍旧是真诚无比,“我没有病,我是说真的,你愿意吗?”   “我……”她前不久才搞清楚自己对费云锦的心思,可这可不是个简单回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弄不明白,“你是不信我不是谢冰翎吗?还是,你忘了,我很可能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云锦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笑了下说,“我当然知道。”   冰冰这下子更纳闷了,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 你是需要我这个身份帮忙吗?”冰冰努力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最有可能的可能。比如更容易接近她现在的父母,更容易报仇?   云锦盯着她又是一阵子没说话,最后才摇了摇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你是不是愿意。”   “为什么?”冰冰放弃胡乱猜测了,也绝不会自暴自弃就这么答应下来,这个时代对于婚约这种事情可不比现代,随便说反悔就可以的。   “如果等事情结束了再说,我怕你不信。”云锦思虑半天,却是这么回答了她。反而让冰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就算他现在说,她要信什么啊?看她表情还是一脸茫然,云锦难得好心接着解释了下去,“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论你是谁,不论你现在的身份是否会是我仇人的女儿,所以要在这些事情弄清楚之前来问你,而不是之后。”   冰冰听到这里算是听出个大概了,惊讶睁大了眼好半天呆在那里。这个费云锦哪里来的这么高深的认知,比现代人可厉害多了,那么多集的爱情连续剧要是男主都跟他似的还演啥呀。且不说他是个闷葫芦,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看以前他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能懂这种事的人啊?   “叶清跟你讲的?”想到这里,冰冰脱口问出来,看到云锦脸色微微沉了下,没有回答她。   “你愿意吗?”恢复简洁如初的某人。   说愿意啊!冰冰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迫切要冲口而出,却迟迟没有说出口。或许正因为他居然思虑到这一步,为她着想得太过,她也不愿意让他后悔。   费云锦是这个时代很典型的人,他守旧、固执而且正直。若真的她答应了,他必会履行今日的承诺,但若她真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日后如何面对?哪怕她要求解约,恐怕仍旧会给他伤害。思及此,冰冰冷静了下来。   “你能在弄清事实之前来告诉我,我很开心!”这绝对是比珍珠还真的实话,“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在弄清事实之后,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听她这么说,云锦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是不是愿意,其实也不应该受这些外在影响不是吗,他需要了解的是她的真心,而不是其他。但他不是太强求的人,想了片刻也没说什么,把伞放回她手里,看她转身往桥那边去了。   冰冰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去,只觉得脸上开始发烧,心跳开始乱七八糟。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动听的告白,虽然没有说喜欢,没有说爱,但是那么恳切,那么认真。或许比预期中还是晚了那么些年,但终归是等到了。   便是此生只有这样一刻,冰冰也觉得不虚此行了。   而且那么巧,自己也喜欢他。这世上还有更美好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高潮吗??? ☆、四十四   叶清看桌对面的人半天都呆坐着,眼神发直,忍不住放下酒杯,笑了下开口问,“怎么了,被果断地拒绝了?”   酒楼里的喧闹随着这一声一齐进到云锦耳朵里,他回过神放下手里举了很久的筷子,摇摇头,“她说暂时不能给我答复。”   云锦看叶清了然地点头,追问道,“你知道这算什么意思?”   “没有干脆地拒绝,大约就是有戏吧。”叶清笑得促狭,“话说你是怎么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跑去求婚的啊?”   云锦没有回答他,只是开始吃饭,喝酒,如常。   叶清就一直好笑地看着他,大有准备等到他开口为止的架势。   “我看她和你还有桎啸相处都很自然,却只是不愿意与我亲近,我怕如果错过现在,恐怕她迟早会选择别人。我感觉我这一生一直在错过,错过父母的保护,错过师兄弟间的情谊,错过曾经一直看着的那个人。可是这次,却特别害怕,会错过她,害怕以后再也不会有错过的机会。”   难得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酒楼里并不是特别安静,叶清却也呆在那里。榆木疙瘩开花,他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种情景了。   “没想到你倒是个明白人。”叶清思及什么,转头看向客栈外的行人,半天没回神。云锦倒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更多内容,也没问他走神是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   “你最近查到什么新情报了吗?”   喝了一口酒,叶清摇头,“没什么特别的,看来只有等到三月的春祭赏花,也就是师娘许给你的时候到了的时候,真相才会彻底清楚,就算师娘不一定能给你,但到时候也一定会水落石出。”   “算起来也没多久了,也就是一个多月了,不如用这些时间去接近我们新的小师妹?”说到这里叶清打趣云锦道。   云锦却没有反驳,略微沉思了下,“也好。”   “开窍了的石头,果然是一个神迹啊。”叶清哈哈大笑起来,也的确没料到他真能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恨,哪怕只是一个月。   听到他的形容,云锦懵了一瞬,而后不自觉勾起一个笑。这个笑容反而让叶清更加惊叹了,这真的是一个太少看到的笑容,也是太少能感觉到这个师兄这么轻松的时刻,有种说不清是不是感动的东西,让喉头居然都有点发涩。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小师妹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叶清还是由衷地对她表示了敬佩,能让一个大冰山变成这样。   冰冰作为一个记者,实在是憋不住这样一个虽说很私人,但是却太难以独自承担的表白故事。所以她忍了几天之后,终于还是悄悄地小声地跟致谦说了这件事。致谦听完后,像是陷入了沉思,却只回了句,“那个人居然会做这种事,真是难以想象。”   “呵呵。”冰冰一个劲傻笑,用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台阶上的双腿上。   就是在这时候,云锦穿过月门,进到这边院子里来寻她,远远就望见她和致谦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说话。他没有急着过去,远远隔着枯枝看着那边,她的模样还是曾经看过无数次的那张,只是动作却变得不那么眼熟,大大咧咧又自得其乐,脸上表情也生动易懂。   简单明了的快乐,嘴角扬起得也太过分,却连带得让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开心。   “其实,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说。”致谦说到这里,抬头却看到远处一点的地方,站在树杈后微笑的男子,“算了,你的真命天子来找你了,快去吧。”   冰冰看她手指方向,迟钝地看到走过来的云锦,脸上已经有些发烫,起身扯了下同样站起来的致谦的袖子,小声嘀咕,“乱说什么。”   致谦知趣地说要去找桎啸了,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冰冰因而更尴尬了,上次发生那种事,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你,有事吗?”   “过来看看你。”云锦实话实说。   “哦。”   然后,冰冰发现她居然没有话题了。云锦本来就不是善言辞的人,于是沉默了一会。正相对无言的时候,家里下人过来,说是以前二叔和冰翎母亲的乳娘进城来,要过来看看冰翎小姐。   两人到待客厅的时候,桎啸和致谦也恰好路过,看到有客人便也进来了。   老人家已经很大年纪,但精神劲儿还很好,以前据说和冰翎母亲特别亲,故而也一直惦记着,这次进城里来,去看二叔时听说冰翎也来了芜烟城,忍不住也来瞧上一眼。   那位老奶奶一直讲了好多冰翎母亲小时候的趣事,冰冰在现代也遭遇过这种场景,但在古时候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很平民的很普通的老人家,跟她讲家长里短,冰冰反而没有以前那种厌烦,反而有些怀念,因而也含笑认真听。   “真是很像小姐年轻时候。”乳娘喝着茶仍旧这么讲,到这里才停下来,看看刚才冰冰大致介绍过的几人。看到致谦时却呆住了,站起身走近了去,“你……”   “这是怎么回事?”乳娘忽然吃惊地后退了几步,冰冰几人都纳闷起来,赶紧扶住老人家坐下。   “怎么了吗,奶奶?”冰冰疑惑地问,看致谦脸上好像有种绝决。   “您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像我母亲?”致谦先开口了。   “母亲?哦,是是,我说看你眼熟。你又来靠近我们家冰翎小姐有什么图谋!”乳娘义正严词地问道。   冰冰和云锦、桎啸三人一头雾水,“奶奶您认识致谦的母亲?”   “你们还不知道?”乳娘了然的表情,不屑地看着致谦,“小姐总是这样子,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到底……”冰冰实在是不明白了,看看乳娘,又看看致谦。   “她的母亲当年带着个小姑娘还缠着我们家姑爷,也就是你的父亲,现在她又跟你们交朋友,肯定没安好心。”   原来说起来,不过是这样简单一句话。致谦苦笑了下,“ 这句话果然说得对,我母亲是怎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说完这句她便转身走了出去,冰冰待要去追,也被乳娘拉住了,她使眼色让桎啸去追,桎啸却痴痴呆在那里,好像没从刚才的震惊里清醒过来。   “没想到她女扮男装到谢家做医师,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桎啸回过神这么说了句。   冰冰更加气结,仔细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致谦为什么会带着她离家出走好像也说得过去了。而上次致谦遇到那件事时,也被别人这样骂了,说她母亲是狐狸精,她也是。但是她发觉她没有特别生气,也并不觉得致谦真的会伤害她,毕竟这么长时间了,她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   “你怎么看?”不自觉,冰冰问起最不爱发表意见的人。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应该对你并无恶意。”云锦这样回答了她。   因为这个插曲,乳娘走后,三人闷闷地对坐了一会。结果第二天致谦也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是。    ☆、四十五   致谦离开城西柳家大院后,胸口有点闷闷的,刚才那么出来了,就知道无法再回去,什么东西都没带,现在也无处可去了。   有点走神地随处乱走,居然走到一处很眼熟的地方,相比她熟悉的时候,这里更破乱了。她小时候曾随着母亲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一个小小院子里住了许多和她们一样的穷人。在院子外站定,致谦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好一会没有动。   略微回神的时候,致谦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猛然转回头,对方倒也不闪不避,反而朝她走过来。致谦思索一阵,对此人仍是毫无印象。   “你不记得我,但是我认识你。”对方这么开了口,转到了一旁的小巷里,这里虽然人不多,但隔墙有耳,看来他要讲一些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话。致谦想了片刻,还是跟进去了。   “你再看看。”男子说着拿出黑巾蒙住脸,这下子致谦倒认出他了,“你是那晚来刺杀冰冰的人?!”   “准确说来,我要杀的人是叶清,只是出了错。”男子收起黑巾,“关于姑娘,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姑娘与柳家,准确说,是与谢家也有些恩怨,是否如此?”   致谦不知可否,只是沉默看着他。   “姑娘若有意与我们合作,三日之后,同样时间,在这里等姑娘回复,若是姑娘不来,今日之事,姑娘只当没听过。”   男子说完就出了巷子走远了。   致谦重新走入热闹的街道时,还是有些失神。她还没有心力去想刚才听到的事,她只是不知何去何从。从小她就失了母亲庇佑,母亲满心里想的都是她的爱情,最后还死于郁结。从她大一点就一直在心里有这个恨,因而才去到谢家,才结识了那些现在的朋友们。   她认识桎啸,才算是开始了解与她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她的笑容也多起来,与所有人都可以更好相处,渐渐觉得生活变得,真的有点像是快乐的。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己最初靠近他们的原因,也忘了自己的过去。   “小姐?薛小姐。”致谦在沉思中听到这个声音,回神抬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郭公子?”   “真巧,看到薛小姐一个人在这街上闲逛。”郭公子刚才已经遣退了随从,跟着她有一会了,见她失了魂一样到处乱逛。   “闲逛吗?我是在找住处。”天色也不早了,致谦回过神才想起她现在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是这样吗?”郭公子沉思了片刻,他在考虑是否要问她为什么从柳家的别苑出来,也在考虑是否要安排薛小姐住客栈,“小姐一个人吗,那住客栈可否会害怕?”   致谦看到对方诸多考虑,也不问她为何一个人流落,不由有种暖心的感觉,“郭公子真是个好人。虽然之前致谦和谢小姐他们在一起,但其实也算是江湖儿女,公子并不用担心致谦。”   听她这样说,看到女子笑颜,这还是第一次,郭公子也笑起来,“那薛小姐是否愿意过府小住呢,想来朋友相邀,江湖儿女应该也不会太计较?”   乍听他这样说,致谦愣了下,不过看男子坦然笑容,估计也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而且,想到另一个事情,她还真想去这郭府住一阵子,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事,“既然郭公子这么说了,致谦也就不客气了。”   “那我也不再叫薛小姐,叫你致谦可以吗?你可以叫我云生,朋友之间不用太拘礼。”   “那小妹就谢过云生大哥了。”   这边厢薛致谦跟郭云生去了郭家,那边冰冰、云锦和桎啸都出门来寻她了,各家客栈都问了也没找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出城去了,三个人找到大半夜,一无所获的回了柳家的别苑。   冰冰回去整理下就要睡下了,虽然天气在变暖,但还是有点冷,尤其是大半夜的。可是却不知是不是神使鬼差,她开了门下意识往院子里一棵大树下面望去,还真的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不过她倒没有意料之中的平淡,她其实并没有确信他会在,反而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又在这里?”   “薛医师不在,你不就一个人住,我放心不下。”云锦犹豫了片刻,难得的回答了她这样的提问。   冰冰诧异地要走过去,云锦已经往她那边两个点地到了面前,“回去,外面凉。”她外套都脱了还想出门,真是不让人省心。冰冰这才感觉到外面的寒风,“那你也进来,我们进来说。”   云锦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没有要动的意思,冰冰莫名,等不及了又说,“先进来,外面好冷。”云锦这才大步跨进去关了门,房间里就一盏烛火还摇曳着。虽说这不是第一次跟她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但在他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后,这是第一次。而且上次的发生就很奇怪,尤其是最后,他也喝多了两个人睡在了一起……   “怎么站在门口不动?冻傻了?”冰冰在桌边等了好一会不见他过来,看他像是在发呆,还真是少见。   “没…没什么。”云锦有点迟钝地走到桌边落座,隔着烛火看过去,看了许多年,也不会再觉得这模样惊艳,只是想要呵护的感觉却一直不变,尤其是在这几个月,越来越熟悉之后。想要守护那笑容,想要让她变得更开心快乐。连自己都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震惊,他以为自己此生唯一会想的事就是报仇。   察觉到他刚才一直在看自己,冰冰颇有些脸红,好在古时候没有电灯,估计也看不出来吧。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冰冰有些局促地开口说,“府里不是有派人看守吗,外面这么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交给他们我不放心。”云锦收回目光,随口回了句。冰冰看着他的眸子发了痴,为什么这个帅哥会喜欢自己,因为长相,因为她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因为什么?不管因为什么,她喜欢他却是因为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可却很体贴,理想还是做教书先生,又为了家里的仇恨非常矛盾非常纠结。他也没有逃避,一直在面对,包括对她的感情,也是那样坦然讲出来。   “费云锦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本来就几乎没有话题可聊,冰冰不小心喃喃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感觉气氛会变得更尴尬。   “……”云锦自己都没说过喜欢这种词,而且这么大夜晚两个人独处房内的时候,他站起身看了她一会,不由自主走过去俯身在她头顶发端亲吻了一下,做完这个事他才吓到一般说,“我出去看看。”   喜欢什么?是坚强,还是开朗,或者宽容?她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到了这里,举目无亲,却没有抱怨没有恨意,反而开心地继续生活,试着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些都让他着迷。同时,也让他怜惜。   冰冰本来要叫住他,可是刚才那一幕发生太突然,她也傻了,捂着脸上了床翻来翻去也睡不着。这种已经进入恋爱状态的节奏是什么情况啊!杀父仇人什么的,完全忘光光了!    ☆、四十六   二月份像是从来没有到来过,他们在找寻致谦,偶尔去柳家的门店看看二叔,以及逛芜烟城中,就这样悠闲度过了。   缺了一个人,桎啸好像变得有些沉默,可能也因为想着那批响马和灭门仇人的事难以开怀。云锦倒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对冰冰更加温柔体贴起来,虽则话还是不多,但会陪着一起逛街,偶尔帮她买些小东西。   三月的春祭赏花如期而至,各地的商户陆续赶来芜烟城,整个城镇在一片繁花似锦中,也迎来了人声鼎沸的□□。   三月初,冰冰在听二叔说父母就要到了时,忽然想明白了一样,要了马要出城去接他们。桎啸担心她,于是也随行,云锦却并没有,他在担心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也没有去问。   远远看到熟悉的马车时,冰冰停在路上有些红了眼。虽则他们并不是亲生父母,却也是她现在唯一能见到和陪伴的父母了,无论他们决定怎样看待她 ,她还是决定要将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   桎啸在一边看着她,想叹口气却张不开口。他在自己的仇恨里放不下,云锦也是,而她,却总是选择了宽恕。这样的不公和他们承受的太不一样,他无法比较,只是他也没有到那样可以放下的年纪。   结果马车停下来,师父师娘下来见了他们,师父只是说了句,“一个姑娘家,太胡闹了。”师娘还是平日里冷着脸,却伸手摸了摸冰冰的头。   好一会,师娘才开了口,“在外面受苦了吗?”   就是这一句,叫冰冰撇了嘴,忍不住落了泪,摇头说,“没有,他们都待我特别好。”   “那就好。”师娘只看了桎啸一眼,也没问云锦的事,拉了冰冰上马车,桎啸便和师父骑了马回去。   他们去了柳家的主屋,除了二叔,还有一些商行的朋友也等在厅里,一番寒暄问候。冰冰自是一早和桎啸去了后院找云锦,看他在后院练剑,却有点不自知的发着抖。   “如果师娘真的承认了,我们要怎么办?”桎啸有几分苦恼地问出口。冰冰却无言以对,这事太难了,若母亲真的害了云锦一家,却也收养他到这么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养育之恩也不能相忘,云锦会怎么做,他们这些看来似乎是外人的人,又该怎么做?   连桎啸都想不出办法,她这个根本连时代都不同的人,要怎么去劝说?   因为这样,在云锦停手后,他俩也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敢走过去,而费云锦也没有去看他们。   时间差不多了,云锦往前厅走去时,冰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他一向不是个逃避的人,所以肯定是要去问母亲,但她能说什么?她应该说什么?她一定要说点什么吧?   “你放心,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所以现在暂时不会做什么。”云锦自己这么说完,拉开她的手要走。   “不,不是……”冰冰还是拉住了他,“不论我娘说什么,你难过还是开心,都要来找我好吗,不要像致谦一样跑不见,我找不到你会很担心。”   费云锦呆在那里,愣了半晌才低了头,说,“好。”   桎啸也痴痴傻在那里,他虽则之前错过了很多,但这一幕看在眼里,也能懂了。一下子整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桎啸转头看着云锦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摇了摇头。   在这样理不清的仇恨里,竟然还添了新的感情纠葛,看来云锦比自己,还要纠结难过。   冰冰站了半刻却忍不住小跑追上去,跟着他进了偏厅,就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里面,可能也在等着云锦。   “冰冰,你来做什么?”谢夫人纳闷地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   “我也要知道,这个事。”冰冰严肃郑重地点头。云锦只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既然云锦没意见,她娘也就没再开口赶人,重新看着费云锦,这个她当自己儿子养大的男子。   “我并不想骗你,但你父亲的死,我脱不了关系。”谢夫人就言简意赅地这么开了口。   冰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是一回事,她不敢去转头看云锦,只能看着母亲等她继续说。可是谢夫人好像就只有这一句想说的,说完后就闭了口。   “那为什么收养我,为了补救?”费云锦恨恨地问出来,口气里的恨意已经掩盖不了,还有痛苦。   “是。”还是干脆果断地回答,承认得很干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为了……什么?”冰冰断断续续问出来,究竟为什么要在商场上互相倾轧,就算没有对方,也还会有别的竞争对手不是吗?   谢夫人却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看着云锦说,“你要怎么做,杀了我为父报仇吗?”   费云锦握紧了拳,咬着牙,听到这句时抬眼看着自己当了娘亲很多年的女人,转身跑了出去。   冰冰站着没有动,脚下灌了铅,她搞不懂为什么有些迫害就能这样几千年几万年不变的传承下去。而杀人偿命真的就能让一切回归自然吗?她的母亲却没有去理会她,看云锦走了,也自顾自离开了偏厅。   冰冰跟出去时早没了人影,问过桎啸,说是没看到云锦进后院,问她要留在这边陪师父师娘还是和他一样去别苑住。桎啸看冰冰表情也知道师娘大约说了什么,他暂时是没办法住在这里面对师娘,反正别苑也住惯了,去那边可能还能喘口气。   他和冰冰一样,没法将云锦的仇恨也加在自己身上,却也没法就这样面对他们的师娘,冰冰的母亲。   两人回了别苑,问过仆从,知道云锦没有来过,冰冰有几分气恼,他答应了不会失踪,却还是这样了。虽则知道这事太大,他肯定没法轻易面对,却又有点埋怨他不让她陪伴,哪怕她是仇人的女儿,可是她也没有害他爹娘不是吗?   这样想归想,冰冰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心疼居多。他那时肯答应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她怎么可能还真要求他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历时一年后的更= = ☆、四十七   这芜烟城的春祭赏花自然不止是赏花这般简单,各商家也会展出自己的珍宝或收藏,也算是类似现代的博览会一样的存在。同时各商家还会聚在一起聊天开会,有点像小型商会。   冰冰和桎啸没等到致谦和云锦回别苑,只得在几日后陪同柳家众人一起参加这为期十天的春祭赏花。   却在第一日,就遇到了和郭公子一同赏花的薛致谦。冰冰还在纳闷和惊讶中,就看到身边的人已经冲过去拉过了致谦。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桎啸下意识拉过致谦之后,瞪着郭公子这般问起了身侧的人。   冰冰也跟过去看了看许久不见的女子,“致谦你没事吧?”   致谦挣脱了桎啸,走回了郭公子身边说,“云生大哥请了我过府小住,我好得很,倒是你们,怎么不见费公子?”   冰冰看桎啸吃惊得没了言语,听致谦口气好似要和他们撇开关系,只好默默接受下来,“我娘给了云锦答案,所以他跟你一样跑掉了。”   于是气氛瞬间更是冷下来。桎啸刚才那般自然而然的动作,放在一个月前可能还不突兀,如今却被致谦的反映打击得彻底。冰冰很想甩头把这一切甩开,却连这点力气似乎也耗尽了。   你看,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总是忽视,现在人家有了更好的选择了,你才后知后觉,冰冰拉了拉桎啸。   “致谦,你和谢小姐他们聊会,我去那边看看。”郭公子倒是善解人意,先从这样冻住的氛围中逃跑掉了。   桎啸却也在回神后看了致谦一眼,转身也走掉了,不再理会。   冰冰长叹一口气,“致谦你这个月过得好吗?”   致谦看人都走了,看着面前的女子,点点头,“郭家可能与你们在查的事并无关系,至少,与云生大哥没有关系。”   冰冰诧异她会讲出这话,闷闷点头,小心翼翼问,“你对桎啸……”若说她方才在桎啸面前那么叫是气桎啸,此刻却是认了真,即便那两人都不在了,她仍旧是这样称呼,而且还在维护那人。冰冰不明白,人的感情这么容易变化吗?   致谦摇摇头,苦笑了下,“你爹是不是也来了芜烟城,最近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你们都要注意安全。”   满眼的美景都看不下去了,冰冰点点头,“你是怕桎啸和那批响马碰了头会打不过,放心吧,有我爹在,还有叶清他们,不会让他出事的。”   致谦点点头也就告别而去了,留冰冰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而后,察觉到和以往一样,有一道目光,转身,就看到果然是他。费云锦站在离她不几步的地方,看她回头了,却一个点地消失了。   “胆小鬼!”冰冰就要叫出口,却看到人跑掉了,恨恨骂了句。回身去找桎啸,没过一会就听到有点距离的地方一声女声的尖叫。   看来,是开始了,这一场热闹的春祭赏花。   可是冰冰再怎么也猜不到,她被桎啸拉过去时,看到的竟是茶楼二楼上,云锦拿着沾血的剑站在死去的一位老爷身前不远处。   不应该呀,刚才他不是还在自己附近……那位老爷,冰冰回想起来,是华发钱庄的段老板。   为什么又有人死了,而且凶手还明目张胆站在这里?!虽然她怎么也不相信,凶手会是他?   他不是说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他的理想不是要做教书先生吗,他不是也没有对娘亲做什么吗?   闹哄哄乱作一团里,冰冰只是呆了一样看着站在人群里面的那个人。   “不是你对不对?”桎啸没拉住人,眼睁睁看着冰冰走过去开了口。费云锦这才回神一般,看了看手里的剑和前方死去的人,而后环视了下四周,最后目光才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却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开口。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这里每一个活着的商人,无不参与了十多年前那件事。即便他们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即便是他杀了他们那也是他们应该杀人偿命。   官差已经到了,这样人满为患的时刻,要清场也难上加难。冰冰等不到答案,回身看到父母也都来了,忍不住想走过去云锦身边,却看到费云锦自己往府衙大人那边走过去了,不禁苦笑着退回了桎啸身边。   “这……你是何人,段老板可是你所杀?”府衙大人对这场看起来毫无可疑之处的谋杀现场充满了难以置信地怀疑。   云锦没有说话,只是扔了剑,束手就擒。   “让一让,让一让……”冰冰看着这一幕正举手无措,往爹娘那边看去似乎也并不准备说什么,就看到叶清从人群外一路叫着挤了进来。   “古大人,这人绝非我师兄所杀,虽然……这剑是我师兄的,但是这剑早先已经遗失了,我俩正在寻找;而且段老板虽然的确是我师兄的杀父仇人,但是并不是主谋,而且我师兄并没有打算自己手刃仇人。”冰冰开始还觉得有救了,听到后来差点大跌眼镜,拜托,叶清师兄你是来提供证据的吗!   终究,云锦还是被官差带走了,只是倒也没有锁上。   等到人去楼空,现场被官差控制,叶清也过来跟他们汇合,冰冰忍不住爆发,“叶清你是来帮倒忙的吧!”   好看的男子一挑眉,哈哈大笑,“云锦师兄这几天都是跟我在一起,小师妹会吃醋吗?”   现在还扯些什么有的没的,冰冰一脸我很火大的表情怒视着他。   “反正……人也不是师兄杀的,等到真相大白一切自然见分晓,小师妹你别这样看着我,云锦师兄见了会杀我灭口的。”叶清仍旧是乐天得吓人,让桎啸也忍不住扯出个苦笑来。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太多了,起先是致谦,居然和郭家三公子在一起,而后是五师弟,居然被作为杀人疑凶抓了起来……其三,就是眼前这个六师弟,平时和云锦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却没事人一样,不会是傻了吧?桎啸毫无食欲地看着在对桌耍宝的叶清,以及他旁边跟他好像卯上了的冰冰。   结果最终也没发生什么更奇怪的事,也就是这样了而已。   在那样人山人海的闹市杀人,竟然没有目击证人,唯一的疑凶还那样被抓了现行,冰冰感觉脑细胞很不够用,这放在什么推理电视剧里都是狗血剧情。可是叶清怎么也不要跟她分析目前情况,不管她说什么一律是打岔扯开,她想说他关系好,一起去府衙看看云锦,也被拒绝了。   整颗心提心吊胆的,也睡不着。冰冰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听到有人在窗外叫她。   霍得拉开窗,却是叶清,“干嘛?”白天气她还没气够吗?   “你果然还没睡,我想了个法子替师兄脱罪,你快套上衣服跟我来。”叶清笑眯眯地这般说。冰冰后背发寒,有点不可靠的感觉袭上心头。   “什么办法?”问归问,冰冰还是转去套了外衫。   “我已经跟古大人说了这事前因后果,那当年那件案子相关人等如果在云锦入狱后还有人陆续死去,不就证明了云锦不是凶手吗?”叶清一口气说完,还是倚在窗外等她。   冰冰系着衣带跺回窗边,傻傻看着叶清,“你是说我们去杀人?”冰冰觉得这个叶清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啊,不是有什么易容术,之前致谦就帮她用过。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小师妹你想到哪去了。”叶清仍旧是爽朗地笑,看她一脸被噎到的表情,笑完才说,“我们只需要等就行了,不过趁夜里睡不着,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凶手怎么样?”   冰冰垮下一张脸,叶清,我记住你了!他就不能一开始就好好说清楚吗,害她这么担心。   “小师妹你现在表情好丰富,而且看到你做那些表情,感觉好好笑。”这人也的确毫不顾忌地笑了个没完。   “不是要暗中查探,你这样笑一百个凶手也被你吓跑了。”冰冰糗他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四十八   春祭赏花一直办到第五日,还是没有新的死者,也就意味着云锦已经入狱五天了。   叶清常往府衙跑,却不肯带冰冰去,冰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急如焚还帮不上什么忙。值得庆幸的是,也就是在这日的傍晚,致谦回了柳家别苑。   “来得突兀,不知可有打扰到你们?”致谦性子内敛,冰冰还没听她讲完就赶紧摆手摇头,“我和桎啸都想你想得很,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致谦点点头,“我还有点事跟你们说,跟费公子也有关系的。”冰冰本来要拉她回原来住的院子,听她这么说倒愣住了。   “去我那边讲吧。”桎啸看她是当真,恐怕也是为了这事回来,之前他们也曾在他房里讨论这事。   三人点了蜡烛围坐起来,致谦拿了笔找出上次的记录开始回顾,“我们上次讲到,十多年前费家一家被一群商家围攻,费公子的父亲被逼死,可是我们当时忘了一件事,商场竞争为何会至于此?”   冰冰也想起来,她之前也问娘亲,娘亲没有回答,仔细想来这事的确出奇。   “你俩一直在谢家,冰冰……”致谦卡了一下,这个冰冰并不是原来那个冰翎,她适当略过了这些,“也对柳家的生意不怎么清楚,是以不知道,十多年前那事,还和外族扯上了关系。”   桎啸和冰冰都更加一头雾水,茫然看着致谦,都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我也是因为近来这个月住在郭府,偶尔听到,加之云生大哥对我知无不言,我才知道,十多年前,东北国境外的一族意图与我朝通商,这本是不被允许的,但北方有一个大的商家应承下了这件事,于是苦心经营,联络了江南各大商家,意图办成此事,以此牟利。”   致谦看他俩大约都明白了,接着说,“具体是什么生意我是不清楚了,云生大哥那时候也年幼并不知晓,但我猜并不是什么好买卖,故而费公子的父亲并不答应这桩生意,这才有了这之后这么多的事。”   “那这生意一定大得通天,而且,致谦,听你此话,这幕后主使应该是北方来的那个商家?”冰冰脑子活,一下子提出这两点。   桎啸也点头,“若这样说,师娘不应该是主使人,顶多也就是参与了这件事,故而觉得亏欠吧?”   “不,柳家当时并未参与这件事。”致谦这话说出来,冰冰和桎啸都张大了口看着她。这一个月未见,看来她真的得到很多消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桎啸有几分酸涩感,冰冰震惊于这句话,连开口问都不敢。   “不止柳家,甚至连郭家,当年也未参与这件事。”致谦接着说出来,“这话我开始也不信,可是我已经跟郭老爷求证了,当年事发之时,恰逢郭家和柳家在京里的生意犯冲,两家的主事人,当时郭家也就是郭老爷,而柳家正是谢夫人,也就是冰冰的娘亲,去了京里调停这事,因事情复杂,还牵扯到了朝臣,故而废了不少时日,两人回来时,正是事情之末,那时,费公子的父亲已然离世了。”   “这……怎么会?”冰冰难以置信,桎啸也是摸不着头脑了。   “郭老爷说京里的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一定,就为了调开他们,好暗地里在这边办成那事。”致谦一口气说完,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   “本来郭老爷也不打算告诉我,但是费公子入狱,云生大哥和我再三请求才告诉我的。”致谦在纸上写着这个新情况,听到有人敲门。   叶清推了门进来,笑笑地问说,“那郭老爷可有为我师兄辩解,觉得他杀人有理?”   冰冰想他是去那边找自己一起抓凶手没找着,才过来这边寻她,恰听到他们这番对话。   致谦对他不熟,看了眼也只是摇摇头,“我没问过郭老爷意思,他也没有说什么。”叶清颇意外地哦了一声,看着冰冰说,“怎么,聊完了,还去不去?”   冰冰起身,看了看叶清,看了看致谦,最后看着桎啸说,“你送致谦去我们那边休息,我跟叶清出去一会。”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会…跟他讲吗?”冰冰跟了叶清出去,小声问他。   “跟谁?”叶清故作不知,低笑着说,“现在好了,你娘没有杀他爹,唉,有人不用烦恼认贼作父还要背信弃义。”   冰冰后悔自己曾经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淡然最自在的人了,他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还想去见他吗?”行了好一会,叶清忽然正经这么问。冰冰呆了下,“可以吗?”   “如果是刚才之前,就还可以,不过现在,难了。”叶清一本正经叹了口气,吓了冰冰一跳。   “怎么说?”   “方才去找你之前,我去府衙探他,可是古大人说他越狱逃跑了,”叶清看冰冰停住不走了,叹了口气接着说,“恐怕是被人劫走了吧,他们要他做杀人凶手,可是一个乖乖呆在牢里的替罪羊,让他们没法接着下手。”   冰冰握紧了拳,“那至少他们现在还不会对他不利?”   叶清点点头,“可是恐怕他们最后的目标,会是柳家,二叔和师娘不死,他们就不会现身,但师娘若是死了……”   这太难办,娘亲那样固执己见的人,肯定不会去避祸,而要真相大白,必得柳家先败了。   不是说古时候的人脑子都不好使的吗,冰冰腹诽,为什么大家好像都非常聪明,她根本跟不上,需要这样复杂的设计陷害以及栽赃嫁祸……   于是他们的行程变成了在夜里找真凶顺便查探云锦下落,冰冰变得比之前更郁闷,有种想要劈开黑夜但是发现没有天神神力的无力感。   隔天,果真有人死于非命,而且那人也曾出现在叶清的小纸条上。   冰冰去找爹娘问过关于这事的意见态度,两人只说她姑娘家不要管这些,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添乱。冰冰提及二叔和娘亲是不是现在很危险,也只是被父亲深深看了一眼要她不要操心太多大人的事。   冰冰撇撇嘴退了出去,桎啸只是一脸理所当然会如此,致谦安抚地笑了下。冰冰不平衡,为什么叶清也差不多年纪就这么厉害,人脉广武功高强还深藏不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四十九   这几日芜烟城的确颇不宁静,来参加赏花的商户人心惶惶,夜里不得安寝,白天开会时便也会常提起最近这几件事,加之之前的事情也传开来,好像要一并把所有人的死归在费云锦身上。这一切看似非常说得通,也有涉案的老爷想去府衙催促青天大老爷速度了结此案,又怕暴露了自己,一时倒也没人真的行动。   冰冰没有收获任何有用情报,决定自己来给娘亲和二叔做保镖,虽则爹已经是每日里和娘亲寸步不离,而二叔那边也有高手保护。冰冰只是觉得,就算她武功低微,说不定就顶用了呢?   于是桎啸也跟在了她身边,而致谦对冰冰的父母并无好感,于是约了郭公子在外面一起赏花,顺便也探听情况。   今天照旧二叔是去店里巡视,娘亲去开商会,虽则冰冰很不理解,柳家的当家理应是二叔,为何开会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娘亲呢?想起来她刚穿回来的时候,娘亲也是在这边办公,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娘亲居然也是个女强人!   这么想归想,但这个商会气氛也太沉闷了吧。   起初是有人抛了个关于今年发展新行业的提议,很快没人任何人复议,接着就有人提及了与会的杜老爷死在别馆里,然后会议整个就陷入了低谷。   冰冰还打算做现场记录,瞬间没了心情了。这种事拿到商会上来谈,她觉得不太合适,不知为何她娘亲到现在也没有发言,任由他们讨论着。   “既然大家都担心这个事,不妨一起聊一下,大家安心之后就不可再提。”谢夫人却没有避开这个话题,开口之后还主动说道,“昨晚杜老去了,若说之前已可断定云锦是凶手,那现在他却没有了嫌疑,你们对此可有异议?”   “怎么不是,他可能还有帮凶啊!”一个留着整齐小胡子的老爷提出这个看法。冰冰不认识这人,回头去看桎啸,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很显然,桎啸平时也沉醉于练功报仇,压根没关注过这些。   这走神的空档,冰冰发现自己爹居然离开了房间,在外面跟柳家的下人说了几句什么,就快步跟着那人走了。该不是二叔那边出了什么事吧?冰冰一边担心,一边环顾了下这间房,看了看那些商户,最好是不要出什么事。   “云锦离开夕源时只与小女及几位师兄弟相熟,莫非顾老板是指小女?”冰冰发觉娘亲今日有点怪,这提法太偏颇不说,格局也太小,好像真的是因为与云锦有了关系,她也就如普通人一般参与了讨论以及撇清关系。   “且不说费公子出门已有多月,这路上会遇到什么人,光是这芜烟城费家旧仆,就有不少吧?”这次发言的是另一人,冰冰觉得有点眼熟。   “这个我猜了个大概,”桎啸在她旁边低语,“看模样是郭公子他爹。”冰冰也觉得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   莫非这个郭老爷虽然自己没有参与费家的事,却认为这些都是云锦的报复?还是只是郭家和柳家不对盘,所以要事事针对?   “郭老板此言甚是,不过云锦都已束手就擒,他的帮凶不去救他却还在外面任意杀人,这也说不过去吧?”谢夫人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冰冰不知道以往的商会是否他们也会这样,只是其他商家好像都脸色怪异地只是看着并不帮腔。   “莫非谢夫人还不知,这费云锦昨夜已经越狱而去?”   冰冰也愣了一下,昨晚的事好像她是还不曾对娘亲提及,不过难道叶清也会忘记吗?   谢夫人冷笑一声,“倒是郭老板从何处得知云锦越狱之事,此事在场诸位可还有人知晓?”   会场一下子炸了锅,看来俱都不知情,有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刚才谁提的要发展新行业,这行业可是与十年前费老板所拒绝之事为同一项?”谢夫人接着问了句不相关的事,当事人一下子面红耳赤。   “这事也不是我要提,近来多有耳闻,是不是,张老板,陈老板?”   看那人反映,冰冰才发现自己娘亲果真是个厉害角色,竟让那些大男人都敬畏三分。   “郭老板可曾听闻此事?”谢夫人说回了原来的对象。   “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怎样?”   “郭老板连府衙未曾对外公布的事都可在隔日知晓,却不承认听过近几日这城里谣言四起的传闻?”谢夫人冷言说着,一张漂亮面孔里透着果决。   连冰冰都觉得这郭老板可疑至极,就不用看其他人脸色和行为,大多在往旁边闪。这顿口仗起得奇怪,却已经蔓延开来,不觉都怕会引火烧身。   这当头,却有人破窗而去,提剑就朝谢夫人刺过去,冰冰吓了一跳,虽带了剑,却慌了神。桎啸早看清来人,过去拔剑挡了一下却被云锦翻身绕了过去。   “不要!”冰冰大叫着冲过去,绝不可能眼看着他杀死娘亲。   看到挡在师娘前面的人,费云锦犹豫了半刻,也就是这刹那,叶清从门外冲进来挡住了他,两招下来已经把现场弄乱,云锦也被逼后退了一段距离。   冰冰拉了娘亲就跑,桎啸随后跟上,却还未出门口就被谢夫人喝止了,“他不过一个人,桎啸,你去帮叶清拿下云锦。”   这是哪一出?!桎啸呆愣在那里,为什么他要和叶清一起去对付云锦?谁能告诉他?   冰冰也傻在那里,他真的是来杀娘亲的?刚才那一下,若不是叶清及时出现,他也会杀了她吗?   “桎啸,还不快去!”谢夫人看桎啸傻站着不懂,催了一句。冰冰想伸手拉他,又实在没有立场,看了看退出房外的商家们,咬紧了唇才没有哭出来。   桎啸叹了口气无奈加入厮打,却有一黑衣蒙面高人突然闯入,救走了云锦。他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如何,叶清倒是很清晰叹了口气。   “可惜了师父不在,否则定不会让师兄跑了。”叶清返身去给师娘告罪。   如今看来,这费云锦必是杀人凶手。外间的商家都窃窃私语,刚才的一番辩驳好似已完全不复存在。   冰冰红着眼看郭老爷冷笑了一声抽身走掉了,不觉握紧了拳。 ☆、五十   才回柳宅,没空让冰冰他们缓口气讨论下方才的事,府里已经忙翻了天。   二叔的确遇刺了,而且状况远比娘亲这边惨烈,对方似乎倾其所有人力,要置二叔于死地。好在方才府里下人通知及时,父亲赶到救了二叔,现在府里伤亡惨重。   就连冰冰父亲也受了剑伤,虽然不严重,此刻娘亲正给父亲上药,看得出的紧张,以及眼底那抹担忧。看来这个娘亲虽然冷冰冰的,但的确是爱着自己爹,冰冰有几分出神,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是个特别啰嗦的人,对她和爸爸的爱也在这些唠叨里面,以前还会嫌烦,如今却是再难体会到了。   冰冰退出了房来,站着这样发了一会呆,被桎啸拍醒了,“怎么,在想刚才的事?”   “你去看过二叔了,怎么样?”冰冰先来了父亲这边,还没去看过情况。   “还好,二叔只是体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可是出了奇,”桎啸也是摸不着头脑,“柳家的当家虽说是二叔不错,但惯常是冲着师娘来,今日却是为何?”   “可能他们觉得云锦一定能杀了我娘,所以派了其他人去杀二叔?”冰冰自己说出这句话,叫桎啸一下子哑口无言。他还在想,她可能承受不了谈论刚才的事。   “或者恰恰相反,他们明知道有师父在,杀不了师娘,所以才骗了云锦师兄去,再怎样师父师娘也不会把师兄怎么样,可是他们倒很有可能能杀死常年在这边主持柳家的当家人。而若是二叔不在了,师娘要么只能搬回芜烟城,否则,柳家在这边的生意就只能转到夕源。”叶清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加入了这个话题,冰冰和桎啸便也移步过去。   “又或者,他们是为了让我们放松对师娘的保护,假意要杀二叔,等到我们严正以待保护二叔,他们却反过来刺杀师娘。”叶清一口气提出好几个假设,让冰冰目瞪口呆。   她现在还是脑子一片混沌,完全无法从刚才费云锦要杀她和她娘的阴影里走出来,不觉感觉叶清这样的冷静与自持有些恼人的无情无义和没心没肺。   “可是我娘不是并没有参与费家一事,为何娘亲要那般对云锦说,还有,即便云锦不知道这事,他为何突然决定要……”冰冰没有能说下去,这古人的思路她的确无法猜,只是她也不能否定刚才亲眼所见的事。   “且不说云锦师兄知不知道这事,可是那个郭老爷很可疑,他说的话可信与否还值得考虑吧?”叶清昨晚没提出来的疑问,在此刻提出来,已不再需要多做辩解。冰冰不过是因为这些话与她所想吻合,是以根本不想去怀疑可信度。   “就算师娘真是云锦杀父仇人,他也不至于刚才那样以命相搏吧?”桎啸当时看到是云锦时下意识存了几分希冀,并未尽全力去阻挡,现在还后悔不已。   “说不定云锦他是被别人骗了,或者被控制了?你们这个时代不是有什么摄魂术,还有什么迷魂药一类的东西吗?”冰冰满脸期待地看着叶清,希望他也能附和。   叶清呵呵笑了,“小师妹你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得比我们还多,可惜了,如果真是这样,方才你挡在师娘身前,师兄岂不是应该罔顾你的生死一剑刺下去,可是他没有不是吗?”这正说明了云锦是自己行动,而非受到别人控制。   “那或者是有人以什么事情要挟云锦?”桎啸也顺着猜测下去。   叶清还是摇了头,“云锦父母早亡,现在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是小师妹吧,小师妹如今好好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可以威胁到他?”   冰冰长叹一口气,眼神黯淡下去,是的,这些都是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事,他并没有受人控制,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杀她娘,刚才还差点连她一起杀掉。   “小师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一点。”叶清打趣的口吻说了这么句话,冰冰没搭理他。她又不是以前那个冰翎小姐,还要为了这事痛哭流涕不成,不就是喜欢的人因为一些误会或者是真相要杀人报仇吗,有什么大不了,虽然是有点难过,或者很多难过,心里堵得慌,可是冰冰倒也真觉得还能忍受。   叶清也就不打趣她了,拍了拍桎啸,喊他一起喝一杯,桎啸也是苦闷得不行,自己的仇了无头绪,好不容易变得有点像是朋友的师弟费云锦又反目成仇人。   此刻的费云锦却在一处旧宅里,与摘了蒙面布的大叔在一起。   “既然您来了,为何不帮我一起杀了她?”费云锦有几分恼恨,他这么少的情绪外露却在一个看似陌生人面前表露,也是让人诧异。   “方才若是久留怕会被抓,你已经入狱过一次,还想体会吗?”大叔审视地看着他。这人不必猜,便是来行刺过他们,还私下接触过致谦的那个响马团伙的刺客。也便是他伙同那些人入府衙劫了他出狱,此后云锦就听了他们的真相,自然是谢夫人如何谋害他全家,今天还如约去行刺他师娘。   “倒是你,本来可一击得手,为何犹豫了一下,那个小姑娘长得是漂亮,是你的相好?”大叔觉得这也正常,他被谢家收养,打小和谢家小姐一起长大,谢小姐又是个大美人,喜欢上也是难免的。   费云锦握紧了剑,“我……可她喜欢的是任桎啸。”   大叔笑出声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既如此,小兄弟你不如放弃报仇一念,以此去换取那大美人,谢夫人看在欠你的份上必会答应,让你做个上门女婿,以后吃穿不愁岂不妙哉?”   知他是在讽刺,云锦也不恼,松了剑闭了眼,“罢了,她又不喜欢我,得不到不如毁了她。”   大叔眼里光芒一闪而逝,这心态与他们倒合得来,这么想了片刻,说,“你曾问过我们你家里事是谁告知,想见上一面,我当时说待你杀了柳如意便带你去,如今你还想见吗?”这柳如意想来是师娘闺名,云锦虽不知道却也猜到了。   “待我成功后再见不迟。”费云锦如此回了句,闭眼小憩了。 ☆、五十一   “叶清,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找出幕后主使吗?”冰冰严肃认真地问。   叶清回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这就是小师妹你这么晚还在我房里等我的原因吗?”他入夜才回来,进门关了门就发现里面坐了个人。因为白天发生那样的事,冰冰和桎啸也搬回了柳家的大宅来住,一方面人集中在一起方便保护,另一方面有事也方便通知,更何况看情况云锦是绝不会回别苑了。   他这个小师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完全不按照他接受范围来行动,哪有大家闺秀这么晚潜入男人房间等人的。   “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哪了?”冰冰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叶清干笑两声,“呀,去见了个朋友。”   “你这人怎么这么乐观?”他竟然还有空去什么朋友有约?冰冰好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原来还真的有这种人啊,可是以前在现代好像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   叶清挑了挑眉,呵呵笑着问,“怎么样,要不要改变心意,放弃云锦师兄,考虑我一下?”   冰冰微微拧眉,“你是认真的?”他要是敢那么讲,她就认真考虑给他看!   “呀,没有没有,云锦会杀了我的。”叶清挥着手,赶紧否认,他不过是给云锦添堵而已,可是看到冰冰表情就彻底没了动力了。刚才那个拧眉的表情和以往略带忧愁完全不同,没有柔弱,而是种认真的负气。   “说回你开始的问题,更好的办法本来我们已经试过了,白天的商会,师娘和郭老爷的对谈,不是有人已经漏洞百出,可是还是没有足够证据能证明这事就的确和郭老板有关,无法抓到他和那批响马碰头,甚至就算他们碰头,也完全可以否认与商家被杀一事有关。无论如何,在师娘和二叔离世之前,真凶一定不会放松,也就几乎不可能露出马脚。更何况这事云锦可说几乎是最佳疑犯,加之之前,他曾多次出现在杀人现场及商家老板死之前,还有白天这件事,恐怕想脱罪几乎也是不可能了。”叶清从云锦被抓后第一次跟冰冰认真探讨这事,说得非常详细,但是也非常残忍。   冰冰长出一口气趴在桌上,这些事她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她好难受。在现代虽然是个被压迫的小记者,还天天加班,精神萎靡导致被车撞,但都没有这么恼火。为什么来到这边之后的亲人受到性命威胁,而爱人却是最佳杀人凶手,还在她面前展现了一次殊死搏斗……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是说,可能致谦可以帮忙,比如什么假死的药啊,或者类似的武功,龟息功什么的,可以让我娘和二叔装死?”冰冰提出她之前想到的可能算是以她的智慧很不错的法子。   叶清睁大了眼看着她,把冰冰吓了一跳,他的眸子在夜色里也太亮了吧,而且那表情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冰冰你是当真的?”   冰冰愣在那里,考虑了一下之后缓慢地点头,“怎么,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只是,哈哈哈哈,没想过冰冰你会提出这个法子。”叶清刚才真的很吃惊,刚才还说她不了解大家闺秀的处世之道,现在她却提出了一个如此可行的方案。   “虽说骗过对方难度颇大,但值得一试不是吗?”叶清浅笑着恢复正常,需要许多契机,如何“死”,如何伪装,如何不被怀疑,以及,如何逃过对方确认死亡的试探,如果再添上两刀可就真的是死绝了。叶清考虑了半晌,决定还是作罢,虽则这个冰冰似乎出乎考虑得知道很多很偏门的事情,但恐怕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你也这样觉得对不对,那……”冰冰还要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被叶清伸手阻止了。   “小师妹,不管怎样,很晚了,有事明天白天再说怎么样。”叶清觉得这事不宜再谈了,而且真的夜深了,若是让她在这里坐一晚,他也会过意不去,可能还会有莫名的传闻出现。   冰冰磨磨蹭蹭走后,叶清才关了门长叹了口气,而后看着破窗进来的人,“刚才的事……”叶清停顿了许久,可是对方都没有说话,看来是真的很介意。   “呀,那个……”叶清快把自己憋死了,“她只是很担心师娘,还有你的事。”   “她很难受吗?”云锦没有细说,只是这么问了句。   叶清摸了摸鼻子,“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好很多,你刚才也看到了,她还想了办法来解决这事。”   云锦看着门的方向静默了许久,“她的确不是我们的小师妹。”叶清撑着脸看着他,这件事不还是他告诉自己的,他是现在才认清吗?不过他今晚也被吓得够呛,不管那是何方神圣,但在这种时候还能振作起来,如果不是真的对云锦无情,那就只能说是坚韧过头了。   “怎么,这样偷跑出来,还有空说闲话吗?”叶清谈回正题,他们虽没约,却早知道有这一次会面。   “今天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还算能接受,大体上倾向于相信我。”云锦简短说明。   叶清点头,“小师妹我不会告诉她,除非你认为有此必要,”看到云锦摇头,叶清继续说下去,“既如此,春祭赏花也快结束了,到时候人去楼空就没有机会了,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打算。”   云锦点头,“明日,后日,一定要了结此事。”   “关于郭老爷说的那件事,你怎么看?”叶清之前跟他提起时并未问过他的意见,此时却追究起来。   云锦看了看他,“水落石出之后,一切自会见分晓。”   两人大致这般聊了一小会,天色也有点要泛白,云锦又无声无息离去了。   叶清一夜未眠,精神却还不错,摸着下巴想着之前来找他的冰冰,眼里泛过感兴趣的光芒。 ☆、五十二   大出叶清意料的是,第二天冰冰并未来找他,却去找了那日茶楼目击段老板被杀的证人,问话。桎啸也跟着去了,叶清也就没去管,自顾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只不过说不定他以后真的可以有个帮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你们都是听到破窗声所以转回头去看,就看到那个公子拿着沾血的剑站在这里,而段老板已经死在那个桌上,血流得到处都是,还有个小二吓得坐在这里的地上?”冰冰在三个位置走了个来回,目击的几人都是点头表示不错。   “那相比起来,那个小二比公子离段老板更近?”冰冰小声自言自语了句。   “说起来是,不过小二都吓得跌坐在地上了,要不是那位大哥提起,还真想不起来这茬。”有个目击者表示。   “谢谢,太谢谢大家了!”冰冰致谢让大家散了,又在三个位置走了个来回,而后桎啸送人也回来了,看她不知道捣鼓什么,正要开口问,冰冰反而先提问了。   “桎啸,你看,云锦从这个窗户进来落在这个地方,小二在地上这个地方,死者在这里,他们三个是个三角形,所以云锦怎么可能杀了死者呢?”   桎啸刚才还没细想,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点怪,云锦破窗若是在那时杀了段老板,而后需要至少借一次力退到他站的位置,可是这样他走的就是个折线,大家听到声音转头应该能看到他击杀段老板,可是却只看到他已经站在他们看到他时的位置……云锦师兄莫非是什么武学奇才,已经武功出神入化到这种人影难辨的地步?很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云锦一开始就是破窗而入站在这里,只是这时候段老板也已经死了,所以大家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桎啸为她说出这个结论。   “还不止,当时那个小二离段老板最近,极有可能是他杀死了死者。因为小二是这种酒楼太常有的人,所以大家根本没注意他,我们来的时候他也早就不见了。”冰冰符合逻辑地给出真凶的推理。   两人去找了店家和店里小二核实,果然,因为那天是春祭第一天,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店小二就算见到不眼熟的也以为是老板请的临时帮忙的,而老板也的确请了临时帮忙的,但就不知那人是也不是了,反正都寻不着了。   不过至少证明了云锦不是凶手,冰冰有点小轻松,脸上带了点笑容。桎啸看看她摇摇头,“冰冰你现在这情况跟叶清有的一拼,昨天不是还哭丧着脸?”   “那如果致谦忽然对你刀剑相向你是哭是笑?”冰冰戏谑地问道。桎啸叹口气,还是摇了摇头。冰冰继续浅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都没法想象这样的事,如果发生了,也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但她现在似乎有点抓到了某个线索,希望老天爷已经这么不给脸把她扔到这里,就不要更不给脸的让她被喜欢的人所杀了。   “要是敢那么干,我就让孙悟空再大闹一百回天宫。”冰冰絮絮叨叨小声念叨了句。桎啸问她说什么,冰冰打哈哈说你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如果云锦不是凶手,为什么当时手里拿着把带血的剑?”桎啸接着把新的疑问提了出来,冰冰只是眯着眼笑,看的有人有点心慌。   然而那晚他们没能如常度过,大约二更天的时候,府里忽然喧闹起来,敲锣点灯说是有刺客。   冰冰本来白天心情有点好转睡得正香,被吵醒吓得整个人一激灵,披了个衣服还没穿推开门就要过去看娘亲。可是还没跨出门口,却看到经常站在她门外的那个人,此时也站在那里,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是,他右手提着剑,剑上还流着血。   “不……不会的……”冰冰有点腿软扶住了右边的门框,她倒还不至于晕,只是整个人有点脑充血的感觉,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云锦手里的剑抬高了指向她,冰冰从剑尖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她努力试着平静开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要杀我?”原来什么跟她的身份,她是谁无关都是开玩笑的,真的有一天别人说了她娘亲是他的杀父仇人,她便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了,那说什么要在一起,说什么要在之前告诉他,都只是他说来逗她好玩的吗!   云锦眼里的神色恍惚了半刻,看着她脸上坚毅的表情,最终还是放下了剑,一个点地从房顶借力跑远了。   冰冰扶着门站定了两秒就往外跑出去,摸了摸脸上似乎有点潮。她心里默念王八蛋老天爷……   云锦出柳府不远上次的杀手大叔就已经来接应他,“怎么还是舍不得?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又是个美人胚子……”   “柳如意必死无疑,我现在可以去感谢下帮我们费家报仇的大恩人了吗?”云锦打断他的话,在一个暗巷止步回身问道。   “当然可以!”大叔说话间已经动手,云锦来不及反映不过两三次交手就被击中后颈,晕倒在地,“等柳家那个贱人确定没气了,把你交给官府销案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是谁在‘帮’你!”   话分两头,那边云锦被打晕带走,这边冰冰衣衫不整跑到娘亲院子里,那边已经是一片混乱。   爹爹在房里抱着娘亲尸体,二叔在院子里吩咐管家准备办丧事,四处在张挂白灯笼,倒是叶清抿着唇站在一边,冰冰不知如何是好,她这个不是亲生的但又不是亲女儿的女儿,只好先走过去叶清那边。   “到底怎么回事?”冰冰问着四处没看到桎啸,补了一句,“桎啸人呢?”   “去追那个响马头目了。”叶清沉着脸看着她,“先是那批响马带了人来攻击二叔,师父被拖住了,而后   云锦师兄才来了师娘这里,这边没什么打斗,可能师娘是心甘情愿的。”   “你也这么觉得,其实我来这边时间不久,但感觉我娘似乎对云锦格外好。”冰冰不着边的应和这叶清的话。娘亲对他那般好,亲儿子一样待他,管教他,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这古时候的人不是说重情义的吗,那刚才怎么不一剑杀了她?   “那是自然了,柳家跟费家早十几二十年是世交,师娘跟云锦的娘亲是结义的金兰姐妹,你跟费云锦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你说师娘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叶清随口说出这样似乎没有任何人应该知道的事,把冰冰吓呆在原地。   “你说……什么?”冰冰皱了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别忘了,我可是跑江湖打听情报的,这种事都不知道,那是你们。”叶清说着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还真该早点跟他说,指不定为了你,他也会放弃这个事。”   冰冰摇头,“不,他不会,”她说时看着叶清的眼睛,“他刚才也去了我那边要杀我。”   “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叶清摊开手,她太低估云锦对她的感情了。冰冰沉默不语看着房间的方向,痛失挚爱什么的,真的不敢去面对,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当如何?   可是现在这样,似乎变成了早晚必须面对的一件事了,挚爱成为了杀母仇人,还是杀人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当了回侦探哈哈哈哈 ☆、五十三   芜烟城柳家出了人命,大丧,虽谢随天有心带妻子回夕源安葬,可毕竟是被杀,官府要等事情告一段落才放他们离开,故而只能先在柳府办起了丧礼。   柳家的当家,也就是冰冰他们的二叔本来之前遇刺还没好,现在这连番打击,加之家里的事多得忙不过来,身体情况也是每况愈下。还有个更可怕的情况也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但城里已经传了各种版本——说是谢家的小姐受不了打击,竟然有些疯了,倒不是那种发狂的疯癫,而是有些失心疯的痴傻。   这事也算是个奇事,大多数人还是感到遗憾,毕竟赏花时看到那位小姐,也的确当得起这江南第一美女的头衔,却竟然遭遇这样的事,丧母还心智紊乱,让人如何不叹。   费云锦醒来是在一处阴暗的牢房里,他捂着头思索片刻便也知道这是为何了,可是来人带来的关于冰冰的这个消息却让他整个人激动起来。   “放我出去!”费云锦本来坐在那边没搭理他,听他这么说才腾得起身扑到牢房铁栅栏前。   “费公子无须担心,我来也是要放你出去,本来还怕你不想走,”来人还是之前和他合作杀人的那个大叔,只是大家立场已经改变,“想来费公子也知道我们和公子合作的意图,如今事成,还有件事麻烦公子去做。”   费云锦咬着牙,“杀一个人也是杀,杀所有人也是杀,反正师娘也是我所杀,承认杀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们绝对不可以伤害冰翎,你答应我这件事,我自然会去自首。”   大叔笑着点点头,“一开始还不知如何劝说公子投案自首,如今……公子大可放心,谢小姐与我们要做的事无半点关系,我会安排下去告诉他们,千万不要伤害了公子的心上人,公子何时要去府衙,可要我们送您一程?”   “不必,等我见到冰翎无事,自会去。”云锦看对方示意下属来开了牢门,出去时这般回答了他。   “也好,只盼公子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谢小姐恐怕也难就这样疯疯傻傻地过一生。”   -------------------------------------   “你说这怎么会这样?!”桎啸气恼不已,他去追踪响马回来已是第二日的晚间,回来便听说冰冰疯了,致谦也已经进了柳府,也帮她号了脉却并无异常。桎啸去见了不忍,出来正和同样不愿呆在房里的致谦抱怨。   叶清却是在房内,还带着惯常的笑容,问坐在桌边的人,“小师妹你是真的疯了吗?”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是疯子。”冰冰笑笑地回答他,的确有种眼神游离,笑得莫名奇妙的痴傻感。   “小师妹你这样,有可能某人真的会做出过头的事,这弄假成真可不好。”叶清才不信昨夜还和他冷静聊天的人,才过了几个时辰竟然变得这样疯疯癫癫。如果是以前的小师妹他还有三分信,可是现在这个冰冰似乎并不像他们这里的女孩子。   只是云锦如果听说这一出,恐怕会心急如焚,可别因此真去承认了什么杀人罪名才好。叶清思虑到这里,打定主意在这里收着冰冰,万一云锦真的来了,他也好跟他再商量对策。   “某人是什么人,有人叫这种名字啊?”冰冰还是那样不正经地胡乱说着话,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第一次出门时桎啸买给她的那块玉,哐当就往门上扔去。   正开门的桎啸被砸了之后赶紧得接住了,看了一眼也认出来是他送的东西,气也叹不出来,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叶清在他之前说话了,“没事,你带薛医师去休息吧,我今晚在这里看着小师妹。”   桎啸听他说也实在无法,关了门又出去了。   冰冰却好像是喜欢上了扔东西,陆续找出之前云锦买给她的东西,噼里啪啦扔了个遍地都是,叶清倒也不拦,也不捡,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她聊着天。   冰冰扔完了不开心,自己去拾掇了回来准备再来一轮,这过程中扔到不知第几个时,有人开了窗接住了一个,两人一看,来人确是云锦。   “你可来了,再不来小师妹只差把我扔出去了。”叶清站起身过去相迎。   云锦却没半分轻松神色,走过去冰冰那边看着她,只是没开口。   “你是谁,怎么这么好看?”冰冰也抬头看着他,乐呵呵地笑问。   “那他这么好看,你要嫁给他吗?”叶清看云锦不搭理自己,也过去逗趣。   冰冰抿紧唇考虑了半晌,“你也很好看啊,唉,真是个难题。”   叶清哈哈大笑,直到云锦直接回身甩开了剑鞘,剑身露出的部分正在他脖颈前面,叶清才止住了笑,伸手做投降状,往后退了一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的?”云锦逼问起叶清来,叶清只得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   第二日冰冰照旧是去给谢夫人也就是自己娘亲守灵,只是来吊丧的都被她惊得不轻。   有时候她莫名地在那边唱起了听不懂的曲子,有时候她突然起来一阵乱舞,其他情况不一而足   ,来吊丧的商贾也见怪不怪,只是都建议柳家让谢小姐回房歇息,二叔和父亲有时候也安排了人   带她回去,不一会她就又跑出来了。   这府里现在忙得不得了,又乱成一团,也没办法专门看住她,后来也只得由着她这样了。   郭老爷来之前已听闻了许多,郭云生想着致谦回了柳府看顾谢小姐,也随着他爹来吊丧,却是   遇到了最特别的情况。   郭老爷上完香想见见谢夫人最后一面,却被冰冰挡住了,开口就骂,“你个老乌龟,我娘如花   似玉,也是你觊觎的!”   这话一出满屋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郭云生郭公子。且不说这谢小姐大家闺秀,哪里来的这些脏   话荤话,他早先也算是见过她有过交谈,并不觉得她是这样无礼的人,更何况这骂的内容毫无来   由,柳家和郭家一直是商场上的对头,他爹和谢夫人哪里说得上半分私情,更遑论男女之情。   只是闹了这一出,郭老爷却也没办法再靠前,拂袖而去,气得不轻。   致谦在门外也见着了这一幕,郭云生出来时便过去致了歉,“郭伯伯、云生大哥,冰冰她受了   刺激,因费公子是她心上之人,心上人却杀了自己娘亲,故而才会失了心智,还望郭伯父和云生   大哥勿怪。”   这话也算是为她这邪疯添了佐证,郭老爷颔首微笑表示不在意,郭云生自然是完全不介意,只   是有些惊讶,为何致谦会告知他这等私密之事。   虽则致谦也曾在他府里打扰多时,却从不曾提及谢家和柳家之事,今日这才是初次。 ☆、五十四   “那位老爷那边怎么说?”杀手大叔也是响马二当家问自家主子响马大当家。   “今天去吊了丧,却没见到最后一面,说是被谢家的小姐挡住了。”响马大当家恼火地说,“你那边呢,费云锦如何,那个谢小姐是当真疯了?”   “费云锦离开后就去了柳家,想来是去看那个小姐,看他出来时候脸色更差,估计那个谢小姐是真疯。”二当家含笑说道,他看那个费云锦是当真痴迷着那个谢小姐,这事不假那他们的事就好办了。   “那个老爷倒是听说那谢家的小姐也喜欢这位费公子。”大当家说出今日还听到的第二个信息。   “那再好不过了,我这就把这事告诉费云锦,恐怕他更会死心塌地为了那个谢小姐去死。”二当家立刻的就要去办,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那费云锦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单方面付出,如此也肯为了那谢小姐去自首,更遑论那谢小姐心里也有他,只怕他更加会死得心甘情愿。   “这事你交代人去办,你今晚务必要去柳府看一看那个柳如意是不是本尊,还有,是不是死透了,再补两刀。”大当家做事自然要稳一点,那位老爷也是那么说,此事只要确定了,那一切就大局已定,他们结了尾款这事也算彻底了了。   “是,我这就去办。”   -----------------------------------   “薛医师那边如何?”叶清看桎啸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也没解释。   “我已经照你说的,转告了郭老爷。”致谦表情严肃地说。   “看来不多久这事便能证明。”叶清颇为满意,现在就等云锦来证实这事了。   “你的推论是对的。”这话音才落,云锦已经从窗口进来,“我方才已经得到消息,说谢小姐这疯症是因我而起,这话本是你托薛医师告知郭老爷的,如今却从这响马这里传到了我这。”   “看来他们还是露了破绽。”叶清得意地笑起来,师娘的死让对方感觉到极大的放松,卖了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们,这事虽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却能让他们完全确定与响马勾结的就是郭家无疑。   “冰冰呢?”云锦看只有他们三人,不自觉问道。   “在给师娘守灵。”桎啸虽则不清楚他们这伙人到底做了什么,但就刚才的谈论,也知道这必是他们三人合了伙。至于云锦杀了师娘这事,虽然他也是师娘养大,但杀父之仇他也不知该不该怪云锦。   “叶清!”云锦冲出去前咬牙叫了一声。叶清这才一拍脑袋,他是耽搁了一会了,便也跟着跑出去。   “怎么了?”桎啸和致谦也跟着他们,看来是要去灵堂找冰冰。   --------------------------------------   “不许再靠过来,大色魔!”冰冰拿着一根挑祭品用过的扁担随意挥舞着抵挡拿着大刀的男人。   若说此前二当家对此人已疯尚有怀疑,此刻却不疑有他了,若不是傻子,怎会认不出他,还拿根棍子想抵挡他的大刀。   “你不许碰我娘,采花贼!”冰冰眼见挡不住他,扑过去横趴在了棺材上。   她这一下倒真让大当家缓了手下的刀,若杀了她,那费云锦那颗棋子就很难摆布了。可一个不怕死的疯子,还真有点棘手,再过一会只怕府里人都要冲过来了。   不死便可,二当家这么想着,抬手想和上次一般砍在她颈项,却被女子翻身咬住了他手腕,没想到一个疯了的人直觉却如此厉害,二当家顺手抓住她下巴把人给掀翻了出去。   冰冰被扔得有点远,掉到地上时忍不住咳了口血出来,却仍是叫着,“王八蛋,不许碰我娘!人死了你们还不放过,你们这些杀人狂!”   二当家没空理她,看了棺材里的人,应是柳如意无疑,手里的刀就要补上去。   云锦踹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剑直接扔过去打开了二当家,“你这是做什么,人死了还要亵渎尸身吗?”   二当家退了两步站稳了看着他,毕竟他在柳家这么多年,虽狠心杀了柳如意,但恐怕也的确见不得人死后补刀,他又低头看了两眼,这柳如意必定是已死。   “冰冰,你没事吧?”云锦看他没有异动,身后也跟进来三个人,跑过去冰冰那边扶起她,转头又看着还没跑的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若冰翎无事自会去自首,你们的承诺不算数的话也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费公子放心,我们并无要动谢小姐之意,只是方才有些误会,罢了,费公子记得与我们的约定便好。”二当家看这刀是难补了,但人是确死无疑了,就便宜从事,破窗而逃了。   “冰冰?”另外三人也围过来,冰冰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背心疼得发怵,开口却是问,“我娘怎么样?”   叶清闻言过去看了,回说,“没事,师娘毫发无损,小师妹你放心吧。”   “那就好,”冰冰皱着眉要推开云锦站起来,云锦扶了她起身,“你明天就去自首吗?”   云锦闻言眼神闪烁,最后还是点了头,本来有点放心不下她,可她如此说就相当于是挡了他要推迟的话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桎啸整个人云里雾里,看致谦扶了冰冰要去休息,就问要留下守灵的两人。   “大师兄还一无所知,长夜漫漫,恰好慢慢说说,你觉得呢,云锦?”叶清收拾了灵堂,在地上盘腿坐下如是开口。   费云锦只是坐在梁柱那边靠着梁柱没理他,叶清也稍微安了心,看刚才小师妹惨状,他还以为云锦要砍他两刀泄愤。   桎啸于是也盘腿坐下,似乎在师娘灵堂聊这些也还蛮合适。   “以下全部都是我认为最符合逻辑的推理,你姑且听听,”叶清浅笑着这样开了口,“十来年前,郭家在京里当官的叔叔和番外夷族就一项非法生意达成了共同利益,郭家在北方以其他人的名义,做起了这笔买卖并一跃成为北方大商家;但慢慢的北方市场趋于饱和,郭家想把生意往南方扩展,于是和当时的南方商会会长费家洽谈这事,但费会长是个正直的商人,不愿合作;郭家转而暗自与其他商家商谈,慢慢让大部分投机的商家都知晓了此事,而由此联合起来要让费会长松口;”   这话题说来这么长,桎啸看了眼棺材,默默不回话继续听下去。   “郭老爷所说事发之时他与师娘都在京里这话应该不假,他们应该商量好了要促成此事,若费会长不答应便要另择他人当会长,而柳家素来与费家交好,也是正经生意人,故而在此前挑了事把师娘调开了;但费会长之死究竟是人为还是自杀却不好说,郭老爷虽远在京里,但这边掌势的当时却是已经故去的郭老太爷,而柳家已故老太爷是否参与其中也已经无从问询,只是□□这事却不是这两年才有的。”   “如此说来,这郭家才是这一切的开端,而柳家是否参与两说,但师娘应必无瓜葛?”桎啸听到这里往云锦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不为所动。若是他杀错了人,还是曾经养育自己多年的亲人,怎么是这个反映?难道云锦是不信叶清所说?   “师娘为人虽必不会与郭家同流合污,但若柳老太爷参与其中师娘不知,抑或未能阻止,对师娘来说,终究是有愧于云锦一家。” ☆、五十五   “事情办的怎么样?”   “虽然补刀没有能成,但我确定了柳如意必死无疑,那个谢小姐也是真的疯了,费云锦那边没有问题,明天他肯定会去自首。”二当家如是回话。   “补刀没成……”大当家沉吟片刻,“也罢,今晚来不及回禀,明日待官府审结案子,明晚和买主结清尾款,我们再撤,你安排一部分人今晚先行离开。”   “是。”   -------------------------------------   “告诉我这些,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桎啸听完叶清难得跟自己的长篇大论,开口问。   “大师兄很聪明,若我说没有,还真是没人肯信不是吗?”叶清打着哈哈,看云锦还是懒得理他们,招手让桎啸凑近点,“今晚的事你也见着了,虽然知道你和那个响马大当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这仇也并不急在一时不是,眼前有更要紧的事想麻烦大师兄。”   “你但说无妨。”桎啸也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虽说灭门之仇并不是不急在一时,但他姑且先一听。   “小师妹是云锦师兄的剑鞘你也瞧见了,可是小师妹现在一心里想的都是师娘的死,刚才若不是我们赶得及时,恐怕方才就两尸一命了,”叶清叹口气接着说,“但现在这府里事情太多,云锦明天要去自首,师父和二叔又各自□□乏术,所以我想请你保护小师妹,以及师娘的尸身,你可愿应承我这事?”   “这两件事你不说我也会做,只是若是真的他亲自来了,我恐怕也顾不了这么多。”桎啸倒是个实在人,这个他两人都不言自明。   “看来我还是去拜托那位医师姑娘为妥。”叶清摇摇头坐回去一点,“好在他们今晚应已基本确定师娘已死,看来再派人来损毁尸体的可能性并不大。”   “叶清你知道致谦的真实身份了吗?”桎啸以为他应该对此事知之甚详,那拜托致谦保护冰冰可以说并不是个绝对靠谱的想法,毕竟致谦再怎么说也和冰冰父母有恩怨,哪怕不会故意伤害,却恐怕未必会见死就救。   “知道,一个是杀父之仇,一个是灭门之仇,还有个算起来也是逼死母亲的仇恨呢……不过相比起来,那位医师姑娘比你俩还真是…略胜一筹,云锦你说是吗?”叶清今晚本一直没招惹他,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了句。   费云锦腾得站了起来,右手里的剑交到左手,往门外走去的同时说了句,“我去自首了,不管怎么样,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   他推开门,桎啸才发现天也是有点微亮了,看来新的一天又来了。   说起来昨晚闹成这样,师父和二叔竟然都没有赶来,府里的家丁似乎也都不见了似得,桎啸隐隐察觉了这些,却也没有再去问,他这一晚忽然知道得事情已经太多了,来不及整理思绪。   杀父之仇,云锦杀了师娘;灭门之仇,他也无从选择,似乎只能手刃了那个大当家,才能平息这满腔的怒火;至于致谦……说起来冰冰也并不是原来的冰翎,他们相处也久了,可能真的会答应保护冰冰也说不定……而这之后,他们这群人可能真的也要散了。   云锦杀人自然是偿命,致谦说不定会和那个郭公子走到一起吧,冰冰现在这样半疯不傻的,希望回了夕源之后,能慢慢恢复正常……而他,若真的报了仇,又该去哪里呢?   天亮之后府里似乎还是恢复了正常,也有人来接替了他们看守灵堂,陆续有人来吊唁,只是没看到师父和二叔。   桎啸跟着叶清去了冰冰那里,致谦还陪在一边,冰冰却是睡着了。   叶清叫了女子出去谈事,桎啸就呆坐在房间看着床上的人发呆。他昨晚虽未瞧见全部过程,但进门那刻也瞥见了冰冰似乎咬着那人手腕,而后才被扔出去。这样的勇敢,的确是少有,以前的冰翎或许在救他时常流露出突然的爆发力,可是昨晚似乎并不是如此。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说不出,但绝不是以前那样单纯的担心和笨拙的相救,她显得有勇有谋,眼里的光芒也很锐利,若他们没赶到,他似乎能猜出她下一步还会做出惊人的举动。   他知道爱情不是唯一让人爆发的原因,可是这样的亲情,似乎也很突兀,她并不是冰翎,虽然师娘仍然是她某种意义上的母亲,但感情恐怕并不深。毕竟她和师娘相处这算起来也不过月余,而冰冰一直表现得很独立,尤其是这段外出的日子。   她还应该是在父母庇佑下的年纪,却表现出了与之绝不相符的顽强,以此在保护自己并不算熟悉的母亲。   一切都很难想象,这也是疯狂带来的力量吗?可是她会疯真的是如致谦所说,因为喜欢的云锦杀了师娘?桎啸摇摇头,很难把这两件事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只是相比起来,他和云锦似乎真的很难面对这样的两个女子,她也好,致谦也好,似乎都选择了一条更难理解的路,却走得比他们更顽强。   或许这样的谅解,和寻求新的出路,是他一辈子也做不到的吧,所以他现在也会茫然,如果大仇得报,之后的人生,究竟应该如何?他此前为自己规划的人生,似乎只到了报仇这件事而已。而以前的日常,似乎也很难回去了,致谦有了喜欢的人,冰冰又疯了,云锦还死在了复仇里……   那天叶清和致谦聊完进门看他守着,就说去灵堂看看,恰那日郭老爷和郭公子又来给谢夫人上香,郭老爷自然是如愿瞻仰了谢夫人遗容,致谦也陪在一边注意他举动。好在郭老爷也并无特别之举,出门后留了郭公子与致谦叙旧。   冰冰醒来之后照旧还是要去给师娘守灵,桎啸陪着她远远就看见了致谦和郭公子,不知为何他感觉有种说不清的酸涩,最后又压下去了。   冰冰自然也瞧见了那边的才子佳人,又看一眼身边的傻子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开窍了呢。   桎啸本来想绕过去,冰冰却径直冲了过去,打断了两人的叙旧,并且很没礼数地拍了郭公子的肩膀,“你家老乌龟呢?”   致谦无奈一笑,郭公子倒也没恼,“我爹已经回去了,谢小姐好些了吗?”   “老乌龟不在我就好多了,他没对我娘怎么样吧?”这话音才落就一阵风一样跑进了灵堂了,留下刚跟过来的桎啸尴尬不已,随意点个头也跟着去了灵堂。   不过他走的迟,也就听到了那两人接下来的聊天内容。   “云生大哥若不嫌弃,不怕这府里忙乱还有死人晦气,今夜不如在府上留宿可好,致谦有些话想与云生大哥秉烛夜谈。”   “若是如此,回郭府谈不是更合适?”郭云生也颇感意外,刚才正说到这里被打断了,没想到致谦还是又提了一次。   “本来是如此,只是如今这府里事情多,谢小姐又是如今模样,离得近总是多个照应,多个人多双手总能帮上点,不知云生大哥可愿意相帮一晚?”致谦仍旧是坚持,男子看着她那诚恳表情,思及方才见到的谢小姐,微微点了头。   “虽不知能否帮上忙,既然致谦你开口了,别说一晚,多留几日也并无不可,只是不知柳府的人是否能答应此事。”毕竟他们郭家和柳家为仇不止这一两年了,他虽然碍于面前的人不忍拒绝,只怕这府里人却难同意。   “不妨事,我便也是个外人,柳府里近来事多,也已经如此,加多你一个也算不得什么事,我稍后便去跟管事的说及。”致谦笑笑地如此说,对他应承下来也是松了口气。   那边停下来等他们说完才走的桎啸却是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最近这些事都已经乱得麻线一样了,估计再过不多一会叶清就要回来把官府的宣判告知他们,云锦是难逃一死,不知冰冰今夜会如何,如今又加了个郭云生……他自己的事已经操心不过来,可是这层出不穷的事,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五十六   当时云锦的剑离叶清的脖子只有一寸,他抬手后退了一步,听云锦提问,摊手表示无辜后,伸手把问题交给了坐在一边装疯的人。   “你当真杀了我娘?”冰冰站起身问了他这个问题。   云锦收了剑认真看着她,“没有。”   冰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叶清在一边轻声拍了手,他感觉小师妹干得很漂亮,还补了刀,“我当时有问过云锦。”   “对不起。”云锦没想到她还会动手,摸了摸脸,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出乎意料。   叶清看热闹也看够了,劝了架,“虽然小师妹之前不知情,但现在不是逼得我们必须承认了吗?”他那晚听了冰冰的提议后,考虑过一刻是不是要告诉她,跟云锦问过被否定了他也没再多想,不曾想冰冰为此装了疯,云锦心急如焚,自己承认了。   既然冰冰只是装疯,云锦也松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他刚听到这个情况时还以为真发生了这样无法挽回的事,也为自己当时决定不告知她而悔恨不已。   “你们这样轻视女性的态度让我很不满,我娘不就是个出色的女性吗?”冰冰坐下后还是颇为不悦,为他们的不信任。   叶清点了头,“既然冰冰你已经装疯了,倒是有个事要交代给你。”   这之后他大略说了郭家和那批响马会有怀疑,要来确认师娘之死以及可能补刀的事,冰冰还是不得不佩服他脑子这么灵活。当然之后也聊了云锦会去自首,判决也会正常下达这类的事。   “缉凶的事还是应该交给官府的人去办,到时候我会尽量绊住大师兄,让他留下来照顾冰冰你。”最后叶清以这句话作为了结束。   冰冰点头之后还是多问了句,“不管怎样,哪怕没有抓到幕后的人,也不会真的用云锦去抵罪吧?”   “我会尽力不让事情变成这样。”叶清安抚了句下意识摸了摸冰冰的头,她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么坚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云锦瞥了他一眼,他发现叶清似乎近来和冰冰处得格外亲密。   -----------------------------------------------------   郭云生在柳家留宿的当晚,用晚饭时叶清回来了,说了判决的情况,因为事实太过清楚明白,而云锦又供认不讳,除了之前的案子因为涉案范围太广,需要再去核实做细,基本已经确定了他是杀人凶手,判决为秋后处斩。   致谦听了这话就放下了筷子,冰冰却因为有些疯傻并没有特别听进去这些,还在用餐。郭云生也有些呆愣,之前他见过费云锦不少回,并不觉得他是个杀人狂魔。   叶清随便吃了点就说他还要去官府跟大老爷再商量看看,云锦事出有因,而且恐怕未必做了那么多案子,他去看看是不是能从轻发落。   交代几人看住冰冰后他就出了门,致谦便想让桎啸以及云生跟她一起去陪冰冰守夜,然而桎啸有些心不在焉,没一会就说他有事先走了。   桎啸既不想跟郭云生坐在一个空间,也担心那批响马做完了这些事就要逃掉,以后再要找到他们也是难,他还是想趁此机会去会一会。   致谦在他走后叹了气,既然没了第三者,冰冰又有些痴,她就跟郭云生聊了起来,“麻烦你来帮忙照顾冰冰,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虽然我家和柳家不合,但这和我个人是没有关系的。”他之前去通知他爹这个事时,也被骂过,说他们两家水火不容他这是羊入虎口,可柳家如今的情况,他感觉反而需要更多的人来保护。   致谦因而和他说起了桎啸的事,云生没想到女子跟他说及这样的私事,只是凭心说了些自己的看法,这样聊起来时间慢慢就过去了。   至于致谦会留下郭云生,一个是不想他参与家中之事,另一个,郭老爷自己的儿子在这里,他不信郭老爷还会派人来暗杀,万一误伤了,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   而这一夜在其他地方发生些什么,致谦虽然并非完全能明了,却知道大概是些很复杂的事情。   她有些担心桎啸,又希望事情能顺利,不管是郭老爷还是那批响马,都能落案,这样整个真相才算是大白,而费云锦也可以死得明明白白,而非恩将仇报之后还善恶不分地死去。   -------------------------------------------------------   从柳如意死后隔天,安排好府里丧葬事宜后,柳家二叔因为商场上事多忙碌就有些不着家,而谢随天也是如此,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只是府里忙乱,也并没有人发现。   而他这两天去做的事,便是找到了那批响马的落脚点,然后在云锦判刑的这晚,带了官府的官兵来抓现行。   因为一切看起来已成定局,两方约在了城外荒僻处见面,结清尾款后便要就此再无瓜葛。   郭老板带了酒庆祝合作愉快,响马那方则备齐了人马打算撤离了。   响马大当家收了帐也不是那么不给面子,也就喝了一碗酒,摔了碗就打算走了。二当家军师却有些警惕,看对方神色,并没有喝酒。   没片刻四周围响起声响,几队人马以包围圈冲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了,而喝了酒的人也陆续倒下了。   前一晚另一批先撤的响马已经落网,还曾有一番殊死搏斗,这一晚却死伤大半,官府的人大吃一惊。   郭老爷先装起了好人,说是他路遇歹人,要感谢各位来相救。官老爷对他的无耻很是无语,他们刚才躲起来时已经把事情听了个七八分,没想到他杀人灭口不说,还要拒不承认。   “先跟我们回去,这些人大概是中毒身亡,郭老爷总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吧?”   郭老板这次没有否认,“出门在外难免做了些自保的准备,大人应该能理解?”   他仗着这些人都死绝了,不可能有人证,直接就推说自己是自卫杀人。   另一个受不了他的人没有再装死,军师站了起来,“我可以作证。”   桎啸出府后先遇到了叶清,跟了他赶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了,那个坏蛋竟然就这样被另一个恶人给毒死了。   这一晚官府大获全胜,押着所有活人和抬着死人回了官衙。 ☆、五十七   翌日,官府重审了昨天草率结案的案子,而郭云生也作为疑犯亲属收到了出席通知。   从早晨起整个芜烟城就沸沸扬扬在传惊天大案彻底水落石出的事,柳府虽然在丧葬期,府里下人也都管不住在碎嘴,说是大小姐总算是大仇得报。   郭云生要去听审,而且突然收到这个消息的他完全六神无主,致谦也陪了他一起去,冰冰作为一个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人,也跟了一起去。   因为人证尚在,也提供了物证,是之前郭老爷与他们通信和告知情况的一些来往物件,也找到了能证明郭老爷身份的印章等物,这事算是铁证如山。   接下来,军师为他们讲述了一个很早就开始的阴险故事,和冰冰他们曾经推测的相差不大,却更为清楚明白。包括十多年前费家家主惨死一事,他也应承了下来,而且当时的合作者,正是郭老爷的父亲。   所有案子梳理下来已经是中场休息用过午饭之后的傍晚,府尹大人也是觉得这些事骇人听闻,虽然主谋仍然硬咬着牙不肯认,可事实如何已经是不用分辨的事了。   云锦也在一边听审,今天没有他什么事,偶尔他会回头看一眼冰冰,女子好像还是有点生他的气,并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偶尔扫他一眼也没什么表示。   到晚饭的点要休息时,郭云生已经彻底没了言语,整个人都无力瘫软在那里。致谦扶了他去用餐,知道他吃不下,只轻声叹了句,“看来费云锦唯一杀了的,竟然是养育他长大的谢夫人,而且完全就是报错了仇。”   冰冰听在耳朵里,没有接话,她只是纳闷,叶清怎么没有来,而且桎啸去哪里了,听说那个大当家已经被毒死了,他不该大仇得报了吗?   “好在冰冰你现在把这些都忘了,虽然这疯症有一天会好,但现在来说,反而是个好事。”   听致谦这么说,冰冰倒是有了些内疚,她还并没有告诉致谦实情,包括云锦的,还有她自己的。   考虑片刻之后,因为郭云生还在场,她还是把真相吞了回去,反正迟早他们都会知道,她之前没说现在才说,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等到夜审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看热闹的了,反正大致该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了,只有他们这种近亲还是去听了审。   最后梳理到最后一个案子,就是柳如意之死,只有此事郭老爷坚决表示与自己无关,而军师也作证亲眼看到费云锦杀人,就连他本人也是供认不讳。   到这里时郭云生已经是失了言语,他根本无心别人的事,还在试图接受关于他父亲的真相,致谦沉重地叹了口气,复仇这种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后果会是悲剧,不管是对是错。   在府尹大老爷判刑之前,谢随天上了堂说还有证人要作证,而后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柳如意从偏厅走了过来。   “既然民妇还在生,是否云锦杀人一案可以销案?”   很显然大老爷也吓得不轻,更不提堂上一干衙役,听她这话才冷静下来,府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适合解释此事的人终于姗姗来迟,桎啸却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叶清说明了他们谋划之事,前因后果合作人等都一一交代,至于冰冰他就没有透露。   这事的始作俑者自然是他本人,配合者至少有四人,分别是云锦,柳如意,谢随天以及柳家二爷。   事情说开了,就跟冰冰曾经推理过的那个茶楼杀人案差不多,对方的布局其实也很简单,有人偷走了云锦的剑,赏花会的时候以剑相邀带了他到茶楼下,而后塞了剑给他,还送了他上楼。真凶军师供认了,现在已经死在了毒杀里。   致谦对这一幕也是大为不解,扭头看了冰冰一眼,说不出什么感想。   另一个震惊到接受无能的就是郭老爷,本以为大敌已去,没想到竟死而复生,他当时收到的反馈可是确死无疑。   “郭老板认与不认,这些事都已经是水落石出,你的如意算盘已经满盘皆输;另外还有件事郭老板可能也很关心,这江南商会的新会长,仰仗各位同行关照,依然是我柳家的人,所谓新出现的传奇商人,不论是谁,都休想插一脚。”谢夫人讽了他,也不等他回答,就要带了云锦离开。   谢二爷近日忙碌,为的就是阻挠郭老板在商场上的意图,那些非法行径即使拿到堂上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争取更多有识之士的认同,共同为良好的经商环境而努力,是从商的人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怎么会?你不是…”另一个还没回过神的就是军师二当家,“是因为谢家小姐?”他只能猜测费云锦是贪恋美色所以罔顾杀父之仇。   云锦并未与他争执,他当时虽然也曾脑子发热过,可人性还并未那么让人绝望,他思考过彷徨过还是想要先弄清楚全部的真相,哪怕事实真如师娘所说,他也并未打算杀人报仇,那的确于事无补。   虽然他还并未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似乎上天并没有把事情安排成那样的绝路给他。   这一天半晚审下来,还出现了死人复活的事,府尹真的很累,收押重要人犯后,说了隔日再审,也就当堂释放了费云锦。   郭老爷完全回不过神,他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最终仍旧是这样惨淡收场,虽说家里不至于落魄,但想拔得个魁首,却总是不能成功。   一行人往外行来时,郭云生才醒了神,跑到了他父亲身边,只是似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你还好吗?”冰冰开口问了云锦一句,看他点头,也就没再关心,转而问了叶清,“桎啸呢?”   致谦听到她这么正常的提问,忍不住开口问了,“冰冰你没事了?”   “对不起,我本来就没事。”诚恳道了歉后,冰冰小声问了她,“现在郭大哥这个样子,桎啸也不在,你要怎么办?”这似乎就是个三角恋爱的选择题,冰冰虽然私心里希望致谦还是向着他们,会选择桎啸,可也没好意思这么无耻地直接说。   叶清就帮了腔,“桎啸喝多了,我送了他回柳府,安排了人看着,应该不至于失踪不见。”   两头都是苦,致谦看了看堂里的人,“你们先回去吧,桎啸那边,还麻烦你们多多开解。”   冰冰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什么,道了别就先跟着爹娘回府了。   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本该觉得分外轻松,不知为何却开心不起来,转头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等郭大哥的致谦,冰冰连叹气也叹不出来。   桎啸这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灭门之仇没有能亲手报了,喜欢他的姑娘也落跑了,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是得好好劝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想什么?”云锦看她愁眉不展,忍不住自己问了。   冰冰看他一眼,他这胆子挺肥的,她爹娘还在一边呢,就跟她搭什么话,口气还放那么软,是想说把他们私定终身的事给暴露吗?   谁知道叶清笑着替她答了话,“小师妹许是在恨嫁,今年就要满十八,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冰冰眼珠子都差点落下来,心里默念我了个去,十八就是老姑娘,她在现代活到了二十好几还没个对象呢,那不是都成黄花菜了?   而且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怕她爹娘还没起疑,要帮忙把这个事给做实?!   果然谢夫人接话了,“冰翎,我们这里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你现今是我们的女儿,这件事就还是我们说了算。”   喂,完全没有人权的啊……冰冰拼命看云锦,想说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结果闷葫芦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暗示,倒是谢随天先问了他,“云锦,谢家和费家虽然原先定了亲,但你父亲已经故去,这件事如今可由你自行做主。以前因为你无心此事,也一直没问过你的意思,如今冰翎的确已经到了婚龄了,你可考虑些许日子,在我们回夕源前给我答复,或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后再给我们答复都可以。”   男女不平等,冰冰憋着一口气,凭什么云锦就有自行决定是否履行婚约的权利,她就必须是父母之命啊,那万一这个大笨蛋不要她,她父母就要随意把她许给什么人?   叶清倒是刻意提起的这个事,他觉得现在云锦心事已了,恰好是时候谈婚论嫁,而且冰冰又是他喜欢的人,这就是个顺理成章的事,还能有点喜事热闹热闹,否则人都沉闷得不行了。   谁曾想云锦看了冰冰一眼,只是淡淡回了句,“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这下子冰冰整个都气炸了,他竟然还当真要考虑,那之前桥上的求婚算什么?   叶清噎了一下看冰冰神情无奈叹了口气,他这个师兄到底有没有开窍啊? ☆、五十八   致谦想着柳家现在人多势众,桎啸再怎么应该也问题不大,毕竟他大仇已经得报,过程难受点应该不至于怎样;可郭云生这边正相反,他本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突然出了这种变故,恐怕难以承受。   因而她一直在郭家待到了其他亲属都回来了,而郭云生也从打击里稍微回神之后,才去了柳家探听她几个好友的情况,主要是桎啸。   谁曾想她进去等了许久,只有叶清出来招待了她,她不自觉就问了,“冰冰呢?”   这边事情还多,也没听说他们已经回夕源,就算要走,应该也会提前跟她打声招呼道个别的吧?   叶清笑着摇了头,“落跑了。”他们这个新生的小师妹脑子的确和这里的人大相径庭,那晚回来后,她劝过桎啸一阵子,再之后竟然就溜走了。   当时府里都在撤除丧葬的事宜,忙乱里没人发现这事,一直到隔天早饭时间才发现她又偷跑出家了,他们还想过是不是要去郭家问问致谦,想了想郭家现在不可能对他们友善,冰冰不应该会去郭府,便没有去打扰。   “……”致谦无言了,这次可真的是一个人独自上路,“你们没有去找吗?”   叶清坐下后喝了口茶,“城里的探子回报说她并没有出城,师父师娘想尊重她的想法,她可能是逃婚,或是想自己冷静冷静,等她想明白了,大概会自己回来。”   “逃婚?”致谦完全还没能问到桎啸的事,就被这府里的新情况惊呆了。   “怎么说,也算也不算,或许是被云锦师兄气走的也说不定。”叶清只是合理推测,这两者都有可能,她不想嫁给云锦,或是被云锦当晚的态度惹到了,纯粹想给他找点烦心事。   致谦完全抓不到重点,听对方详细解释后才明白了大概,“桎啸近来如何?”   关于费云锦的近况,是不是去找冰冰了,致谦就不怎么感兴趣了,那个闷葫芦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怎么看得出来,而且他们关系也一般。   叶清放下了杯子,“一下子卸去了肩上重任,他有些无所适从,近来已经好些了,就是有些彷徨,似乎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所以总是跟游魂一样走来走去的,你既然来了,去后面看看他?”   本以为女子会避嫌,没想到致谦毫不考虑就点了头,她本来来意就是如此。   叶清送她过去后,看她走远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些女人都这么大度,对比起来矫情的反而是那些自以为深陷无底深渊的男人们。   他觉得事情也了了,差不多他是该踏上新的旅程了,还有好多朋友拜托的事要去忙,不知道云锦什么时候回来,跟他说一句他好上路了。   这么想着就遇上了回府来的云锦,“这是去看过了,人还好吗?”   云锦点个头,“你要走了?”   这差不多就是朋友之间的默契,叶清点个头,还是提点了句,“小师妹应该是听你说要考虑提亲一事,所以有些不高兴,你给她赔个不是,差不多年底把婚事办了,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我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我,这件事自然要等我得到答案之后才能提。”云锦倒是认真回复了他不是提问的问题。   叶清微微错愕地睁大了眼,他这个师兄真的在某些时候未免有些惊人的有想法,虽然冰冰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还是想先听到答案,这种认真大概也源于他对这段感情的真挚和投入的程度。既然有这样深切的情谊,应该没有问题,他就挥手道别了。   如今想来,他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是不是就显得轻薄了些,所以才会错过不该错过的人的吗?还是说他的性格生来如此,操心的事太多,便给了女方在感情上不太用心的感受?现在来反省似乎有些晚了。   其实云锦找到冰冰后,她已经问过他当晚为什么那么说,也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但冰冰却并没有回复他。   她说的是,我们目前要考虑的不是这件事吧?费家的事结束了,你的事呢?如果你想做教书先生,想去哪里,有决定吗?而且,我自己也还没有想好,我想做什么,要去哪里?   云锦本来就是因为她并非这里人,想尊重她的想法,因而对师父师娘说的父母之命不太认同,此时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明白了。   她以前就对他这样说过,不论怎样都是要为了以后更好地活着而去努力,而他近来,除了本身那个理想之外,又多了一个新的选择。   师娘和二叔告诉他,费家原有的生意和宅地他们都替他守着在,这也十几年了,因为他年幼,费家又并没有更可信任的人,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问他是怎么考虑,是否要拿回祖业继续经营?   虽然他未必会,可教书他也并不会,两相比较,似乎继承家业才应该是他要做的事,他需要认真考虑。   致谦在院子里找到了看着盆景发呆的桎啸,两人在亭里坐下闲聊了两句,并没有提及仇恨以及之后这种事。她发现他是有些落寞,有种失去一切再无所求的空虚感。   “郭公子那边还好吧?”桎啸后来还问起了郭云生的事。   致谦感觉他应该没再想些不好的事,既然还会来关心别人,“开始也有些难以接受,也有过想要复仇的心理,觉得他父亲并没有做错,一切都是商业竞争,用手段并没有错这种话也说过,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就是心情还是很郁闷。”   想了想,致谦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她感觉郭家现在当家的郭大公子有些问题,为人很阴险,可能是受他父亲影响比较大,也不知道□□那些事他知道多少,但他好像对他父亲落网也并不怎么惋惜,有种终于大权在握的既视感。   看来这商场上的恩怨一直都不会平息,指不定在他的影响下,郭云生也会渐渐变成那样的人。   看她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很担心,桎啸低声问了句,“致谦,以前可能是我对你关注太少,你说过你已经有心上人,我听冰冰说了些……”   致谦微微红了脸,试图开口打断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怨冰冰大嘴巴,又有些恼他这样直接当着她的面问起来。   “说是你的心上人曾经是我,现在,还是吗?”桎啸以前和她直来直去惯了,这件事从那晚酒醉后听说了就一直搁在心里憋了太久。而且她后来跟了郭云生走,那意思很明显,而他也发现自己对致谦并非只是兄弟之情。早在那次春祭赏花他就该意识到的,却因为满心里都是仇恨而蒙蔽了自己。   看致谦不答话,他才叹了口气接着说了,“对不起,事到如今还跟你说这样的事,你有了自己的选择就好,我…祝你幸福。”   致谦一口气都快把自己憋得背过去,“你在说些什么,我跟云生大哥只是朋友,他出了那样的事,我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如果你当初遇到那种事时能得到很好的开解,事情可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吗?”   包括她自己和云锦的事都是,为什么大人总是觉得孩子还小不需要知道太多,结果才会让他们在痛苦里想了太多黑暗的事情,那样的创伤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淡,最终还是会爆发。如今她已经成人了,她不希望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在她的朋友身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桎啸点点头,“我们的眼界都太小了,只看得到自己身上那点事,致谦你做得没错,有机会也约出来让我也跟郭公子聊一聊,如何?”   “求之不得。我今天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差不多该回去了,等定了地儿我让人给你捎信,你近来还是会住在这边吧?”   桎啸送了她出去后,觉得心情忽然好些了,而且有个发着光的东西在脑子里闪了过去,他一下子没抓住,却有种应该会再出现的预感,也就不多想了。   然而致谦那天快到郭府时,却被人半路拦截了,是个穿着小厮服戴着顶破草帽的小个子,对方抬头后先大大地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开口说,“致谦,我缺个字写得特别好的人,你有空吗?” ☆、五十九   桎啸收拾心情后,就想出门走走,可致谦说好的会来约他,却一连几日没有音讯。   “看什么呢?”闲来无事串门的他发现云锦拿着一张类似地图大的纸张在看着。   云锦把东西递给他,“近来芜烟城出现了这个,叫商报,是讲些经商上的事情。”   桎啸接过来就看到开头用大字写了,商报,旁边一行小字,芜烟城版,看来的确如云锦所说,只是这个字迹……   “好像是致谦的字。”他看过不少次药方,肯定不会错。   云锦倒不知道这个事,但他本来就知道这是谁在做的事,听起来她找到了人帮忙,那个人却不是他。   “说起来我好多天没见到冰冰了,她在哪,我过去瞧一瞧。”桎啸干脆地问了,他很清楚云锦肯定知道,否则他早就慌神了。   云锦没有隐瞒,也没有跟他一起去,既然致谦也在,他并不太担心。   然而桎啸这一去就没有回,云锦晚间听说后,也只是沉默无言。   柳府里整个空下来,云锦坐在屋顶一个人喝着酒,看来她已经决定好要做什么了,他看了那个商报的内容,觉得还有些意思,尤其是对新上手的商人来说,也就是他这类的人,还是很有帮助的。   他其实也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没来得及行动,他想提前跟她商量,却发现她已经走到了他前面,并没有要和他商量。   而这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留在芜烟城,她呢,也会愿意留在这边吗?她做的这个事到底是什么他还不懂,但如果她要做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答应嫁给他?   看来她说的没错,每件事结束后,都会有新的问题出来,并没有什么能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   冰冰那边倒是和柳府正相反,蜗居在一家小客栈的他们,已经彻底把那里当成了出版社的办公室。   桎啸也是到了之后才发现,致谦为什么一直没约他,而且他还有了机会能跟郭公子聊一聊,因为他也在帮忙。   这算是致谦想出来的,她觉得云生大哥和冰冰又没有嫌隙,给他找些别的事能跳出家里那样的斗智斗勇可能有助于他走对人生的道路,而冰冰也答应了。   两个女子毕竟还是有力所不及的事,体力活往往做下来有些气喘吁吁,多了个跑腿加搬重物的就好多了。而后她们就又多了一个来帮忙打下手的,还住了下来,郭云生还是回家住的,致谦和冰冰晚上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了。   虽则致谦本来就猜测费云锦大约每晚有在做这件事,可总感觉后背发毛,虽然他从来不曾露面。   因为多了个人,冰冰就增加了版面,和现代的采访专栏类似的,他们去采访这城里一些有趣的商家,然后替他们报道宣传,同时和店家协商如果生意有好转,以此为由给他们一些宣传的费用,借以维持报社生存。   致谦已经对冰冰那些用词习以为常了,桎啸就又从头学习了一遍,关于报社、编辑、记者、采访这类的词汇。   他们第一次的发刊是通过柳家的石幽斋散发出去的,同时在最后备注了,如果有想看下一份的,可以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去领取,第一个月免费,从之后开始就需要购买阅读了。   致谦倒是对冰冰这些赚钱的法子深感惊讶,还感叹过,差点忘了你是柳家的后人,还挺会经商的。不过得到的回应是,这是冰冰那个地方早已有之的东西,她并不是谢冰翎,所以和是柳家的后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致谦讪笑着摇了头,她发现冰冰做起事来之后,经常会这样直言不讳,可能因为太忙,以及心里有太多事情要付诸实行,就没有再多过脑子就说话了。   冰冰的确很纠结非常多的事,这里的纸很薄,写字用的毛笔和墨水很透,根本不能两面书写,纸张也不能弄得太大不方便携带,导致内容无法过多。虽然用文言来书写可以很简短地完成很长的内容,但她办的是商报,那些商人未必都精通诗书,她觉得还是白话文更好。   其他人当然都提了各种建议,最后都没有能解决这个问题,对折勉强能扩大版面,但这里的影印技术也很低下,等到干透都需要很久,要对折就要等许久,直接拉长了商报出刊的时间间隔。   这样折腾了一个月,基本还是制定了初期的报纸版面和每个栏目的内容,出刊的周期则定在了半月一份,但内容会比这一个月的丰富。   云锦倒是偶尔会来,只有她一个人时才会现身陪着她,就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常常是悄无声息进来了,看一会又无声无息走掉了,她在忙也没搭理他。下半月他来得就更少了,冰冰偶尔夜里空下来会想起来这个事,也没有去做什么。   她很喜欢现在在做的这个事,虽然误打误撞开始了,但还有许多要学习的东西,不止是商场上的,这边的习俗上的,还有更多是在如何降低成本这块,这边的用纸很贵,虽然看报的多是商家也不至于缺那点钱,可她想让更多的人能看到。   如果普通人能看,她就会添加防止商业诈骗的内容,告诉他们隐形消费的逻辑和坑人的黑店内-幕。   在冰冰感觉好久没见到云锦后,他们迎来了一个主动邀约的采访任务,听说是一家沉寂多年的老店重新装修开业,想请他们做一次报道宣传。   冰冰和桎啸到地方后,看到店门上的招牌还蒙着红布,果然是老店翻新的感觉,店里跑堂请了他们进去,两人才知道这是家文墨店,除了各类书房用具外,看起来还有卖古画和古书法的样子。   不过等到家主出来时,他俩呆在了原地都忘了打招呼,还是桎啸先笑了,“云锦师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而且这身打扮是什么情况?”   云锦平时惯是作劲装打扮,且多是黑色为主的衣服,今天他却是穿了一身白,而且从头到脚都是书生装扮。   “这是费家发家的第一家店铺,我现在接手了,想请你们帮忙告知全城,下一份商报免费发放,需要的费用是多少?”   冰冰睁大眼看着他,他这身打扮其实很合适,看起来更加俊俏了,没了以往的阴霾,显得清爽有气质。   彻底接受现实后,他们进入了正常的采访流程,聊了不少,冰冰发现他已经认真学习过了,关于费家以前的经营方式,甚至老顾客他都能说出来不少,虽则如今或许那些人已不是当年的年纪。   最后聊过费用的事,桎啸就说他先走一步,让冰冰留下来再聊一会。   看他体贴,冰冰也没有硬要拆台,他走后就问了云锦,“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云锦点了头,“我找回了之前的老管家,他还愿意为费家服务,有很多事他比我清楚。”   “我看到了,你很努力,柳家和费家交好,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去问二叔。”说完这句冰冰就起身打算走了,到今天这一步,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云锦也站了起来,“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冰冰只是看着他,看他神色才想起来了他在说什么,可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虽然那天我没有答应你,但是我很高兴,你说要在事情明朗之前就告诉我你的心意。而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愿意。”   云锦眼里的光亮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冰冰又开了口,“可是现在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们都很忙,并没有时间来谈论儿女私情。而且,你们这边的女子,是不是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守在一个空茫茫的大房子里做别人的附属品。”   冰冰觉得或许她好多年内都不会能接受这个事,甚至一直都接受不了也说不定。   这里和现代不同,喜欢一个人,甚至结婚都不会影响女性在外工作和追求自我,她虽然喜欢帅哥,但变成一个家庭妇女实在不是她期待的生活。   看她转身要走,云锦拉住了人,“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注定,我们家最初就是做文墨生意的,和你在做的事情不是不谋而合吗?”   冰冰转回去抬头看着他,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谋而合,她卖的是资讯而非用具本身。   “我是说,如果你嫁给我,更方便你做现在的事不是吗?我能提供给你成本价的原材料,而我们店也适合来作为发报的地方,而非酒楼,对不对?”   在冰冰还是有些费解时,云锦接着说了,“或是你不愿意分开记账,可以把你这边的事情算作我店里的附加业务,怎么样?”   在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冰冰终于听懂了,只是很诧异,“你是说,我婚后还是可以做现在这些事?” ☆、六十   云锦点了头,“当然,师娘不也经常回芜烟城处理家里的事情吗?”   或许在夕源反而更难让人接受,可是在芜烟城,有师娘的先例,云锦觉得冰冰就算脱轨一点,还不至于被太多人诟病。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打扮去探访商家不行。”云锦接着补充了要求。   冰冰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多话,而且他到底是想了多久,好像连细节都想过了。   “这个打扮怎么了吗?”冰冰看了看自己,她最初是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偷溜出的柳府,后来维持那样的装扮很长一段时间,再之后就换回了女装,这样衣服比较合身。   云锦无奈,“至少一个人的时候不行,我会因为担心丢下一切陪你去的。”   冰冰忽然想起来了,她来这里后变成了一个大美女这个事,“我知道了,你就算了,平时我都会叫上桎啸或是云生大哥一起的。”他那样子站旁边了,对面的人还能说出话吗?   云锦虽然有点痛心还是点了头,“婚事我会去跟师父提,既然你也答应了,我会跟他们说你想留在芜烟城跟我相处一阵子,具体的时间等师父师娘选定吧?”   看来他果然是把什么都想好了,冰冰感觉有些开心,“的确是应该相处一阵子试一下婚,你现在住哪?”   云锦自然是把费府翻修了,现在已经搬进去住了,还有些地方有待修缮但并不太碍事。   “住客栈也很贵的,能让我搬进去住吗?”   换了一口很长的气,云锦还是点了头,婚前不得见面这种事还是别跟她说了,而且试婚是什么意思?还要考验他的意思吗?   冰冰回去后就收拾整理,隔天三人搬到了费家住,也通知了郭云生上那边找他们,地址当然也给了。   郭公子进门后几个人才正式在那府里参观了一圈,家里下人带了路,虽然看起来他也还并不是很熟悉,偶尔会撞墙。   除开冰冰外,其他三人都暂且吞下了告诉她搬进来住的弊端,不过费家和柳家交好,本来互相串门并不算太不恰当的事。可因为费家当家的并非长辈而是费云锦本人,他又和冰冰有婚约,恐怕难免还是会被人说几句难听话,大概是关于女子不知自重检点这块的。   既然费云锦本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就放弃了告知。   他们的工作开展的确是顺利了不少,以前找影印师傅就是个苦事,现在只需要让下人去请,大约不多会就会有人上门来取原稿。而且这府里住着免费,云锦的书房也借给了他们,所有文房用具都一应俱全,想要什么缺了什么也很快会补上。   他们搬进去后不久,柳府里就来信说谢随天他们要回夕源了,冰冰只捎了信回去并没有去送,她对那对父母还是有些后怕。尤其是他们肯定接受不了云锦已经承诺给她的那些事,去了难免一顿教育,可能还会干脆把她拎回去。   一切都走上正轨,所有流程都走顺,而云锦那边的生意也开始有起色时,已经是赏花会三个月之后了。   六月入夏了,天气开始慢慢热起来,冰冰终于从繁重的日常工作里脱身,也找了写得一手好字的师傅来帮忙出原稿,致谦渐渐只承担给冰冰做翻译的工作,因为她大多是口授,有许多无法直接成书的内容,恐怕那些老师傅也听不懂。   采访任务倒并不多,除了二叔也约了冰冰一次,跟她聊了许多本城的情况之外,并没有很多商家愿意跟他们深入交流,倒是做广告宣传这类的还有不少。毕竟自己去走街串巷告知店里有了新品或是店里做优惠活动还是个难事,要靠口口相传难免误了时间,提前想好和他们商量发报的时候登载就是个好法子,省心省力效果也不错。   第一个明证就是费家的开业仪式,冰冰虽然没有去看,但听说热闹非凡,以前的老客户大多都来参加了,她的母亲大人来帮忙揭了幕布,好多人还热泪盈眶了。   除开他们的宣传,费家本来就是这里根基深厚的老商户,否则不至于到云锦父辈能做到商会会长的位置,很多老人家大概都对这家最老的老店有深情厚谊。   那天终于把最新一期审稿完成后,冰冰坐云锦书房里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丛走神时,丫头送了水果进来,身后就跟了也忙完一阵子的费云锦。   致谦还是不怎么擅长应对他,勉强点头打了个招呼。   “会不会热?”云锦稍微点头回复后,问了在一边闲坐休息的冰冰。   “还好。”冰冰想说你都不知道成百上千年后,那夏天会热成什么鬼样子,这种还没入盛夏的温热算什么,“其实我在想,除了芜烟城,还有其他很多地方也都是商业鼎盛的,我是不是应该多去看看,否则好像写得东西局限性很大。”   比如那个传说中的北方大商家,以及这个国家的首都,肯定也是非常繁华的吧?   云锦一愣,他没想到他给了她那么多的自由空间,她要的竟然更多。他本来的设想是,她喜欢做这件事,让她在家里做也没什么,偶尔在城里找人聊天访问也都可以,却没想到她想得远比他更多更远。   桎啸终于抓住了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飞舞的那只金色蝴蝶,“多去看看,说得对,冰冰,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是眼界太小了,却只是意识到这件事而已,其实去开阔眼界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吗?”   “你说的是叶清那种人吧?他好像和我们差不多同龄,却比我们过得丰富多彩多了,性格还特别豁达。”冰冰接了话。   一直沉默的郭云生也抬起了头,“叶清?”他应该见过一些回,并没有太多交流印象不深,“不过桎啸说的我很赞同,我也想出去走走,一直闷在这里心情也不会好。”尤其是回家后,他总是听到各种怨恨诅咒不满负面的言语,让他难得在白天消解掉的郁闷一下子又回来了。   云锦很着急,他现在没办法外出,可是他们这样一拍即合就要出发的态势,他试图想阻止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出门在外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医师在总没错的。”致谦果然也立刻赞成了。   冰冰站起身,听起来她这个提议对所有人都有利,前段时间一直忙碌所以致谦和另外两人也完全没有感情上的进展,冰冰觉得外出也是个好机会,旅游时候判别人心也是个好法子。   “那我们拿地图商定下第一个去处,看看需要多久,能不能提前把这边的商报先准备下。”   云锦无力垂下了头,他这个未来娘子远比他师娘更有野心,而且危机意识还超级薄弱。   冰冰看他好像不开心,塞了颗果子给他,还补了句,“记得把核吐出来,否则会在肚子里长出果树的。”   另外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他们最近也见过不少回了,也不知道冰冰是不是故意的,她总是欺负得费云锦说不出话。   “如果要外出,还是出远门的话,有人带会安全些。我近期会跟叶清联系,看看他在哪里,让他在路上等等你们,给你们带路。”云锦最后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并没有阻止。   然后几个人开了地图,猜测了行路所需的时间,冰冰才有些感慨,这古时候交通太不便利了,随便出去走走骑马来回都要个一两个月,更不提有的地方还只能走水路,而有的山路骑马没法行走必须步行。   看来交通仍然是限制商业发展的第一要务,她得把这个思路传递到各个地方去,让那些想赚钱的商人们想法子走出条通路来。   商定的差不多后,冰冰才回头看了眼还坐在一边等她的云锦,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刚才不怎么高兴了。   她还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她和云锦之间的约定,虽然他们本来就有婚约这件事其他人是早知道了,可看如今的情况,也以为他们还没有决定好吧?   虽然父母的婚期还没有通知下来,可如果她去了外地,就算是选好了日子也并没有什么用,新娘子不在总不能让新郎官一个人拜天地吧?   她喜欢现在这件事,比在现代的工作更喜欢,她能决定做什么,怎么写,怎么发售,而且她觉得这些事都有意义,能帮助到人,也能养活她自己和其他人。   云锦的让步她却也看得清楚,他在婚事上征求了她的意见,在婚后生活上也同意了她保有自己工作的事,如今她还连人都想消失,他看起来好像也打算顺着她。   想想他曾经住在一个宅子里还经常夜不能寐地守着她,要他放她和其他人外出许久不归,恐怕他会担心得食不下咽。   可她还是想去,想去做那些事,想去学习成长,想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六十一   那晚冰冰猜测有人会睡不着,因而闲逛到了那人的院子里,想说撞撞大运。   在水池边看到还坐着喝酒的人时,冰冰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根本不用感谢老天。   “猜猜我是谁?”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打断他,冰冰选择了耍白痴。   云锦没有急着拉开她,毕竟他习武出身,她走近来他就意识到了,只是没有想跟她说话。   “小心点别跌进池子里。”   对话已经成立,冰冰就松了手在旁边坐了下来,“我没有那么笨,我也跟你们学了几天拳脚的不是?”   云锦转头看着她,他并不认为她学的那几下半吊子能保证谁的安全,但她这是在给她的出行增加证明吗?   “我相信叶清,还有桎啸。”   冰冰沉默了片刻,他看来很担心,虽然这么说,估计还是想自己跟去,没有开口这样说,已经让她觉得他足够有自觉了,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有哪些责任。   “我曾经说过一次,我是从很未来的地方和时间来的,你还记得吧?”冰冰偏过头看他一眼,就接着往下说了,“我们那里已经不再有现在这样无法通行的高山河流,想去哪里都会很便利,不过,”她看着池水停了一下,“高山河流也不像这里这样这么漂亮,随便就在河里喝水这种事,喝了应该会肚子疼甚至生病吧。”   云锦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听着。   “今天桎啸走之前跟我说,他和云生大哥是要散心所以想寄情山水,如果我只是要学习经商之道和长见识,长途跋涉就没必要了,不如等他们进城找到合适的住处探听清楚情况后,我直接用最便捷的方式过去汇合。”接下来冰冰说的内容让云锦微微坐直了身子。   很显然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冰冰稍微扫一眼就明白了,“我会考虑。”   云锦轻轻点了个头,重新端起了酒杯。   “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冰冰站起身,她该说的说完了,还有点想做的事。   云锦也放下了酒杯站起身,“先送你回去。”   冰冰想了下,她要做的事在这边或是回去都可以,也就听话往回走了。云锦在后面微微叹了口气,她的确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和这里的任何女子都不同,总是深夜乱逛,还理直气壮走在男子前面,好像也并不害怕这样深夜的道路。   推开门冰冰没让他撤离,“进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云锦虽然不解还是先进去了,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事到如今好像也不用介意太多,只是她刚才应该是说完了才要回来休息的吧?   看她并没有在桌边落座,而是坐在了床沿,云锦更疑惑了,“什么事?”   这个人还是这么不爱讲话,冰冰有点小紧张,“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喝醉了……”   云锦本来就喝了酒,听到这里如玉的面容就泛上了绯红,房里点了油灯并不太明亮,“对不起。”   这反应和冰冰想要的恰好相反,她有些说不出话了,“没有的事,过来这边坐。”   云锦迟疑了一会,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但并没有坐下,她似乎总是在夜里邀请他进房间,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以前也总是如此,今晚似乎更进了一步。   “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   冰冰仍旧只是示意他坐下,万般无奈云锦就从命了。   “手给我。”冰冰接着下了第二个指示,云锦就伸了靠的近的右手给她。   冰冰摸了摸他手心里的剥茧,“云锦,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你们这里的人可能不会这样当面讲吧?”冰冰低着头这么说了之后,双手握着他的手抬了头看着他,“云锦,我很喜欢你,想要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应该暂时不会有别人能取代,你呢,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云锦看着她,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喜欢,现在的你。”   他这到底是结巴还是在害羞,为什么说话说得断句分明,而且完全不完整。好在最简短的部分倒是干脆明了说了最要紧的部分,冰冰姑且原谅他了。   “那,今晚睡在这里怎么样?”冰冰想着既然恰好可以不用面对面,就开口问了出来。   这算是试婚里很重要的一项,不过她倒不主要为了这件事,如果她真的要长期外出,似乎先把这个遗憾解决掉比较好。   云锦愣了一下,把人推倒后才稍微起身看着她,“确定吗?”   冰冰有些僵住,近距离看着面前的人和姿势是一回事,她的确有些紧张,要是有人把这画面画下来,估计也是不错的图像吧,两个人容貌算是不相上下,这样的姿势青丝纠缠在一起,还带了几分绮丽风情。   在云锦叹了气打算起身离去时,冰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当真的。”   云锦俯身亲了下她小脸,“松手,在我们这里,不要随便挑衅男人,会出事。”   “跟你出事,没关系。”冰冰抬起头吻住了她的王子殿下,长成这样还离得这么近,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冰……”   云锦也放弃思考了,他虽然并非毫不在意,但不要紧,他不会辜负她,既然如此,发生了什么也没关系。   第二天云锦在其他人集合在书房后,告诉了他们冰冰有点不舒服,会晚一点,让他们自己随意之后,才出门去店里顾生意。   卧床没能早起的冰冰,知道了她试婚难题的解答,看来人真的不可以貌相,看起来斯文秀气的人,未必就表里如一,至少在某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直接关系。   而那晚,在云锦回家前,冰冰就赞同了桎啸的提案,等他们抵达之后来信,再考虑出行的事,因此,致谦会暂时留在这边,到时候跟她一起同行。致谦会易容,也可以帮冰冰提高出行安全率。   等郭云生告别后,致谦低声跟冰冰说了悄悄话,“今早,我见到费公子从我们院子里走出去,是眼花吗?”   她早晨就纳闷了,吃早餐时听说是云锦送去了她房里,后来又听说她不舒服,可是她们住一个院子,她还是医师,为什么不是叫她过去看看,反而麻烦了人去叫了费云锦吗?   冰冰涨红了脸,“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在密谋什么?”桎啸看她们那氛围追问了句。   两人都只是摇头,不过一个是脸红还没消掉热度,另一个倒是带着如常的爽朗笑容。   冰冰看致谦一眼,也就讪讪陪着笑了,她发现致谦虽然换回了女装,但可能是男装打扮时间长了,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有些男子汉的气概,笑起来尤其是。   桎啸并没有那么在意,跳过了这个疑惑。 ☆、六十二   致谦后悔了,月余后,收到信的她们出行时,多出了一个预算外的人,此刻正在外面赶车。   “呼,早知道他会跟来,我当时跟桎啸他们一起走就好了。”如果她一个女子跟着两个大男人外出是不该,现在这样的情况对致谦来说更加难以忍耐。   冰冰呵呵笑着掩饰,“本来没说过这个事,这不是事出突然,呵呵。”   云锦在这个月安定了本城的生意后,和他们要去的地方的一些商户约了拜访商谈的事,因而送了她们去那边和桎啸他们会和,他自己也有要做的事,总之是顺路。   除了云锦自己,还带了一个随身帮忙的年轻小伙子,毕竟云锦是有要务在身,并非跟他们一样完全和旅游没差。   好在云锦大概也猜到致谦不想跟他在一个空间,放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大部分时候都坐在了外面。   “看来不管你要去哪,他都会找到办法跟你一起去,费云锦这个人看起来是个闷葫芦,做事还蛮细心的。”   冰冰也是同感,这样想想,成了亲似乎更方便,她可以直接扮作他的侍从跟着一起去,而后就能进行相关采访学习了,他去聊天的内容大概完全就是商业交流。   “够了,一直傻笑,看得很碍眼。”致谦无语了。   冰冰暂时停不下来,“我的事暂时就算定下来了,你呢,桎啸和云生大哥,你怎么想的?”   以后她还是不掺合了,放他们三个人自己解决吧,应该也不至于闹成什么三角恋情杀之类的。   致谦果然停顿了下来,取笑她的神色变成了稍微凝重的深思,“说起来我还不如你干脆果断,真是丢脸。”   冰冰浅笑出声,“没有的事,你可是比桎啸还要心胸宽广的汉子,我哪能跟你比。”   致谦无奈笑着摇摇头,她的确换回了男装,比较方便之后的行动,包括冰冰暂时也是,就是易容还没做,打算到了之后再说,反正路上有护身符,也不担心会出事。   这次的榆城之行结束后,冰冰跟了云锦回芜烟城,另外三人就启程往别处去了,至于叶清,他感觉桎啸的拳脚还行,致谦脑子聪明细心不会有什么大事,因而没有再护送他们。   大家都开始了各自的修行,虽然方向不同,各分东西,但相聚的时刻相信很快也会到来。   在芜烟城冰冰又机缘巧合买下了一位丫头,经相处教育,倒是教会了她很多报社的事,就是学习写字这个事,两个人基本上同样起点,每天会一起练习。   秋天开始的时候,费家已经整个翻修一新,云锦也没有再忙得要命了,而同时,他们收到了夕源来信。   说是选定了大婚的日子,需要云锦正式走一遍三书六礼,同时让冰冰尽快回家待嫁。   前面这件事云锦倒是早已经提过,家里都备下了,只差着人办理,只有后面这件事,他直觉冰冰会不乐意。   师父师娘其实已经很宽容,她在芜烟城耽搁了半年多了,而婚期定在了年底,现在也的确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还有许多礼俗要学习,只是恐怕冰冰一样都不会,也不打算学,他倒是无所谓,师父师娘恐怕不会高兴。   不过冰冰和他想得相比好许多,她听他解释完之后,点了头说明白,最迟这月底会回夕源。   “放心,如果是必要的东西我会学,我觉得无意义的话也会直接拒绝,更何况恐怕还有很多学不会的,我娘也不至于逼死我吧?”冰冰对最后一件事说的是缝补这块的,好在这府里不缺女红好的女侍,否则这就会变成必学的了,可她对这种东西真的是无能为力,在现代就是手笨。   看她这么乐观,云锦放心不少,他还是打算自己送她回去,所以暂时没有提这件事。   倒是在她走之前,迎来了一位久别只有通信的客人,郭云生回了芜烟城,上门来拜访他们。   听说其他两人还在前行,他已经知道自己前方的路之后,冰冰哦了一声并没有能露出笑容,看来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她露出笑容未免对面前的人有些过分。   听她说了会尽快回夕源,可能要等到年底才会以嫁入费家的形式回到芜烟城,郭云生恭喜了她之后,就说了贺礼等她作为新妇回来之后再送她了。   很显然他不可能会去夕源道贺,送礼对郭家其他人来说,已经是要被谴责的事情了。   在她婚前桎啸和致谦回了一趟夕源,致谦替她做了许久遗漏的身体检查,还跟她做了长时间的闺蜜闲聊。   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冰冰问了她和桎啸的情况,虽然她从刚才的相处已经猜到了事情有了进展。   “江湖神医侠侣,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做这种总结的人当然是看过类似电视电影的冰冰。   致谦微微脸红,“在决定定下来之前,暂时就这样了。”   “挺好的,就算想休息了,在这里或是去芜烟城找我们都可以,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致谦点点头,“听起来很不错,有家可回这种事,说起来我那个草庐也得整理下,这么久没住都荒废了。”   “对的,去那边集合更方便点,我在家里一点自由都没有,无聊死了。”冰冰放肆使用现代用语,致谦已经完全都能领悟了。   大婚前一晚,冰冰很少和她闲聊的母亲大人,跟她聊了几句。   “不管是怎么回事,你都是我的女儿,把你交给云锦,我还是很放心的。”   冰冰无言以对,只是乖巧点头。   “可能你的家乡和我们这里有很多不同,会有很多不能理解我们的地方,我们也是一样,大家互相包容,云锦也是这么说的。”   看来那个男人还做了些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多余的事,难怪这几个月她的母亲大人并没有给她太多难题,大部分时候都类似是在教导她这里的礼俗规则,并没有让她一定要做到。   婚宴那天下了点小雪,府里的热闹抵消了那种些微冷清的感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冰冰也不例外,只是她没法参加那些庆贺,而得一个人在房里傻坐。   云锦进来时看到她早就自己揭了盖头坐在窗边看外面,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他们早就跳过了好多步骤,没有不小心闹出丑事已经算是万幸了。   “现在该怎么叫你?”坐下后准备开口说话的他,忽然发现了称呼是个问题。   冰冰很想说,叫我女王大人,还是憋回去了,“你们这边一般怎么叫?娘子?夫人?还是亲爱的?”   对前两个云锦还点头配合了,最后一个就瞬间有点抽搐,她又说了奇怪的词汇,以前偶尔在床上会提,他当时都没有心思多去考虑,现在听到就有些尴尬了。   “叫我老婆大人,或者,还是叫我冰冰吧。”她估计他叫不来,偶尔在床上骗他估计还能哄他说出口,如今穿戴整齐对坐着,还是放弃是上策。   云锦轻叹了口气,“很晚了,老婆…大人。”   冰冰转头哈哈大笑,他还真的是好欺负,这么听话让她都不禁怀疑他有什么阴谋?   不过的确是,古时候不也是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说法,但云锦吻她时说了句,“接下来,我们就差孩子了。”   冰冰一瞬间黑了脸,古代的人消遣真的太少了,结婚之后就要生娃,要不要这么赶,“暂时应该都不会有……”   “为什么?”云锦一愣,停下了他本来已经颇为熟练,却暂时暂停了好几个月的活计。   冰冰认真思考了如何沟通,感觉还是解释不了,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个十八岁的谢大小姐还并没有来月事,古时候也不知道管这个叫什么,但她很清楚,这样根本不可能会怀孕吧?这也是她之前放心大胆越轨的原因之一,毕竟这里既没有避孕套也没有光明正大卖避孕药的地方。   “当我没说。”她不打算跟他细聊了,只是她也不怎么想这么早要孩子,十九岁就怀孕生子什么的,在现代是犯法的呀!   桎啸和致谦双双回了医馆,叶清自己单下来喝着酒看雪发呆,他是不是也该把自己搁置的情感挽回一下呢?   还是他纯粹只是受到了刺激,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这段感情?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